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府大厅不远处的走廊，一个容貌俊朗的白衣男子正靠着柱子，仰头饮酒。

    厉朝峰走到了凉亭外，白衣男子饮酒的动作停住。

    厉朝峰着全身落寞的白衣男子。

    几年过去，李寻欢反而变得更年轻了，脸上的沧桑感全部消失，胸肺之中再没有了死气。

    解除了心结，再加上梅二先生的医术。

    现在的李寻欢，状态不错。

    如果他没有来这里，就更好了。

    “好久不见。”

    李寻欢转头看向厉朝峰，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许久不见。”

    厉朝峰笑：“最近几年过的怎么样？”

    李寻欢笑：“还不错，我成亲了，内人你也认识。”

    厉朝峰脸上疑惑：“我认识？”

    李寻欢脸上有了幸福的表情，口中笑道。

    “天机老人的孙女，孙小红。”

    厉朝峰嗤笑：“以你的年纪，够当她爹了吧。”

    李寻欢脸上略显尴尬，语气却是温柔至极。

    “感情这种事情，谁又能真正说清呢。”

    厉朝峰住嘴了，他对于李寻欢的情感生活并不关心。

    双方久别重逢，总得客套一番。

    厉朝峰要进大厅救人，李寻欢距离大厅却很近，他不能不现身。

    李寻欢看着厉朝峰沉默，也是笑着问道。

    “你呢？成亲了吗？”

    厉朝峰点头：“嗯，三年前成的亲。”

    李寻欢：“华山紫凤凰？”

    厉朝峰继续点头，却不发一言。

    李寻欢继续笑，如同拉家常一般问道。

    “有孩子了吗？”

    厉朝峰看着李寻欢，他全身上下都在紧绷着，也是点头。

    “有一个女儿。”

    李寻欢大笑：“是吗，我也有了一个儿子，但我比你多了一个徒弟。”

    厉朝峰挤出笑脸：“恭喜。”

    李寻欢满脸慈祥：“同喜。”

    气氛再次沉默，李寻欢看着厉朝峰，随后叹气，脸上的笑容消失，露出一副苍凉的表情。

    “说实话，我本不想来见你。”

    厉朝峰长叹：“可你还是来了。”

    李寻欢点头：“是啊，我还是来了。”

    “为什么？”

    厉朝峰一边问，一边抬腿，打算靠近点聊天。

    李寻欢却是一个眼神看了过来，嘴里提醒道。

    “不要靠近，因为你一旦靠近，你我之间就再没有聊天的余地了。”

    厉朝峰停下脚步，看着李寻欢，继续问道。

    “你我应该不是敌人。”

    李寻欢感慨：“但也不是朋友。”

    厉朝峰沉默，他和李寻欢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还在水云间里当他的酒楼掌柜。

    他给李寻欢和龙小云各做了一道菜。

    一道小葱拌豆腐，寓意龙小云以后的人生一清二白。

    一道青菜炒豆腐，提醒李寻欢能够在烈火烹油的世道里，做到一青二白。

    一青二白不是一清二白。

    而是青白交织，却泾渭分明。

    厉朝峰希望李寻欢能够明辨是非。

    同时厉朝峰也给自己和王动也做了这两道菜。

    现在李寻欢还是闻名天下的小李飞刀。

    龙小云也没有恶名传到厉朝峰耳中。

    王动是水云间的大掌柜，江湖纷争早已离他而去。

    只有厉朝峰，已经是恶名远播的苍穹魔龙。

    既然是恶名，又怎么会遇不到惩女干除恶的大侠。

    只是江湖上的大部分大侠都不是他的对手罢了。

    江湖上能够杀死厉朝峰的人几乎不存在。

    哪怕邀月和燕南天，也做不到这种事情。

    但几乎，也只是几乎。

    白天羽曾经说过，厉朝峰的妖刀龙牙，堪称防守无敌。

    但遇到小李飞刀，会被一击必杀。

    魔刀千刃比妖刀龙牙的防御更强，但结果不会改变。

    李寻欢提醒自己不要靠近，厉朝峰也停下了脚步。

    李寻欢再次喝了一口酒，嘴里笑道。

    “你是不是很好奇，是谁把我请来对付你？”

    厉朝峰不疑惑请李寻欢出山的人是谁，口中回答。

    “天下能请李寻欢出手的人不过三五个，而能让你出手对付我的人，大概只有一个人。”

    李寻欢点头：“的确是天子请我出手。”

    厉朝峰看着李寻欢，口中长呼一口气，疑惑问道。

    “你为什么会同意？”

    李寻欢仰头望天，语气里充满悔意。

    “大概是你的飞刀是我教的。”

    厉朝峰摇头：“我从来没有用过小李飞刀。”

    李寻欢看着厉朝峰，脸上有着浓重的悔意。

    “的确，你从未说过自己的飞刀学自何处，江湖也都不知道你身负小李飞刀。”

    “但我却清楚，你施展魔刀千刃的武功，就是小李飞刀。”

    厉朝峰抬眼看向李寻欢，没有否定李寻欢的判断。

    他的魔刀的确没有李寻欢的快，但也很快。

    是的，他施展飞刀的手段，从来都是小李飞刀。

    “如果我记得不错，小李飞刀是我换来的。”

    “你我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师徒。”

    李寻欢点头：“所以我才说，我本不想来见你的。”

    厉朝峰直视李寻欢的眼睛：“但你还是来了。”

    李寻欢再次喝酒，满脸无奈。

    “是啊，我还是来了。”

    周围又一次安静，厉朝峰看着李寻欢落寞的表情，也是考虑了许久，开口笑道。

    “在你眼里，我该死吗？”

    李寻欢看着天空，他听到了天子的恳求，却也看到了长江的稳定。

    大雪之下，整个北地都变得荒凉，但长江上有无数渔船在欢声笑语。

    渔歌唱响长江，李寻欢再怎么觉得厉朝峰在为百姓谋利，也不得不认可天子的判断。

    厉朝峰在长江的威望已经很强大，强大到朝廷上下都开始不安。

    那是一种能让人为他去死的威望，也是足够改天换地的威望。

    厉朝峰在江湖上是恶名远扬的苍穹魔龙。

    但在百姓口中，他一直是济世爱民的狴犴龙王。

    大雪成灾，厉朝峰一声令下，神龙帮三万弟子无不尽心竭力，从无半分怨言。

    此时听到厉朝峰问他是否该死，李寻欢也是略带犹豫的回答道。

    “我不知道。”

    厉朝峰听到这个回答，却是轻轻转身。

    李寻欢在犹豫，他的飞刀就不是无敌的。

    看厉朝峰要走，李寻欢却是摊开了手心，露出了手上的柳叶飞刀，口中说道。

    “止步！”

    厉朝峰回头看了一眼李寻欢，满脸讥讽。

    “你不想杀我，却要留我？”

    李寻欢苦笑：“天子请我来杀你，我却只为带你去见天子。”

    厉朝峰嗤笑：“李寻欢，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你不杀我，自然留不住我。”

    李寻欢：“他是天子。”

    “天无二日，地无二王，家无二主，尊无二上，示民有君臣之别也。”

    “天子，乃天下唯一至尊。”

    目光看向厉朝峰，李寻欢开口，神色严肃，语气决绝。

    “厉朝峰，我渡过长江时，见到了很多人不尊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