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炎明仔细品味她的话，恍惚好一会才问道：“你不会是教心理的老师吧？”

    “那就要让你失望了，我是教小班的。”女人故意说：“但比起我学生的烦恼，你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值一提。”

    这可就触及到马炎明的知识盲区了，‘小班’这个词他之前可从没听说过。但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无知，他并没有追问，而是准备自己回家再查询。

    女人有些惊讶：“你居然没生气？”

    “生气？为什么？”

    女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突然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起身告别：“虽然有点多余，还是想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于笙，笙箫的笙，希望你感情顺利，说不定我以后还是你孩子的班主任呢。”

    马炎明并没记住她的名字，而且话题突然跳跃到‘孩子’也很奇怪，但他还是点头，并没有多问，只是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递到她的手心。

    “新鲜啊，还有人带纸币呢？”于笙并没拒绝，反而是兴奋地翻看这张全新的百元大钞。

    “君子之约不值钱，所以我为我刚才说的话付费，这样比较安全。”

    “所以这算封口费了。”

    于笙笑眯眯地将钱揣进口袋，心里则是在吐槽，这可真是个傻子，他才说了两句模棱两可的话，居然还给封口费，是喝傻了还是以为他在心里腹诽也被听到了要封口？不管了，反正她又不亏，于笙潇洒地挥手作别。

    “那我赚了，谢了，保证守口如瓶，有缘再见。”

    第二天，沈格非醒来时，走到客厅吃早餐的工夫，就发现马炎明又在对着窗口思考人生了，这人还真是奇奇怪怪的，以往他从不等他起床一起吃饭，不对，以前马炎明连他家都很少来，他就喜欢酒店，偶尔来一次，也是自我为主，醒了就去爬山跑步，哪像这几次，跟鬼附身了一样。

    沈格非咽了咽口水：“不是，我怎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呢？”

    该不会真的鬼上身吧？总不至于是因为一个女人，就突然性情大变吧，太魔幻了，打死他都不信。要想扇动蝴蝶的翅膀，量变引起质变，至少有个合理的理由吧，鬼上身确实比爱情合理。

    “我想再见她一面，你有办法吗？”

    来了，来了，又是这熟悉的对话，沈格非挠着毛躁的头发，浑身散发着‘生人莫近’的寒气，开始去冰箱找还未过期的早餐，来填补自己空落落的肚子。

    “我跟你说话呢，昨天那女的把你耳朵吃了？”

    “你说话能不能客气点？”沈格非脸一下就红了，摸了一下也有些发热的耳朵，转过身瞪他：“不是，大哥，你一大早的要见谁啊？”

    马炎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得，不用猜，又是那丁小爱的事，沈格非都烦了。他败下阵来，收回跟他较劲对视的目光。

    “想要见你就见她就好了，跟我说干嘛？要是你觉得不好意思，那不是还有个中间人吗？你跟她说啊！”沈格非干脆坐下，看马炎明也坐了过来，才十分暴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问：“你不是都加了她吗？找她不比你在这磨我好使？”

    “她把我删了。”

    “谁？方琼她妹？”

    见马炎明迷茫，沈格非解释了一下：“方琼就我们财务总监，那中间人是她妹，我应该说过的。”

    “是她。”

    沈格非噎了一下，又问：“那，那个”

    马炎明打断他：“丁小爱也把我删了，最后一次见的时候，她警告过我，不许我再找她。”

    沈格非瞬间神情都不对了，碗筷一推，满脸愁容的，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人：“那你还找她干嘛？你可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啊。”

    马炎明不想同他贫：“不帮算了，走了。”

    见他是真生气了，沈格非也不得不放下架子哄人：“别啊，我帮，你的事我肯定帮。你以前也没这个牛脾气啊，怎么回事，难不成那个女人就有这么大的魔力？这么快就把你变成另一个人？好啦，你坐下吧！我答应你，我肯定给你办，这还不行嘛。”

    沈格非好说歹说，马炎明这才又稳稳当当地坐下。

    “但你们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总得给我知道一下吧，总觉得才刚开始你们就出了好几回的乱子了，就算给你们机会沟通，你就确定这次能聊好吗？别又搞出更大的问题，你要真想跟她处，就先让兄弟给你出出主意，两个臭皮匠说不定也能憋出个好点子呢，总比你自己一味瞎来要好吧？”沈格非下定决心要帮帮自己这位为情所困的大兄弟了，语气也从调侃变得认真：“所以，你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你们到底天天都在聊什么？”

    马炎明也深深反思了自己，虽然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谈吐有什么问题，但也认同沈格非的观点，一叶障目，人总是看不到自己的短处的。

    而且他昨天在沙发上坐了一夜，当身体里所有的酒精因子都被挥发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思想前所未有的清明，他发现自己对于丁小爱的感情其实很复杂，如果喜欢是处于好感和爱之间，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跳脱了这个范围圈子，更像是在两个极限值上下波动，这一点实在令人困扰，所以他下定决心，想最后给自己一次机会去验证，他对于丁小爱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马炎明回想起点滴相处细节，面目不知不觉也温柔了。

    “或许是，人性，人生，生活？”

    “妈呀，哲学啊，挺深刻啊。”沈格非听得是直摇头，这么闷的话题，他能听到发飙走人或者直接睡着，真不知道马炎明怎么能听得下去，他以前明明最讨厌这种老头子一样的话题了：“你们就不能聊聊你的长项嘛，什么骑马和户外攀岩，如果她有兴趣，你还能直接上手教，直接提升互动体验，不是更有助于暧昧发酵嘛。”

    “她大概是不能户外剧烈运动的，她怀孕了。”

    马炎明轻飘飘地抛下炸弹。

    “怀孕了是不行，毕竟怀孕了，不过你也是，怎么就让人怀孕了？”沈格非一开始耳背，还将‘怀孕’直接理解为了‘感冒’，等到智商后知后觉地回归，他才惊天一哆嗦：“什！什么！怀孕！怎么就怀孕！你可别告诉我，那是你的种！”

    “不是。”

    “那，那那，你也别丧气，如果她愿意打掉的话也还行”沈格非已经有点结巴了。

    “我不会强迫她，她的身体，她有自由。”

    沈格非这下是真无语了：“那你还想跟她谈恋爱？谈什么？柏拉图啊？”

    “你脑子里是不是除了男女那点事就没别的了？”

    “什么我，你怎么还能这么平静，你，你是不是故意跟我玩笑呢？”沈格非有一瞬间丧失了话语功能，甚至感觉自己的语言系统在崩溃中：“遇到个喜欢给你讲课的女人，你发神经我勉强可以理解，只是我不理解，她都未，不是，她都那样了，为什么你还能继续喜欢？你自己的孩子都不让人生，你要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跟孩子没关系。”

    “就一个女人至于嘛。”

    马炎明目光严肃地望着他，沈格非立马投降，打了两下自己的嘴，低垂着眉眼道歉：“我嘴臭，我不乱说了，你难得想要谈一下恋爱，我不该浇灭你的热情，我的错，我的错。”

    马炎明却还是回答了他的疑问：“其实我现在也搞不清楚，我想如果能有机会继续跟她相处，我或许能找到答案吧。”

    沈格非虽然跟马炎明一起长大，却从而没见过他这么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从不缺女人缘，虽然性格以前难搞一点，但成绩方面可从没掉过链子，出了社会后事业更是一骑绝尘，凡人莫及，他太顺风顺水了，以至于对什么都是兴致缺缺的模样，鲜少看到他如此鲜活的模样，有自己的情绪，会发愁，有血有肉的。

    虽然会时不时嫉妒羡慕他的优秀，但更多时候，沈格非还是心疼马炎明的。

    “行吧，兄弟，我就陪你发这个疯，但有一点，以后但凡出了什么事，你姐，还有我姐，在她们那里，你这事可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沈格非说这句话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勇气。

    “知道了，我还能让你背锅嘛，再说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要真能遇到个喜欢的，她们开心还来不及呢。”

    “兄弟啊，你不懂。”沈格非意味深长地打了个比方：“自主创业和给人打工还是有本质的不同的。”

    其实目前来看，依旧有小部分在外的华人还保留着国人的迂腐，在亲友的恋爱观上喜欢指手画脚，你说你找个家境旗鼓相当或者能力不相上下的，那还好说，找个带球跑的，都不是自己的，还不炸锅了，现在他只希望自己哥们这次只是心血来潮玩玩，可别真的上心，不然以后局面不好弄啊，肯定腥风血雨，难以平息了。

    “废话真多。”马炎明笑着骂。

    “行行行，不说废话了，我现在就进入主题。”沈格非翻着白眼瞪了他好几下，才正襟危坐着给他竖起食指，神秘兮兮地说：“知道买包效应吗？”

    “什么效应？”

    马炎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买包效应是个什么，他可从来没听说过。

    “越是买不到的包，女人就会越想要。”

    马炎明想起来几次见丁小爱，她都背着买菜一样的帆布包，说道：“可她好像不怎么喜欢包。”

    沈格非斩钉截铁地指正他：“怎么会有女人不喜欢包，那都是因为穷。”

    “你不是在胡说吧，也有男人不喜欢机车和奥特曼啊。”

    “哎呀，你还要不要我给你当参谋？”

    “可你说的太扯了。”

    “明明是你自己疏于了解，不信，你给她买一个，你就看她会不会开心吧！”

    见沈格非振振有词说一不二的模样，那瞬间，马炎明还真有被糊弄到，心里暗自思量一会，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跟他请教：“你说说看。”

    “总之物以稀为贵。”

    “我不太懂。”

    “就是说你在她面前脾气太好了，让她觉得你是唾手可得的，你得神秘起来，想一下，你可是顶奢，你得让人垂涎，可望而不可即。”沈格非双手作者引导向上的动作，请君入瓮：“就像在泰国的时候，我跟你出席宴会的时候，你总是冷着脸，谁来跟你搭话，你都是爱搭不理的，你没发现，反而效果好得出奇吗？很多美女都主动跟你搭话，因为你在她们眼里，就是独一无二的奢侈品啊。”

    说到这里，其实沈格非漏了一件最关键的事，就是他为了让自己更受欢迎，也学着马炎明生人勿进的样子，结果只收到白眼若干，本来属于自己的桃花也都一拥而散，惨得很。可见，就算要学人泡妹，也是因人而异的，并不是百分百有效的。

    “你的意思，让我吊着她？”马炎明似乎慢慢有所领悟，但同时也是屈起手指，一个钉锤敲在沈格非的头上：“她都不喜欢我，你这招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你信我，我给你打听她的位置，你就来个偶遇，记住，可以搭话，但一定要冷漠，你想啊，你态度变得这么快，她一定心里不舒服，然后就会换一种目光审视你，接着就会掉下陷阱。”

    沈格非越是言之凿凿络绎不绝，马炎明便越是目露怀疑，不知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