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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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原来那不是梦啊

    “钱娜!”

    丁小爱高喊了一声,截停了半路的钱娜。

    如果说上午的钱娜是个有个性的女孩,那么现在的她则是个相当有个性的女人,还是一双马丁靴,套着织鱼网的黑丝袜子,露着的肚脐闪闪发亮,不知道周边涂了什么,无袖超短上衣,几条流穗飘在纯白的肌理上,浑身上下,性感地要命。

    “我差点不敢认,你今天来这有工作?”丁小爱记得她也是跳舞的。

    “哟,我也不敢认啊,还以为你被送回中国了。”

    丁小爱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还好有人帮忙。”

    钱娜没再深究,将手臂搭上她的肩膀:“我请你喝东西,正好我今天一个人。”

    “你今天不是来工作?”

    “我早不干了,累死了也赚不到钱,我是来钓鱼的。”

    “鱼?”

    “不懂啊,有钱人啊。”钱娜用手指捻了捻,搓出数钞票的陶醉感。

    两人说着已经进了酒吧内部,走道里的灯光总是暗的,五颜六色的彩灯射过来的时候,像暗夜的彩虹,既不如白日的熠熠生辉,也没有那股令人向往的活力四射。

    钱娜注意着丁小爱的表情,手指虚虚靠在她的肩膀,轻微动了动,似乎是随着音乐打着拍子。

    丁小爱不解地望向她:“你是说富二代?”

    她的眼睛很亮,仿佛钱娜说的只是最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找对象嘛,谁不想找实力好的,长得好是运气,但能保美貌和拥有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自然能力也算了,如今的社会不就是有钱的人坐庄吗,不能改变社会的习性,那就只能跟着规则去自己利益最大化了。

    “富二代?大浪淘沙,淘尽了,也找不着一块金沙子。”

    钱娜将丁小爱带到吧台坐下,酒保似乎对她很熟悉,在她刚坐下就拿了一瓶酒,给她倒上了。

    “那是事业有成的老头子?”丁小爱很奇怪,钱娜并没有如自己说的一样去找富二代,而是坐下就开始喝酒。

    钱娜噎了一下:“那还是富二代吧。”

    “这里人倒是多,都是年轻人啊。”丁小爱不甘寂寞地转过身子,四处瞄了瞄:“我可没看到一个上眼的。”

    舞池里的男人们,要么贴着美女热舞,溢出满满荷尔蒙,要么摇头晃脑的像个瘾君子,于他们而言,陶醉放松,于丁小爱看来,不相容的排斥感让她有点反胃。

    “管他呢,我爱的可不是富二代本身,是他们的钱。男人有钱就坏,更何况打从娘胎里就有钱的,好的早就被他们同阶层的大小姐淘走了,我们也就跟些花花大少,谈谈天,上上床,钱色交易,谁也不亏,谈感情就是耍流氓了,他们都懂,我也不傻。”

    丁小爱虽然很认同这段丧气话,但大庭广众之下听着也有种心虚的感觉,像是做贼一样。

    酒保似乎已经对钱娜嘴里的话司空见惯,笑了笑,将酒瓶和杯子推到钱娜手边,自己走远了一些,留给她们聊天的空间。

    钱娜喝完两杯之后才想起来丁小爱:“对了,你不能喝酒,要不你喝水吧?”

    “水没味道,不想喝。”

    酒保早就认出了丁小爱,什么也没说,低着头一阵鼓捣,居然拿出来一排益力多。钱娜当场就定住了,伸长脖子往里看,发现酒保脚边有个凹柜,里边放着一个小冰箱,那酸奶就是从里面拿出来的,她还仔细辨认了一下,里边不仅有酸奶,还有黄的红的果汁瓶子,看着倒是丰富多彩。

    钱娜打趣:“什么时候产品还上新了,怎么现在酒吧生意不好,还兼职卖奶茶了?”

    酒保只是看着丁小爱:“这是我们老板娘特意准备的,昨天您来过还记得吗?”

    丁小爱心想:我何止昨天来过,我还在这里打过架呢。

    钱娜也是个藏不住事的,笑呵呵地说:“我还以为上次你大闹这里之后,马小姐会给你列入黑名单呢,怎么还贵宾待遇。你们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不打不相识吧?中国人就爱玩这一套,相信缘分。”

    丁小爱回她:“别胡说,我们就见过一次。”

    钱娜插话道:“一次两次又有什么关系,我就觉得跟你挺一见如故的,合眼缘。”

    酒保也笑:“是没关系,以后还不是一家人。”

    钱娜跟丁小爱两脸迷惑,还是钱娜八卦的心占了上风,先她一步问:“哪来的一家人?”

    “这位小姐跟老板娘的弟弟是一对,你不知道?”酒保得意地展示自己的一手情报:“听说你们好事将近,说不定老板娘开心还会给我涨一波工资呢。”

    当事人本人现在是完全云里雾里:“你在说什么呢?”

    酒保一副‘你可别想骗我’的小表情,神秘兮兮地凑近:“你不是怀孕了吗?”

    丁小爱面露震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马先生自己说的啊。”

    “他跟你说这个干嘛?”

    “男人嘛,有了孩子总会炫耀一下的。”本来说的尽兴的酒保,慢慢品出一丝不对劲,怎么感觉她的表情这么奇怪?也不像是开心,反倒透着一股惊恐,想起昨天被揪着衣服的恐惧,酒吧突然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变得求生欲极强起来:“你可别生气啊,我没想八卦什么,只是聊着聊着说到这了,你别往心里去,也别跟他说我说的话。”

    说完酒吧迅速闪了。

    “你的孩子不是”钱娜知道自己没有醉,但已经晕乎乎的了。是这几句话太难理解了吗?

    最后她像是恍然大悟:“哦,原来你骗我。”

    丁小爱头大的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能干巴巴地解释:“我没骗你,我怀孕跟马炎明一点关系也没有,真是误会。”

    “马炎明?这名字怎么这么熟?你怎么看着乖乖的,情史这么复杂?”钱娜又灌了一杯酒下肚,本以为能刺激一下记忆,谁知道更想不起来了:“不对,我现在说的是喻明。”

    “你认识喻明?”这下,轮到丁小爱惊讶了。

    “这里谁不认识他?”钱娜凑到丁小爱的耳边:“别看他长得好,可千万别惹他,他是郑小姐的人,而且坏极了。”

    此刻微醺的钱娜脑子本就迟钝,再加上刚刚的一同谈话,现在更是认准了丁小爱跟那喻明没关系了,所以聊起天来,自然就毫无顾忌了,那是一个敞亮。

    “坏?”

    她说的喻明是真的喻明吗?如果是真的,他怎么可能坏呢?

    难不成这里还有同名?

    “是啊,我之前有个朋友在别的酒吧,也是跳舞的,听说只是不小心摔在他身上,把他嫌弃的,当时衣服都丢了,不止这样,后来又遇到,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他就告了黑状,那郑小姐更是当场发疯,差点把我那朋友毁了容,后来吓得待在家里好几个月不敢工作。”

    “这么严重啊。”

    丁小爱总觉得‘郑小姐’这三个字在哪听过,格外在意:“你说的那郑小姐是谁啊?”

    “郑心秋,泰国华人圈首富的女儿。”

    “这么厉害?”

    “是啊,我见过几次,啧啧,有时候乖的跟只兔子似的,有时候又像是一只疯狗,反复无常的,精神大概有点问题。”钱娜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观察了四周,才敢压低声音说完。

    “倒是让人有点好奇。”

    “疯子有什么好奇的。”说着,她眼睛像是动了一下,戳了戳丁小爱的胳膊,一副‘有好戏看’的表情:“不过有的看也可以见识一下,你运气好,她来了。”

    “哪儿呢?”

    钱娜突然手掌按了下来,拍在丁小爱肩上,手劲还挺大,扒着她的脸,让她根本动不了,丁小爱眼尾才刚扫到一群黑影在一米远的过道经过,就被钱娜压的死死的,只觉得一个激灵,人都有点麻了。

    “你是不是没偷看经验,别转过去,太明目张胆了!”

    丁小爱被这一激灵吓得不敢动,根本不敢往那边看。就听到钱娜在那播报着实况。

    “今天还挺郑重啊,郑小姐还化妆了。”

    “七八个保镖,啧啧,这是公主出行吧。”

    “走这么快,赶着去干坏事啊。”

    “他们应该是去包厢了。”

    听到结尾这句,丁小爱才放松下来,扭头看去,已经没有半个人影了。

    她不禁埋怨:“你刚才吓死我了,我都没看到。”

    “没事没事,我下次让我朋友偷偷拍张照片给你看。”钱哪知道是自己的鲁莽造成她的遗憾,十分上道地安慰。

    喝着酒的钱娜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丁小爱光是闻着她身上的酒气都有点晕乎乎。

    看来她进门前说什么钓鱼找有钱人是说笑的,她今天就是来买醉来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心事,也有自己习惯的处理方式,她愿意说,今天她就是倾听者,不愿意,她就守着她,至少也能避免未知的风险。

    “就算分手了,看到前男友跟别的女生站在一起也会难过吧。”钱娜趴在桌上,突然呓语了一句,丁小爱本以为她是看到了舒南而发出的感慨,结果发现她头都没抬起来过,根本就是快要睡着了,梦中的梦话而已。

    马炎明终于来了电话,说是他等了一会也没见到马春程,就把东西交给别人代为转交了,然后回到停车处,没见到她,问她去了哪里。

    丁小爱只得实话实话,见到了朋友,现在在酒吧里边,脱不开身。

    马炎明于是说要进来找她。

    钱娜睡的极为不舒服,似乎在做着噩梦,整个人都有些躁动不安,丁小爱小心抚摸她的背,安慰着。

    突然舞池里传来骚动。

    一阵起哄声将丁小爱的目光拉了过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在人群里盛开的喻明,他此刻像极了火堆里开出花香的玫瑰,花刺被火包围消融,只剩下艳丽又脆弱的花瓣。虽然与周围小隔着距离,但姿态风流,学过舞蹈的肢体更是像注入了春水一般荡漾,他眼里没有任何人,甚至闭着眼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淡,但他的疏离里藏着一抹令人心痒的性感,所有的女人都抵抗不了。

    这是丁小爱第一次见到他跳艳俗的舞蹈,每个动作就像流水一样自由,但他的身体语言并不快乐,沉默的面孔下,扭动的身躯就像是一团缠绕的乱麻,越想逃离却被束缚得更紧。

    仿佛死前最后一次狂欢,那么肆意又绝望。

    丁小爱抓住自己的胸口,此刻仿佛都要窒息了。

    喻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修长的脖颈垂了下来,睁开的眼在人群中一眼就抓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他的目光越来越近,丁小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这奇怪的气氛也影响到了在旁边兴奋的人们,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冷却起来,自动让开位置,神清怪异地看着两人。

    丁小爱一巴掌打了过去。

    然后她就哭了,很大声地哭了。

    喻明目光怔怔,半边脸的都抵不过他眼角的红,他像是自言自语:“原来,那不是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