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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砸碎回忆

    “可以啊,行啊,丁小爱,你水很深啊!”罗惠知道她们谈成了一个大单子,又知道了丁小爱在其中发挥了举足若轻的作用后,直接缠上了她:“快说,怎么认识的大客户,听说还有点名气,只是半隐退了,你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人脉,也介绍我认识认识啊。”

    丁小爱冥想片刻,故作高深地回她:“你有没设想过另一种可能,或许她是我的仇人,这是来专门羞辱我的。”

    “可是被钱羞辱有什么不好的吗?”罗惠似乎大为不解,甚至还有些蠢蠢欲试:“你有失去什么吗?如果就算有,也是昨日黄花微不足道吧。”

    一言惊醒梦中人啊。

    穷困潦倒的打工人怎么会跟钱过不去呢,况且还是用自己劳力合法得到的报酬,不仅如此,她确实什么也没失去啊,反倒说实在的,分明是她在一直给人脸色看吧。

    日子依旧一天天地流逝。

    丁小爱还是经常给喻明发消息,只是不再打电话了,因为一个永远得不到回复的电话,最是折磨人的意志。

    他的手机再没关过机,她可以肯定地这么说,是因为她实操过,在失眠的日子里,她根本不会看时间合不合适,只看自己想不想打而已,想打电话就立马行动,完全不给自己喘息后悔的机会,只是结果永远都那样,日复一日的,没有回音。

    所以她放弃了打电话,改成发信息了,轰炸式的发,一天下来几百条都有可能。

    她抱怨着,哭着,指责他,也反思自己,但他永远都不回,就像已经死了一样。

    她有一段时间真以为他死了,没头没脑地给大使馆打电话,骚扰曾经蹲过的泰国警局,用网上直翻的蹩脚泰语要求他们去喻明的租房看看他是不是死了还是受伤了无法动弹,最后她还通过没退出的旅游群里找到了舒南,他俩是唯二两个没有退出群聊的人,本来以为萍水相逢,舒南不会搭理她的荒唐要求,但舒南意外地答应了她,不仅如此,还十分尽职,他告诉丁小爱,喻明活得很好,她无法想象的好。

    丁小爱不信。

    于是舒南在一个夜晚发给了她一个视频,一个酒吧类似喻明背影的男人搂着一个女人热舞的视频。

    她还是不信。

    那一定不是喻明,人有相似而已,喻明不是这种放荡花心的人。

    她坚信自己没有亲眼看到,就怎么样都不信。

    可她又深深明白,自己对喻明的了解并不全面,她理解的就是正确的吗,还是一开始她就想错了。她不想停下来怀疑自己,也不敢怀疑喻明,因为信念的崩塌会彻底摧毁一个人对爱的意志。她珍惜自己花在喻明身上的每一丝感情,就算是痛苦的,也不愿意放弃。

    然后舒南以偷窥的视角给她直播了。

    这次她看到了喻明的正脸,他似乎是喝醉了,跟一个女人相拥着,难舍难分,甚至好几次,两人的唇都要挨在一起,那气氛暧昧得令人难以接受。

    呓语时刻,他抱着另一个女人。

    丁小爱瘫软在床上,延续着这个跟死了没两样的动作很久很久。

    等到回过神,已经到了白天。

    她居然以睁着的姿态发呆了整整一夜,一天也不觉得困。

    看到阳光的那一刻,她的理智和不理智如数回归。

    她好像歇斯底里了一整晚,但是却静默无声。

    “喻明,现在就算是你求我,我也不跟你好了!你这个混蛋!”她的声音哑得跟彻夜哭过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对他,还是骂不出更狠的话,也骂不出对秦孝宇轻易说出的‘垃圾’二字,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不就是失恋吗,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你应该习惯了,丁小爱。

    没有什么对不起,他就是不爱你了而已。

    就算不甘心,他也不会再次变成以前爱你的那个人。

    要认清现实啊。

    但怎么可能甘心呢!

    喻明已经成了依附在她身体里的绝症,要想切除癌变的细胞,就要切肉剔骨,已经不是疼痛的问题了,那是要重铸肉体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着急忙慌地穿好衣服,简单洗嗽后,连水乳都懒得涂了,头发也随意地扎着马尾,接着相近,大步朝着故薇园的方向而去。

    十分钟后,欲晓接到了物业的电话。

    等她讶异地赶到地方,发现二五一八的门口已经聚了三个人,一个物业的管理,是个看着局促实际稳重的女人,另两个是借调上来的保安。

    见她出现,物业赶紧迎了过来。

    “哎呀,您可算过来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欲晓惊讶地发现,大门已经被砸的稀巴烂了。

    能把门砸成这样,砸的人该有所辛苦啊。

    “这是您请来特意搞装修的吗?”

    物业领着欲晓走到破破烂烂只能勉强挂在墙上的门前,一边谨慎地斟酌言辞,一边偷瞄着看她的神色变化。

    这话问的高明。

    欲晓故意反问:“这是怎么说?”

    “您先看看。”

    欲晓随着她的指引进了门,朝屋内看去,正好看到一个正垫着沙发在捶比石头还要硬的玻璃墙的女人,她看起来似乎很累了,脸涨得通红,脚还踮得高高的,苦大仇深地望着眼前怎么捶打都纹丝不动的玻璃墙。

    屋内乱糟糟的一片,各种玻璃木头的碎屑,比烂尾楼里边的盛况好不到哪里去。

    欲晓突然怒吼:“你在干什么!”

    “生气了,生气了。”物业赶紧使眼色让两个保安跟上,生怕一场大战随时爆发,要是有什么动乱造成业主受伤,那自己就真的是责任大了去了。

    “您别生气,我们有事报警,别自己动手”

    正在她为业主操心着想的时候,只见欲晓一脸严肃地对丁小爱喝止道:“砸玻璃也不怕扎到手啊,你物理是不是都没及格过,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越用力,你就越遭罪,还有啊,踩着这么软的沙发,还站那么高,那怎么稳,摔了怎么办!”

    物业顿时无言以对。

    “这屋里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干嘛非要跟着这种危险的顽固玩意过不去。就说这厨房吧,这柜子用的每一寸木材都是请人特制的,上等的黄花梨木,你直接拆了丢到垃圾桶也比你在这干苦力活的强,怎么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说完后欲晓似乎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没等丁小爱给她反应,她自己先直接愣在原地。

    不是,她为什么要为这个在拆自家房产的女人想注意啊,疯了吧。虽然她也不是很在乎这个房子就是了,但这也太奇怪了。

    物业也很凌乱,脑子里反复回响:原来眼力见是用在这地方的,真是长见识了。

    丁小爱此刻似乎也被这诡异的氛围影响了,居然听话地乖乖从沙发上下来了,不仅如此,还鬼使神差地对着欲晓问出这样一句话来:“这房子里还有什么贵重又好拆的吗?”

    欲晓居然煞有介事地认真思考起来:“我好久没来过了,但是我记得最上层的储物箱里有一套碗具,是珐琅的,不知道还在不在,还有啊,这里的木柜都是专人请人来设计的,造价都不便宜,你可以拆卸了劈掉,或者碎一些瓷器,听个响也挺解压的。”

    说完,欲晓对自己本人都有点不忍直视了,怎么回事,她居然真的在这跟她科普砸什么好,她今天出门忘记吃药了吧。

    丁小爱闷头想了一下,真的去厨房最高层的储物箱里找到了欲晓说的那一套碗具。

    一套大概有八个碗,渲染了彩色花样,入目不俗,色彩很鲜明,不像是工艺生产,像是手工描绘,而且可贵的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漏彩,触感温润,有种能驱散人心底阴霾的亮丽,还有几个水晶杯,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但是看着恨透,有种薄如蝉翼的透视感,摸上去的手感也很好,不像是在摸普通的玻璃,更像是在摸打磨光滑的珠宝。

    还真有点舍不得呢,可是一看到它,就会想起喻明,它也是这么美好,见了就忘不掉,想爱没资格,丢下心脏难受地要翻新重生一样,真让人爱恨交织,无法抉择。

    不对,是根本没的选择。

    想到这里,她又狠下心。

    舍不得也得舍得。

    她用力掷出一个碗,碎在地上的那一刻都像是交响乐奏出的哀鸣,充满着厚重和清脆,这么矛盾又动听的声音,令人有种摧毁美好的罪恶和抛下一切束缚的爽快。

    物业一个人在一边干着急:“哎呦,您快让她住手吧,这也太浪费了。”

    丁小爱像是砸上了瘾,一个接着一个砸,很快好好的一套碗瓷都只剩一半了。

    欲晓却说:“没事,让她砸。”

    物业快心疼死了:“砸几个意思一下就行了,别都砸了啊。”

    欲晓突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不破不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人生就是一场破碎然后重铸的修行。”

    物业心想:有钱人的心是真宽,要我有钱到可以随便拆房子玩,我别说修行,得道升天我都可以做到,所以啊,还得是有钱人,普通人哪有这种境界,那是吃饱撑的。

    砸完了碗和杯子后,丁小爱终于冷静了。一个人站在原地很久,虽然她脸上没有表情,但欲晓却觉得她此刻的悲伤完全不比放声大哭来的少。

    临走的时候,丁小爱还很礼貌地给欲晓鞠了一个躬,虽然没说什么,但欲晓似乎能明了她此刻脆弱不平的内心,也很和蔼地回应了。

    她走后大约五分钟了,欲晓才敢用自己的声音说话。

    “这孩子,跟我当年怀着喻明拆家的样子,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她感慨不已,又对上同样感慨的物业,很显然两人感慨的地方完全不一样,她是感叹往事,物业则是被金钱所迷,看着满地的碎木板就跟看到了黄金碾成沙子被大水冲走了一样心疼。

    她忍俊不禁,对物业说:“好了,劳烦你帮我找个装修队复原一下,找最好的,这些木头能用的还是安上,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得上呢,反正只管找我报销。”

    “好,就包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