挽住梅花不许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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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刘姥姥的办公室

    阿坤是我步入社会的第一个朋友,这个若隐若现的所谓朋友或室友,在我们一起合租的日子里倒是相处的比较融洽,彼此多了几分照顾,相互之间也多了了解。

    阿坤来自大别山区,处于三省交界的一个小县城的农村,甚至我之前没听说过更没去过,总之从口音到饮食习惯让我和那个省的人无法对应起来。

    阿坤读了中专就出来打工了,在家乡有过一个女朋友,据说现在和别人结婚了,他自己一个人在南方的大城市里打拼,最大的梦想就是“结婚生子,有房有车”,这似乎是每一个外省人在此的统一梦想,不论你做什么工种来自哪里,偌大的城市里想要立足没那么容易,甚至打拼多少年以后依然无法从心理上归属于这个城市。“陌生的城市啊,无人的角落里,我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准时到达了我的床头,陈旧的屋子里安安静静地,阿坤上夜班还没回来,我新的一周已经开始。自从搬进来这屋子,我和阿坤的时间大部分都是错开的,我白天上班他睡觉,我晚上睡觉他隔三岔五的上夜班,即使不上夜班他也会在楼下的网吧玩到夜里十点多。因此,虽然是合租,但是独自的时间还是充分,可以享受这难得的恬静。

    早上7点半,炎热的城市开始嘈杂,每天38-40℃的高温炙烤着这个村落,疲倦的人们拖着慵懒的身体,亦步亦趋的走向坟墓般朝着办公室前行,巷子口的早上嘈杂而拥挤,工厂里下了夜班回来的和马上要上班急着要走的,两波人流交织在一起,每天都有点交通拥堵的感觉,早上我离开屋子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估计今天又要睡一上午!

    公交车站旁边到处都是焦急的面孔,公交车靠站时似乎就要压着人们的脚面了!但是大家依然你挣我抢的一下子拥到车子门口,好几次我都是被人们“塞进”公交里的,女人们穿着很薄的衣裙,似乎到处都苏醒般外露着春意!因为工作的关系有的女人穿的整整齐齐,就好像制服诱惑一样,但是不论怎样都会被挤的花枝乱颤!于是公交车上的场面就十分的可观!经历了上车前的一凡肉搏,许多敏感的神经被唤醒~~“心态放平!”我口中默念。

    由于人多,我也无力争抢,等我上来公交时座位已经没了或者被占满了,“来来,这里”一个阿姨大声的唤着自己的同伴,站在一边的人们投去不屑的目光,很难想象平日里一碰就倒一吹就碎的大娘们是如何顽强的抢到座位的!

    我往后挤了挤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抓着栏杆站定了身子,坐在我面前的是个年轻的花美男,戴着眼镜,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迷彩色的短裤平板鞋,看着很是阳光,鹅蛋圆脸细嫩的皮肤,看样子也是个不怎么干体力活的家伙!挨着小伙子里面坐的是个30来岁的姐姐,可能是因为挤乱了妆容也可能是起还没来得及细细的画,一上车她就拿着照镜子和画笔在脸上瞄来瞄去,大波浪长发披肩,紫红的唇彩十分诱人,圆圆的脸庞丰腴而精致,单眼皮小鼻子,很像邻家的乖乖女,身上穿着一件粉蓝色的直筒裙,坐下来刚好盖住了膝盖,但是两条雪白的臂膀亮在了外面!

    我再一次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公众场合劝一下自己”我把单肩包转到自己身体前面稍稍遮了一下,而这一切被面前的小哥看到一清二楚,我尴尬的笑了下。

    公交车虽然走的不快,但因为有专用道,一路上也没有拥堵,三四站的路程就到了商务大街路口,我快步下了公交,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紧走几步就到了学校门口,大步跨进大门,一侧身闪进电梯,直达五楼,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王老师正在打扫卫生,见我来了就喊到“流川,早啊!帮我倒杯水呗”

    “王哥,你每天都这么勤快,在家里还没干够啊?”

    “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守好责任田,创造美好工作环境,对了,那盆绿萝我已经浇过水了!”

    “哦,还是喝冷水吗?”看见老王点了点头,我端着杯子就来休息室了,早上师傅新换的桶装水已经摆好了,我把自己和老王的杯子都装满,转身要走时候被刘主任叫住了

    “流川!上周五拍的宣传片广告公司剪好了没?!”

    “哦,周末我看粗剪已经完成,我马上确认下,好的话交给您过目?”

    “Ok,拷贝好放我桌子上就好,我下午要参加校长会,回来再看!”听完这话我顿时无语了,“晚上肯定又要加班!人在做,天在看,主任饶过谁?!”

    当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同事们已经都来的差不多了,我们办公室一共五个人,主要负责学校对外宣传和合作交流的事情,除了王老师只有周老师年纪偏大些,儿子高中毕业就去了加拿大念预科,老公年轻时候在外面乱搞离开了她们母子,周姐也开始变的坚强而乐观!每天都心情蔚蓝,打扮的光彩照人,总能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动力!另外还有一个“屌丝文艺青年”戴维,据说是家属子女进的学校,这对于我这样的临时工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刘主任刚走啊?”戴维一进门就问。

    “刚才还在楼道里遇见,说是下午开会,这会儿不知道干啥去了。”

    我刚和戴维说了一句话桌上的电话响了。

    “流川,让大姐把我办公室打扫一下”是刘主任的声音,我哦了一声。

    “谁!?老刘吗?”周姐嘀咕着“昨晚上肯定在办公室加班。这会儿才回家睡觉”

    当我听到家这个词的时候,很难和刘主任联系起来,在我看来这个看起来有五十岁的四十几岁男人,总是那么“娘里娘气”,从第一天来上班就没见过他正经和别人说过话,对于他是否有家有孩子我是心存大大的疑问的。而对于他为什么会选择然我来办公室上班,我心里是没底的。

    记得有一天上午十点钟课间,刘主任不知道为什么在办公室门口,站在门槛上,扯着嗓子就嚎。

    “哪个班的学生啊,在楼道里乱蹦乱跳、大呼小叫,像不像个女孩子啊?哪个班的?干啥呢,课间不会安安静静的啊......讨厌。”

    对于刘主任这样不明觉厉的吼叫,我还是很诧异的,戴维悄悄的说“我就知道,老刘又要吼人”

    楼道里原本喧嚣的课间,一下子传来了无数小女孩嬉笑的群嘲。刘主任也因此被学生们亲切的唤做“刘姥姥”。这自然是我遇到希恩之后才知道的事情。

    我喊了楼栋里的值班阿姨来给刘主任打扫办公室,当我打开他的屋子时似乎一群妖魔鬼怪腾云驾雾般冲出狭窄的洞门,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哎呀,妈哟,这是在屋里烧啥了?”阿姨本能的问了一句。

    我真的无法想象,刚才刘主任是从怎样的仙窟魔洞里出来的,如此的云雾骚娆。

    “快,打开窗户和门通风”我一边敞开大门一边冲阿姨喊着。“昨天不知道在这里抽了几包烟哦?”

    “是啊,跟烧了纸一样,还以为着火了呢”

    这是我第一次踏入刘主任的办公室,虽然就在我们办公室对面,但是作为主任,他拥有独立的办公区域,一个单间配一个卫生间,一个长沙发还可以中午休息下,由于刘主任个人生活习惯,办公室似乎这样烟熏火燎了很多年,看起来愣是比我们办公室昏暗了许多。

    办公室靠墙的两张桌子上放着一个手提录音机,那是他上英语课用的,另一侧一沓厚厚的英文材料散乱着,阿姨随手拿起桌子上堆满了烟蒂的缸子倒进了垃圾桶,我把桌子上散乱的书本和文件规整了一下,这是一份和南澳洲某地的一个合作方案的样子。

    办公室的工作是琐碎的,给刘主任收拾了屋子,给广告公司打了电话,又换了鱼缸里的水已经快十点了,打开桌子上那台老式的海信电脑,我随手翻阅着一些前辈留下了脚本文案,这是自己还比较欠缺的地方,希望自己早日成长起来。

    临近中午,同事们一个个开始离开了,

    “拜,川儿下午见!”“天天见~”

    王哥走了,周姐也走了,我把片子拷贝到优盘里,试着给主任发了条短信“主任好,片子初稿已经剪好发过来了,我也已经压缩发到了您的邮箱,请审阅!(江流川)”

    “好的,辛苦了,我把解说稿发你邮箱了,请检查后尽快交录音师,明天和视频一起给我就好~”

    就在我收到回信的同时邮件箱也收到了来信提醒!我打开邮件,一份两千多字的解说词映入眼帘,我浏览了一遍真的头都大了,满篇都是大话套话空话,放在任何一间学校好像都可以,我认认真真的把稿子理了一遍,清新文艺的一片美文就此成型,通过办公系统我把文稿又给了刘主任,结果被痛骂了一顿。

    “哪个要你改的,你会写什么啊?乱七八糟”

    我真觉的自己无言以对,听到阴阳怪气的嘲讽,心里忐忑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