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

    比尔死了，尸体就停放在大楼的顶层冷库里，是被人从身后勒死的，但是从手脚的蜷曲方向和角度还是能看出他在死前的挣扎的样子，

    “有些像我们老对手的手法。”

    一旁的H47在观察了一会后小声地说出自己的判断，而一旁的法医则不同意H47的判断，

    “只是有点像，但是不能据此判断就是我们的老对手，我发现他有一点大小便失禁，虽然海水浸泡后很难发现，但是还是被我发现了，最后我检查了他的尾椎骨，那里被人打碎了，我认为是因为骤然受击打后失去反抗，再被人用其他想用的方式杀死。”

    H47看了一眼法医后点了点头，神色间带有一丝赞许，然后两人出了停尸间，现在坐在比尔办公室的是一个穿便装的高大白人。

    他是领事馆的武官，奉命来了解比尔的死因以及相关情况，H47和法医进门后把确认的信息汇报给了武官，武官和他们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但是有相当的交集，给H47下达了暂停所有行动等待下一步指令的命令后离开了。

    他需要尽快给国内汇报，比尔是CIA派驻明珠城的高级官员，比尔再往上就是弗吉尼亚兰利了，现在他突然出事，很多交接工作都要花不少时间。

    从国内传来的信息来看，比尔的死可能还不仅于此，似乎国内很重视这个事情，随后还会有调查组过来做进一步的调查。而在此期间，H47就需要代理比尔的职务，这个事情也是一个麻烦事，H47也要为此头痛一段时间了。

    此时的明珠城地下情报黑市可就开了锅，脑子灵光的都在追前段时间的那个关于大漂亮国的情报，有些后知后觉的还在追弄死比尔的凶手，而在这暗潮汹涌下，还有人在暗暗推波助澜，更有人在一旁冷眼旁观。

    H47刚收到兰利的指令，要求尽快平息明珠城情报黑市的这股大潮，等待新的负责人到位，为了让H47卖力干活，也或许是其他的意思，还给H47职级上调了半级，相当于新负责人的副手。

    按理说上司被杀，H47是有责任的，可是还提拔H47有些不合常理，可是事情就是发生了。

    H47接到命令后还是很卖力地去平息风波了，先是通过各种渠道去联系各方情报掮客让他们安静一下，算是卖一个CIA的面子，然后又花钱追踪关于大选结果的情报、比尔调查大选结果情报的情报以及比尔被杀死的情报，主要是弄清楚来源和传播渠道，看样子是要三条线同时发力。

    这次出手极为大方，每个节点都是花钱买情报，然后再花一笔封口费，这既有好处拿还能卖CIA一个面子，自然是效果明显，很快这场风波就平息了，而消息传到兰利，CIA高层也比较满意。

    负责亚洲事务的负责人除了给予H47工作能力的肯定外还特别告诫H47，注意方式方法，要尽快放出其他劲爆的情报，让那些有心人转移视线。

    接到指令后，H47心里对这个顶头上司充满了敬畏，不愧为号称CIA最厉害的情报分析员，他的命令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H47决定尽快执行这个命令。

    此时在横山公社的亚当斯已经知道了明珠城发生的一切，他收到了多条指令，都是对他的嘉奖，并且指示他想办法找到情报来源。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竟然能搜集到这样级别的情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上面一致认定在情报来源一定不是在本地，本地仅仅是中转，因为未知的原因被人泄露给了亚当斯，至于情报的准确性，从明珠城CIA的一些列举动以及大漂亮国内的一些渠道获得了验证。

    多年来很多人都猜测大漂亮国的选举其实就是一场花费巨大的幽默喜剧，但是从来没有得到验证，这是第一次有了铁证，亚当斯想到这里嘴里不由爆了一句粗口。

    亚当斯开始执行后续任务——找情报来源，和上面给出的分析一样，亚当斯也认为情报应该是在这进行中转时被人透露给了自己，是谁会在这里中转情报呢？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是如此重要情报的中转地呢？

    突然亚当斯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这就是华夏国所谓的灯下黑吗？

    在自己住处的不远就是另一伙人的住处，一看就知道不是当地政府官员，因为自己住的地方就是当地政府的临时招待所，而那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他们身上有浓重的强力部门人员气息，甚至身上有杀气。

    这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才有的气息，尤其是那个身形比较高大的人，他们来在这里做什么，看来答案就在眼前啊，他们之中有变节者，这是亚当斯几乎肯定的答案。

    这群人是在中转情报或者是在做类似的事情，可是问题又来了。

    如果说因为要保密而走这个偏僻的地方，为什么要住下不走呢？要么是在等待情报，要么是情报被人弄丢了在寻找，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情报从大漂亮国传到了这个地方应该是大概率事情了，可是为什么会传到这里而不是其他方便传递情报呢？这不符合逻辑啊，能从大漂亮国弄到这种等级的绝密情报，除了世界上几大顶级情报机构有这个可能外，应该没人能做到。

    这些年有个流传在圈内的传说，华夏国在CIA的高层有人，可是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传递情报啊，亚当斯越想越想不通，最后亚当斯不想了。

    那个人貌似知道自己的身份还给自己传递情报，这说明起码自己暂时是有盟友的，而且这个盟友好像是在给自己献上华夏国叫投名状的情报，自己下一步就多接触一下更多人，说不一定这个姿态就能让这位黑暗中的盟友现身了，打定了主义，亚当斯顿时轻松了很多。

    亚当斯轻松了，而县招待所的汤祖民和夏颂晴就没那么轻松了，这两天二人谨小慎微，那里都没去，对外说是累了想休息几天，其实就是在想对策并向上面反馈信息，同时也接收一些上面同步过来的信息。

    汤祖民现在职务不低，明珠城的一些情况通报他也有一份，知道了在他不在明珠城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大事情，尤其是老朋友比尔的事情，他甚为惋惜，这条线才搭上没多久，看来又得破费了。

    那条关于大漂亮国大选的情报，汤祖民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了，湾湾对每次大漂亮国的大选都特别上心，毕竟那可是最大的依仗，当年先总统可是曾经压错了注而损失巨大，如果自己能弄到这个情报，说不定能一飞冲天，现在只能暗自叹息时也命也。

    房间里闷了一天热的不行，终于到了傍晚，秋高气爽的感觉就来了，出门一阵凉爽，汤祖民和夏颂晴决定出去散一下步，顺便看看街上有没有什么小吃，让夏颂晴吃一点尝尝味道。

    二人没叫司机一起出门就下了楼，车就停在一楼楼梯间的对面，就在二人脚踏上一楼的地面一刹那，汤祖民突然如同看见了鬼一样神情惊恐。

    夏颂晴也发现了汤祖民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是瞬间露出与汤祖民类似的神情，眼前车上被人在车门上写了一行字。

    这些天来回跑这里的土路，车上一层灰，司机还没来得及洗，所以这行字被保留了下来，

    “甲根大选469票”

    在‘甲’字下面有几道擦痕，显然这是一个残字，让二人如此惊恐的显然就是才收到的明珠城关于大漂亮国大选的情报，这个甲根怕不就是里根吧，自己刚才还在感叹时也命也，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错失掉了一个天大的情报。

    看字的痕迹，怕不是写了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是一天前还是两天以前，汤祖民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没什么人，连忙走到车前仔细端详起来，而紧随他走过来的夏颂晴则发现了在车的后盖也写有同样的字，只是那里很完整，

    “里根大选469票”

    汤祖民整个人都有些微微颤抖了，这种情报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写在自己的车上，而自己竟然没有发觉，好在汤祖民还是久经阵仗，稳了稳心神低声对夏颂晴说：

    “快拍下来！”

    夏颂晴此时也惊醒过来，连忙上楼，然后又匆匆忙忙下楼，完全顾不上脚上的高跟鞋会不会崴脚，在两人手忙脚乱地拍完照之后，汤祖民迅速把车门上的字擦掉，正当他准备擦车后盖上的字时，夏颂晴拦住了他的手，

    “汤总，这里别擦，我们要让对方知道我们已经接收到了情报，正等他来联络我们。”

    汤祖民没想到自己这个秘书在此时此刻竟然如此冷静，可是汤祖民不想冒险，对方如此大胆，自己要是一个不小心，那可就万劫不复了，这边玩了这么多年的人民战争可不是吃素的，见汤祖民好像要一意孤行擦掉车后盖的字，夏颂晴柳眉挑了一挑，伸手拉住了汤祖民伸向车后盖的手，

    “汤总，请三思！”

    声音不大，但是语气落在请三思这三个字上，汤祖民不由得一愣，心中念头百转千回，这不同于那张纸条，这是明目张胆地把情报写在自己车上，就差明说自己是特务了，还留下它不是自己找死吗？

    眼前这个女人一反常态用这种语气说出请三思的话来，不得不让汤祖民三思了，目光转向夏颂晴，此时这个女人把汤祖民的手从车后盖上方拉下来，然后另一手也伸过来，双手呈环状抱住，眼睛看向汤祖民，仿佛在撒娇一般。

    汤祖民在夏颂晴眼里则是看到了哀求、决绝以及一丝丝寒意，汤祖民一下子清醒了，夏颂晴的目光也是瞬间变得温柔，侧身到自己耳边说了一句，

    “找到他就是奇功一件！我们需要它！”

    此时他们两人在外人看来还以为是在亲昵，没想到竟然暗藏玄机，汤祖民已经失了气机，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比自己还有胆气，暗叹一声低声开口，

    “你让司机别洗车，我们上去从长计议。”

    夏颂晴见自己劝阻成功，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二人不再散步，而是返回房间，关上房门，不等汤祖民开口，夏颂晴抢先开口，

    “汤总，富贵险中求，这种级别的情报只有在大漂亮国的情报最高层有人才能弄到，要是我们能搭上这条线，说不定，不，是一定，我们一定能立下不世功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国家，你不想和自己的家人团聚吗？”

    听到这话，汤祖民犹豫了，是啊，自己的家人都在湾湾岛上，这些年是聚少离多，孩子都大了，和自己这个父亲不亲，说不定哪天自己没了，可就......想到这里汤祖民再次看向夏颂晴，被汤祖民灼灼目光盯着夏颂晴有点不自在，伸手抚了一下鬓角的发丝后再次开口，

    “汤总，我不知道这个情报为什么会从这里以这种方式透露给我们，但是起码不是在害我们。”

    “那里不是在害我们，这么明目张胆写在我们车上，不是给别人的指路明灯吗？”

    “汤总，你不是也说了嘛，我们是归国探亲的港商，我们又不是在刺探情报，就是见一见家里的亲人，车上面别小孩子涂涂抹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改革开放需要我们这种心系家乡的海外侨胞，难道他们还要对我们实行专政不成？”

    夏颂晴的话倒是有一定道理，可是汤祖民心底里是不愿意冒这个险的，夏颂晴见汤祖民还是没下定决心便继续劝说，

    “在西方情报界一直流传这样的传说，在大漂亮国的情报高层潜伏着一个华夏国的王牌特工，多年来给他们传递了很多重要情报，前几年两国建交就有他的手笔，这次把这种绝密情报泄露出来，很大可能就是他干的。”

    见汤祖民貌似有点心动了，夏颂晴继续道：

    “要是我们顺着这条线找到他，那我们可就是自由世界的大功臣，到时候我们要什么样的奖赏都可以，总比现在这样每天提着脑袋过日子好太多了，那时候我们想去哪里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你总不想等你年老体衰的时候，还拖着老迈的身躯去拼死拼活吧！”

    汤祖民这下心动了，当年大漂亮国与湾湾断交转而与华夏建交，湾湾内部的震动可是地动山摇，首当其冲的情治部门可是被先总统给整出屎来了，现在来看，夏颂晴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眼下大功近在眼前，如果自己能立下此奇功，未必不能安享晚年，再说还有大漂亮国对自己的感激，虽说情报界的感激很多时候就是个屁，可是人家大漂亮国总要脸面，自己帮了这么一个大忙，起码能让自己全身而退吧。

    想到在这里，汤祖民终于下定了决心，但是他可不能这么被一个女人给说服了，于是看向夏颂晴道：

    “这样冒险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富贵也要有命享受啊！”

    夏颂晴听汤祖民这么说，心中暗喜，知道自己的劝说有效果了，

    “我一个女人无非是相夫教子的命，我事实不想哪天尸骨无存还被人当做向上爬的阶梯，我也想博一下富贵，到老的时候含饴弄孙。”

    汤祖民其实也就是这么一说弄个台阶下，相信一个特务，尤其是眼前这么一个优秀的女特务的话，他还没有蠢到这份上，现在台阶人家给了我，于是就顺势下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