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绒绒冷笑：“天下苍生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白泽不答反问：“一人之安危，与天下之安危，孰轻孰重？”

    杨绒绒更恼恨。

    她不是恨自己被牺牲，而是恨自己连拒绝被牺牲的权利都没有。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啊，跟天下苍生相比，我一人的性命自然是无足轻重。”

    白泽面露愧色：“抱歉。”

    杨绒绒眼中的嘲弄之色却是越发浓郁。

    “你现在之所以后悔愧疚，不是因为你们当初决定牺牲掉我，而是因为你知道就算牺牲了我也没用。倘若当初你的预言成真，倘若杀掉我真能阻止天劫降临，你肯定会跟帝君一样，毫不犹豫地再次牺牲掉我。”

    白泽哑口无言。

    良久，他才轻声说道：“抱歉。”

    又是这两个字，看似柔和，实则冰冷至极。

    杨绒绒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呵！

    即便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她也能想象得到，在得知她是祸运者、可能会招致天劫后，不论神仙还是妖魔，都想杀了她。

    她成了众矢之的，天上地下，芸芸众生，竟无一人希望她活着。

    最终她如大家所期望的那般死去。

    可天劫仍旧降世，众生仍旧难逃一死。

    思及此，杨绒绒心里竟有种莫名的畅快。

    都是报应啊！

    她盯着白泽，语气冰冷。

    “你们之所以能如此大义凛然，是因为被牺牲的不是你们罢了，刀子没有割在自己身上，当然不会觉得疼。”

    白泽毫不犹豫地道：“若当初我算出自己是祸运者，我会毫不犹豫地自裁。”

    杨绒绒轻轻鼓掌，笑容满面地夸赞道。

    “真不愧是上古瑞兽呢，甘愿舍身成仁，让人敬佩！”

    随后她又话锋一转，笑容转冷。

    “你还有选择自裁的权利，可我呢？从头到尾都没人问过我的想法，在预言出现后，我就被所有人判了死刑，我无权争辩，更无权拒绝。”

    白泽沉默。

    杨绒绒嘲弄道：“你们都太高傲了，压根就不屑与我好好沟通。”

    白泽意欲辩驳，可话到嘴边又无法说出口。

    仔细想想，她说的其实没错。

    当年所有人都觉得只要牺牲掉杨绒绒，就能护住天下苍生，没有人去在意她心中所想，甚至就连通万物之情的白泽，也觉得她就应该牺牲自己成全天下。

    其实，她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若能好好跟她沟通，她未必不会愿意牺牲自己。

    思及此，白泽忽然之间若有所悟，口中喃喃。

    “也许……也许我当年的预言没有出错，是我们的做法出错了。”

    杨绒绒蹙眉，这家伙忽然发什么神经？

    白泽心中挤压多年的困惑，在此刻豁然开朗。

    可他非但不觉得轻松，反而越发悔恨和痛苦。

    他仰头望天，冲着夜空大喊。

    “我们大错特错，大错特错啊！”

    他喊得声嘶力竭，希望远在三十三重天之上的帝君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他想提醒帝君当年犯下的错误，如今切不可一错再错。

    但，高高在上的帝君并不领情。

    一道凌厉雷光冲破云层，狠狠劈向杨绒绒！

    杨绒绒反应极快，一个闪身便已经出现在了三丈开外。

    天雷落地，地面随之剧烈颤动，尘土飞扬。

    不过眨眼间，方才杨绒绒站立的地方已经被劈出一个黑黢黢的坑。

    若她方才慢一点儿，这会儿已经被劈得外焦内嫩。

    杨绒绒抬头望去，看到乌云之中雷光闪动，一副蠢蠢欲动，还想动手的样子。

    她冷笑一声，朝着夜空竖起中指。凸

    帝君被她这极具挑衅性的动作给激怒了。

    雷声轰隆，数十道天雷齐齐劈向杨绒绒。

    这次她连躲都没法躲。

    她索性就不躲了，打算硬抗天雷。

    不就是被雷劈吗？她之前渡劫时，被天雷劈了整整三十三天，最后她还不是好端端地活到了现在，压根就没什么好怕的。

    眼看着雷光就要落到她身上，殊影忽然挡在了她的身前。

    他将杨绒绒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任由天雷全部落在自己身上。

    一阵刺目电光过后，殊影身上多了好几道伤口，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他回头对杨绒绒说。

    “别怕，有我。”

    杨绒绒想说自己并不害怕，可在看到对方的坚定目光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因为此时她想起了风淮雨。

    前世的她被冠以祸运者头衔，所有人都希望她死，唯独只有风淮雨站在她这一边。

    天上地下，芸芸众生，竟只有他一人想让她活着。

    她的眼睫轻轻颤动，心中五味杂陈。

    此地闹出来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村民们都被惊醒，各家各户纷纷亮起烛光，但又因为畏惧于最近村中的闹鬼传言，无人敢打开门窗查看。

    白泽再次向杨绒绒道歉。

    “对不起。”

    杨绒绒神情冷淡，今晚这三个字她听得太多，已经麻木。

    白泽心里清楚，光靠口头上的道歉是没有用的。

    “帝君作为三十三重天之上地位最为崇高的仙者，他的尊号是具有言灵之力的，任何人只要提到他的尊号，他都会有所感应。”

    也就是说，方才在他提到帝君这个名字时，远在三十三重天之上的帝君就已经察觉到了他和杨绒绒的所在。

    杨绒绒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飞快地道。

    “我还有几个问题，能否请你帮忙解惑？”

    好不容易找到了白泽，她定要将心里挤压许久的问题全都问个清楚明白，等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白泽心中愧疚，对于她的请求无不应允，示意她随便问。

    杨绒绒先说第一个问题——

    “是谁将混沌封印在了村东头的河底？”

    难怪他觉得这个少年眼熟，原来少年就是四大凶兽之一的混沌啊。

    白泽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谁能解开它身上的封印，谁就是当初封印它的人。”

    杨绒绒蹙眉，她也有设想过是自己封印了四大凶兽，可她没有前世的记忆，想不到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我为何要封印它们？”杨绒绒将自己心底的疑惑问了出口。

    白泽很意外：“它们？除了混沌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