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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婆婆的茶话会

    “喻知晓?”丁小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但还是脑子发懵,有点搞不清状况,傻乎乎问了一句:“哪,哪个喻啊?”

    “喻明的喻。”

    欲晓毫不掩饰说出喻明的名字,说完后还故意将双手支在桌上,歪着头,凑近了身子,玩味地盯着丁小爱,似乎在欣赏她惊讶的表情。

    这么一说,丁小爱似乎就明白了什么,震惊之余,她捏紧了手边的杯子,没有搭话。

    欲晓轻笑。

    “说起来,这次之前,我跟他已经有个四五年没见了,以年为单位啊,真是久远。”她说着,透过隔间的空隙,看向角落装饰的挂篮,里面的凤尾兰还沾着清水,白色的质感令人着迷,有种晶莹剔透的美感,她似乎晃神了,像是在感叹那时间的长远,眼里满是讽刺,还带着一丝受伤,声音也随之变得低沉:“也真是可笑啊。”

    丁小爱想搭句话都不知道从何搭起,干脆就咽着茶水,乖乖听讲了。

    “我也是去年才知道他一直待在泰国,举目无亲的,他居然在那个地方待的那么久,四年多的时间啊,你是在泰国给他偷偷生了个孩子吗?”

    丁小爱惊吓到拼命摇头,动作剧烈到都快跟真正的拨浪鼓一样叮咚响了。

    欲晓本来就是故意逗她,自己的孩子是什么德行,她能不知道吗,喻明从小就跟所有的圆滑世故格格不入,他不爱交朋友,也厌恶与人虚与委蛇,他心里有自己的规矩,有些规矩甚至比某些封建残留还要死板,但他就是信守自己的理念,特别犟,如果真是让人家姑娘未婚先孕了,他一定会在知道姑娘怀孕的第二天,就算是翻越山海,也要偷走户口簿,跟人偷偷把婚结了,再把孩子生下来。

    她继续说:“每次好不容易跟他联系上了,他总能一言不发就把我立马删了。”

    “用尽了办法,他总是把我的小号删了又删,请人联系,也是完全不给面子,我都一度以为他是被人控制了,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他的反应很正常,以前我想甩开他爸的时候,也是这样避而不见,巴不得突然出现个全世界都无法探测到活动归轨迹的黑洞,能让我躲上一阵,你说,这一点上我们俩是不是还蛮像的?”

    等她说累了,停下喝茶的时候,看到丁小爱一脸晃神的坐在那里不发一言,突然不知道怎的,她突然就开始发难了。

    她说:“你看着老老实实的,蛮能套话啊?”

    这可是赤裸裸的指控啊,丁小爱可不敢认。

    只见她迅速回神,立马作出了反应,整张脸都吓到扭曲,摆手摇头一起来:“啊,不,我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欲晓也承认:“是啊,但是看着你就很舒服,就想对你倾诉,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放下防备的倾诉欲了。”

    “我不,我不会说出去的。”丁小爱只能干巴巴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话倒是可信。”

    “所以”她放下磨蹭的茶杯,直勾勾盯着丁小爱,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通了要回国吗?”

    “嗯?”

    她凑近的鼻音让丁小爱有种自己正在被逼问的感觉。

    她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欲晓再次进攻:“看来你是知道了。”

    丁小爱满脸写着为难。

    “我是公众人物,虽然现在不怎么出现在荧幕上,但说实话,我的消息依旧有狗仔在跟的,除了特别亲近的人,没有人知道我已婚过,生过孩子,还曾经想一脚踹了那个男人,可我都透露给你了。”欲晓循循诱导:“我说了这么多,你不会连个小秘密都不愿意跟我分享吧?”

    怎么感觉她在一开头自白家门就是为了引出这句话啊,毕竟礼尚往来,哪有只听人秘密,不用张嘴回报的呢,独善其身这种人在哪里都是会被千夫所指的吧。

    丁小爱无可奈何:“不,也不是什么小秘密,只是,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欲晓打定主意要掰开她的嘴,更有种不依不饶的韧劲:“你这心虚的表情不像是不知道哦,有话就说,结结巴巴做什么。”

    丁小爱不想自恋地以为什么,可据她所知的所有细节都在指向喻明是因为她才回的国,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紧张了地喝了口茶水,艰难道:“可能是,我也不太清楚,但他回来之前,我跟他抱怨了一些事情,还哭了?我说我想他”

    虽然说出来有点吹捧自己重要性的嫌疑,但丁小爱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至于有没有别的因素影响,她不清楚的部分,也就不提了。

    欲晓第一反应是爆笑出声。

    可对上对面的眼神时,发现丁小爱正襟危坐着,一脸的真诚和认真,似乎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

    欲晓便立即收敛了笑意,似乎是冷哼了一声,丁小爱自觉有些不对,不敢对上她的眼神。

    “居然是因为这样,因为你哭了?”

    不是吧,她就这样接受了这个回答?

    这回轮到丁小爱有点不可思议了,挠了挠自己的马尾,小声道:“我也只是猜测。”

    “我看倒像是真的。”欲晓还顺便剖析了一下:“你看着倒是老实,没有七八分的把握,谅你也说不出这种话。虽然有些离奇,但仔细一想,却也说得过去。”

    欲晓的声音有点酸:“难怪这孩子前段时间还主动联系我了,要我帮忙补办护照和身份证,难得他求到我身上,我当时就给他办了临时的身份证和户籍证明。但是有一个要求,我要他来剧院完成独舞,我就是想检查一下这几年他有没有退步,这么好一个机会,可不能错过啊,你说是不是?”

    原来喻明加入剧场的舞蹈,还有这层缘故在呢?怪不得海报都是以前的没有换,原来是事出突然没得换啊。

    “那茶衣少年是他十六岁那年,奶奶过世的时候,他自己编的舞蹈,少年心气,动作上有些瑕疵,但情感却是他所有自编作品里最澎湃的一次。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作品的时候,简直是既兴奋又觉得嫉妒,别人都叫我天才,可只有我知道,他比我可强太多了,技术上不如我,但对于情感的处理和渲染,我自叹不如,可惜这是为了他的奶奶而创作的作品,他还说奶奶就是他盲的那双眼,那么认真,真羡慕啊。”

    丁小爱也跟着呐呐叹息:“他真的很爱奶奶吧,所以记忆里的样子总是那么清晰,记得奶奶的老花眼,记得她不喜欢烟,不喜欢辣椒,喜欢橘子,真的很可爱。”

    丁小爱在说话的时候,没有发现欲晓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神色不明。

    等她说完,欲晓还在恍惚中。

    “他跟你提过奶奶了?”

    丁小爱不疑有他,轻轻点头。

    欲晓摇了摇手里的杯子,好半刻后,喝了一口茶水,自言自语道:“这孩子,还挺上心的。”

    她想起来有一次自己跟喻明发生冲突,跳舞的时候,有个动作她很不满意,但喻明已经到了有自己的想法的年纪,也会热烈反抗,互相都不赞同,她当时也是孩子心气不肯服输,要他改正,喻明又不肯听话,于是两人都可劲生着闷气,说什么话他都不理人,只有说起奶奶,他就跟小老虎一样,要咬人,还说奶奶是他最爱的人,以后也会只希望总自己爱的人嘴里听到奶奶。

    所以,他才会跟这个女孩提起自己的奶奶吗?因为爱她?

    欲晓坐正了身子:“你看过他跳舞了吗?”

    丁小爱点头:“当然了。”

    毕竟剧院那次她也在场啊。

    她接着问:“好看吗?”

    丁小爱继续点头,她当时都觉得喻明耀眼到就像是一个落难的神仙在人间历劫呢。那种清冷和破碎感,让她现在想来还是觉得不真实。

    “可我觉得”欲晓却是摇头:“不堪入目。”

    丁小爱不服气:“我觉得很好啊。”

    就算是喻明的亲妈,丁小爱也不愿意从她嘴里听到半点关于喻明的不好。

    “果然是行外人,他现在可差远了。”欲晓放眼远处,似在回忆着什么画面,眼里的动容和惊艳难以抹灭:“如果在以前,他的舞蹈绝对是更加惊艳到灵魂,让观看的人每一寸的细胞都感觉到美的愉悦和绽放。让眼睛觉得美有什么,让灵魂震颤才是真的美不胜收。”

    丁小爱不懂其中的差别,她的艺术细胞有限,并不能分辨二者高下,也看不出来。

    “那孩子跳舞很有天分,他嘴上说不出口的,我都能从他身体里看到,我能从他的肢体里看出他的压抑和愤怒,他的向往,他的迷茫,他所有说不出口的情绪,但是因为太赏心悦目了,我就一直逼着他跳,不让他停下,一直跳一直跳,直到他成年,他就跟长了磁翅膀一样,我控制不住了,就再也没看到他的舞蹈了。”她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笃定自己的结论,再次说了一遍:“他很有天分,他就该一直跳舞的。”

    “我现在有自己的舞蹈室,有自己的公司,可以支撑他的梦想,完全可以自由自在地跳舞,可他却不像我,将跳舞看得比生命还重。”

    虽然外界都说她的学生不务正业,舍弃跳舞,去做大明星,赚快钱,但没人知道欲晓以她助理林双的身份开了个晓风娱乐公司,所有从舞蹈室里出去的人,都挂在公司名下,并无流失。

    所以于她而言,舞蹈室的开关只是她嘴里的一句话而已,而不是大众口中相传的各种难言之隐。

    欲晓完全把丁小爱当成了交流心事的朋友,毫无顾忌地说出内心的不满,但她却没发现丁小爱心里早已经憋着一股无名火,几乎快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