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场
繁体版

第八十一章 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男人吗

    马炎明皱眉。

    丁小爱立马意识到不妥,改口:“我是想说你们果然是一家人,不是在骂人啊,不要用你半吊子的中文来揣测我的善意。”说完还拍着胸口安抚自己,生怕对方误会对她发火一样。

    “你想什么呢,他是我外甥,这是我姐的酒吧。”

    马炎明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还有,找借口就找借口,还找到我身上了。”

    “你自己说的,你中文不好,要多看史书的,不是,你是不是骗我呢,能分得清楚侄子和外甥,你的中文能差到哪里去?”

    “我本来就是中国人啊,改了国籍我也是中国人,日后还打算娶个中国老婆呢。”马炎明笑着说:“再说了,中国系统的人际关系复杂,称呼本来也就跟着复杂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分清的,当然了,我可以,是因为之前因为称呼的问题闹过笑话,我姐拧着我的耳朵纠正的。”

    “还好我妈没那么暴力,每次遇到长辈她会自动化身提醒机器,‘来,叫伯伯’‘这个是你姑妈’‘那个是你舅舅’,我基本上都不用记这些拗口的亲戚往来。”丁小爱说起这个也还有种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感觉:“有时候感觉我妈很厉害,社交无法避免,但她总站在我的身前,帮我指点迷津,尊重我的懒惰,也不强逼我认识每一个远方的亲戚。”

    她突然变得有些落寞:“除了有一点,就是不爱我。”

    马炎明手掌按上她的肩膀,略有些安慰。

    丁小爱也不想太矫情,回到两人在聊的正题:“没事,你说的对,中国是大国,历史悠久,称呼是要难一点。有时候我都会觉得烦,希望精简一点。也希望一些不好的延续能彻底消失。”

    有些封建糟粕就是该淹没在历史长河里,永远不见天日。

    “但你说起来这些还是有自豪的,悠久的历史本身就是一个礼物。”马炎明还是想阐明一下自己的观点:“我觉得,中国的文化经历了很长的时间,慢慢沉淀下来的东西,可能是有些招人烦的,但是有它延续的道理,它是一种很美好的东西,跟国外某些一味的自由和独立思想不一样,自由或许美好,沉浸自我或许快乐,但是瞎子难过独木桥,有时候集体爆发出来的能量难以估计,你刚说历史的进程中还会残留一些不好的东西,其实这可能也是在当时最好的一种解决方式,站在不同的维度,思想就会产生碰撞,我们不能拿科技跟过去的原始做辩论。或许我们都该理智看待自己觉得不好的东西,才能有资格对自己的下一代提出教育。先教育自己,再教育孩子。”

    丁小爱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细细思索下,满目温柔:“或许,你说的很有道理。”

    丁小爱叹气:“是啊,世界上没有完全糟糕的东西,只有分不清自我彻底糟糕的人。一个时代的智慧,不应轻易否决,要触摸它的内核,去发现里面的好和感动。”

    说着,她又打趣:“以前都是我给你讲道理,怎么你也给我讲上了?”

    马炎明很得意:“这就是看了书的底气,以后我可不愿意再被你说得哑口无言了。”

    “你倒是知耻而后勇,看了不少书吧?”不等他回答,丁小爱又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是我的老师。”

    马炎明嘚瑟起来了:“我可不是谁都愿意教的。”

    “恭维你一句就飘了?”

    “谁叫你平常总是横眉冷对的,一句夸奖多难得啊。”

    正说着,二人已经进到了酒吧内部,这次酒吧的男招待没有拦人,也许他是有疑虑的,但他看了一眼马炎明就放他们进去了。

    “你姐的酒吧,你不少来吧。”丁小爱调侃。

    “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

    “骗人。”丁小爱有理有据:“那凭什么上次我来就不给进,要是没有入场券,我早就丢脸死了。”

    马炎明自恋地眨了眨眼:“我的脸就是名片。”

    他开始挑剔丁小爱的衣着:“你应该穿得再成熟一点,不是说跟下一秒就要踏入黄泥土里老人家一样的风格,我的意思是要你穿的性感一点,不是每天跟大妈大婶一样。”

    “你现在到了自己的地盘,开始有底气了,骂人是不是!”

    “我可没这个意思,如果我这叫骂你,那我不是顺便侮辱了自己连大妈都追不上吗?”

    丁小爱的笑意凝结起来:“你不要开玩笑了。”

    “行,不逗你了。”

    马炎明径直带着丁小爱来到吧台。

    还是那个熟悉的吧台。

    之前坐在这拼酒的记忆海历历在目呢。

    “你等我一下。”马炎明对丁小爱说完,又抽出几张泰铢塞给调酒的服务员,交代:“给她来点水就行,帮我看着点,我马上就出来。”

    不止服务员无语,丁小爱也很无语。

    “你这是什么老父亲的发言,我是你女儿吗?还是我肌无力?”

    “别乱说,在这等我来接你。”

    丁小爱翻了个白眼,嫌弃地赶他走。

    服务员很快倒了水递过来,言语间调侃:“小姐,你这男朋友不错啊。”

    “很可惜,他不是我男朋友。”

    服务员一噎,见她表情并不友好,便不再自找没趣地同她讲话。

    突然酒吧的灯光暗了,舞台灯亮了,原本还在舞池里跳舞的人都停了下来,目光对准台上。

    就这样,台上的人闯进了丁小爱的眼里。

    他穿着一件薄黑长衫,领口的口子凌乱,露出大片的皮肤,里面似乎还有层网丝,若隐若现,更显得魅惑众生,他的肢体本就因为常年学舞而无比匀称好看,此时循着鼓点扭动起来,不仅不显娘气妖艳,反而多了一种令人血脉喷张的性感。后来丁小爱在网上学到一个词,能很好地形容此刻的喻明,性张力,那种魅力令人欲罢不能。

    跟他搭舞的女舞者整个人都快挂在他的身上,那亲密的互动,耳鬓厮磨,就差把舞台当自己的大床了。

    观众是一饱眼福,惊叫不已了。

    而丁小爱是气到爆炸。

    是喻明没错。

    可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喻明吗?

    简直就像个浪荡子,没有任何节操的花花公子!

    因为音乐的变转,他的动作也随之改变,身体转过来的时候,丁小爱第一反应是心虚,愤怒又心虚,她咬破了嘴唇,躲开那直面而来的面孔。

    过了没一分钟,丁小爱忍不住了,她浑身都憋的难受。

    不顾马炎明临走前的交代和后面大声喊她的服务员,丁小爱垂着脸,风一样冲出了酒吧,跑到马路牙子边上,脑子里各种气味和回忆萦绕,让她一时恶心不已,顿时就热泪盈眶,同时腹中翻涌,顺手就扶了个旁边的树干,稀里哗啦地吐了出来。

    等马春程送马炎明出来的时候,发现吧台空无一人,急到没来得及问,就先揪起了那调酒服务员的领子,凶道:“怎么回事?人呢?”

    马春程本就很少看到马炎明失控的样子,奇了下,也就慢了一拍,反应过来后才捏住自家弟弟的手,强制他松开自己这可怜的员工。

    “干嘛啊,有什么事好好说。”

    服务员吓的把刚刚从马炎明那里拿到的钱纷纷掏出来,一股脑堆在桌面,还给他:“老板,我,这个人要我看着人,我没看住。”

    “什么没看住,她人呢?”

    “不好意思,我弟脾气有点急。”天知道,这句话她还真是自从弟弟出生开始,第一次说出口,马炎明一向对什么都不冷不热的样子,她一度还以为自家弟弟情感缺失,一直有计划偷偷带他去看精神科,谁知道原来不是没有情感变动,是没遇到让他激动的人啊。

    “原来是小马老板。”服务员诚惶诚恐地点了个头,干巴巴地同他问好。

    马炎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冲了一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友好一点:“别叫我老板,我就是普通顾客,所以,我再问一遍,她人呢?”

    “刚才突然就跑出去了。”

    “跑出去?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看了一会表演,突然就跑了。”

    “表演?”马炎明眯着眼睛,思考着什么,良久又问道:“什么表演?”

    “我正好给客人调酒呢,没仔细看,但都是女人的惊叫声,应该是个男人在跳舞。”

    马炎明一听这话,联想到什么,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能让我弟这么着急,他让你看住的是个女孩吧?”马春程心里有了底,特意问了一嘴。

    服务员不敢耽误片刻,连连点头,生怕这位小马先生再次跟他动手。

    “姐!”马炎明心里有气,现在是八卦的时候吗。

    “好啦好啦,都是大人了,能走丢吗?我的地方也没人会乱来,说不定就是出去透透气了。”

    “你不懂。”

    马春城调侃:“有什么不懂的,怎么,喜欢一个人,她就变成了易碎品是吧?”

    “不是!”马炎明闭了闭眼睛,说:“她怀孕了,一个人不安全。”

    “可以啊!你都”

    服务员下意识瞄了他一眼:他怎么记得那女孩说两人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马炎明无视了马春程的八卦之心,也很鬼使神差地并没有解释孩子不是他的。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个卑鄙的鹌鹑,明明知道背后是万丈深海,也只敢缩紧脖子不敢面对。

    “下次再跟你说,我去找她。”

    “等等!”

    见叫不住了,马春程又看向服务员,将那叠碎钱一拢住,朝他推过去,示意:“你给我说说,那女孩什么样啊?”

    服务员绞尽脑汁:“就很普通的模样。”

    “怎么个普通法?大眼睛小眼睛?眉毛浓不浓?嘴巴大不大?胸,不是,身材比例怎么样?性格怎么样?嗓子粗还是细?你说啊!”

    服务员用力抓头,调动全身细胞一起回忆:“眼睛挺大,五官就是普普通通的长相,身材嘛,她坐着我也没看清,其他的我形容不上来,但我总觉得在哪见过。”

    马春程眼睛又亮了:“在哪?快想想!”

    “不记得了。”

    “……”

    看到丁小爱的背影时,马炎明既是松了口气,又有种说不上的烦闷。

    她蹲在那里,一边吐一边痛哭,看过来的时候,她眼睛内的伤痛刺痛了他,他仿佛回到小时候,自己蹲在门口,望着那个头也不回的背影,祈求着,却毫无办法。

    那是他最真最痛的一刻。

    马炎明走近了。

    丁小爱似乎对他的味道和脚步声也十分熟悉,抽抽搭搭的问了一句:“你真的喜欢我吗?”

    马炎明不知道此刻的她会想要一个怎样的回答,所以一言不发。

    丁小爱蹲着身子,根本没往他的方向看,目视着车来车往的街道前方,没有焦点,就这样发呆着,说话也是没心没肺一样,没有主题:“你做我朋友吧,我没朋友。”

    她很委屈,身子一抽一抽的:“国内没有,这里也没有,我是个孤儿。”

    丁小爱已经难过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马炎明莫名多出一股无名火,但又觉得无奈,还是心疼她:“你先起来。”

    “我喜欢蹲着,你会觉得丢人吗?你答不答应?”

    “我没有。”马炎明真的是没辙了,答:“好,我答应你。”

    丁小爱后知后觉,抬头,用那张花了的凄惨小脸看向他:“你答应了?”

    “是,我们本来也是朋友啊。”

    “不,那不一样。”

    “非要认证才算数啊。”

    “嗯。”丁小爱很用力地点头。

    马炎明见她怎么也不愿意起身,干脆将碍事的外套脱了团在臂弯,也学她一起蹲着,他的眉目比以往的时候更加温柔,竟让丁小爱看到了一抹喻明的熟悉感。

    马炎明也是久经情场的人了,一下就看透了她的内心。

    他收回目光,像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叹了口气:“别哭了好不好?”

    马炎明像街边安抚自己小狗的主人,很耐心地摸着她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放柔了动作:“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带你去休息,好吗?”

    丁小爱知道自己此刻很卑鄙,但是她还是顺从地窝进了马炎明温暖的怀抱。

    这难得的亲密,马炎明却并没有一丝欣喜,反而心里的酸涩越来越重。

    于是丁小爱还没暖和几分钟,马炎明又莫名其妙问了她一句:“你这么难过,是因为你见到了你想见的那个人吗?那个你朝思暮想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