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唐波波打完电话，一旁的云婉禾故作随意地凑近了些，双手背在腰后，一只手里拿着手机，用手机的角戳了戳秦仁的胳膊：

    “诶…”

    “嗯？”

    “这次…又是谁呀？”

    “隔壁的一小孩儿，跟我关系挺好的。”

    “哦，好像听你说过，叫唐波波什么的。”

    “对。”

    秦仁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云婉禾：

    “云姐，要不下回再打电话，我开免提好了？”

    “呃？”

    云婉禾愣了下，随后俏脸儿唰地红透，低下头去：

    “对不起…我不是想…”

    “不不不，害，我倒反而要道歉了，云姐我没有挖苦你的意思，就是开个玩笑。”

    秦仁反思，他这话蓦地听来，确实有点儿阴阳怪气的意思，可他实际上并不想，也不可会对自己的领导阴阳怪气。

    “我从下飞机到现在，电话就没停过，不管作为领导，还是出差的同事，还是好朋友，你要是不闻不问才反而不正常呢。”

    云婉禾抬起脸庞，微微咬着下唇，美眸轻轻眨动：

    “但是这个好像确实属于你的隐私，小秦，我下次不问了…”

    “……”

    秦仁又好笑又无言以对，别这样一幅弱弱气气地喊“小秦”啊，你到底还是不是我领导了？

    他停下脚步，双手拉起云婉禾的一只手，两根拇指轻轻在她软乎乎的手心儿里按了按：

    “真的不用在意的，别往心上去好吗，小禾苗？”

    “不…不许那样叫我！”

    “哎，这就对了。”

    看到云婉禾脸色一凝，虽然还是红红的，不过气势上又恢复了领导的样子，秦仁反觉得安心了，咧嘴一笑：

    “收到，部长。”

    “好…好了，别瞎闹了你…”

    “我瞎闹？”

    “不然呢？”

    难道还是领导瞎闹吗？云婉禾难得厚起一次脸皮瞪了眼后辈，随后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喂你好？”

    “喂？请问是千禾的云总吗？”

    “对是我。”

    “哦哦！你们现在到哪了？”

    “我们…刚出机场，这会儿好像在机场大道边上。”

    “啊啊，好好，那个我是万科的小刘，刚才在接机口一直举着牌子没遇到你们…哎呀…那麻烦云总你们原地等下，我开了车，现在就过来接你们。”

    “接我们？去哪？”

    “交流会啊，交流会提前了一小时，所以可能得现在过去了。”

    ……

    一番电话下来，云婉禾把情况简单地给秦仁也说了些，秦仁当时就皱起眉连连撇嘴：

    “这负责接待的小刘，有点儿不靠谱了，交流会提前这么重要的事情，万科不可能不安排人通知，绝对是他自己忘了。”

    “嗯，我觉得也是。”

    事实证明，后来开车赶到的平头小伙子小刘，的确做事有些不靠谱。

    包括他所谓的在接机处举的牌子，竟然是在白纸上用黄色荧光笔写的，根本就看不清，能接到人才怪了。

    帮秦仁他们把大小行李往后备箱搬的时候，小刘也显得毛手毛脚，一路上的客套谈吐听起来也不咋地，让人怀疑是托关系进的万科。

    “哎小刘，我们是不是先找个宾馆，把行李放下再去交流会？”

    “找宾馆可能会来不及，但是没事儿，交流会本来就是在酒店找的会议室，到时候直接给你们安排房间哈。”

    “哦，行吧…”

    其实这交流会哪有那么重要啊，就算迟到一会儿又能怎么样？但是秦仁也不好明说，反正就跟着车一路到了目的地，然后才发现这交流会举办的地方，与其说是酒店，不如说是个会所。

    而大门口的牌匾上也确实写着【白云国际会所】几个字。

    “钱总！”

    在小刘的带领下，秦仁和云婉禾刚到会所门口，就遇到了一位长的有点儿像董明珠的正装女人，小刘立刻笑脸相迎过去：

    “钱总，这位是千禾的云总和秦经理。”

    “钱总好。”

    “哦哦，千禾的，你们好你们好，欢迎欢迎。”

    喊人都是往高了喊，这个介绍倒是没问题。

    随后两人就直接由钱总一路往会所里面带，小刘跟在最后面，钱总和秦仁两人简单的寒暄后，也顺口提到了住宿的事情。

    “二位，宾馆已经有着落了吧？”

    “？”

    跟云婉禾相视一眼后，秦仁故意略显不悦地开口：

    “钱总，我们刚下飞机，因为小刘过来突然说交流会提前了，我们也不想迟到，所以就直接过来了，但是小刘也说了，交流会在酒店举行，可以给我们安排住宿。”

    “酒店？”

    钱总眉头一紧，直接看向小刘：

    “不是，这儿什么酒店啊？这就是个商务会所，开会吃饭娱乐的，连个钟点房都没有，小刘你怎么回事儿？”

    “钱总，我…”

    “还有交流会，你没有提前通知人家吗？”

    “呃…我那个…”

    小刘各种结巴，钱总眼里生出一股明显的厌恶，显然忍受这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半真就是秦仁猜测的那种关系户。

    “交流会结束之后。”

    钱总伸着一根手指，对着小刘点了两下：

    “你就专门负责带云总他们找个落脚的，听到没？”

    “好的好的…”

    ……

    钱总话说的挺好，不过秦仁和云婉禾都清楚，这也是客套而已。

    假如是真的贵客，肯定直接现在就让小刘安排好宾馆，哪还用等到什么交流会之后？

    然而钱总毕竟是万科穗城甲方这边的大总，仅仅接待两个设计院过来的部长级别的人，肯定不能搞的太重视。

    这当然不是不尊重，就好像秦仁平时做户型一样，大户型，就得配备大开间的客厅和豪华卧室；小户型，各房间的配置就要比大户型差才行，哪怕能做好也要故意做差，这样才能拉开层级。

    乙方来两个小角色，如果钱总也要亲自重视，那下次来个真正的总经理呢？下下次又来个最高总呢？

    所以云婉禾和秦仁对钱总的态度是表示理解的，不过对小刘就真的只有两个字：下头。

    ……

    话说回来，这次的交流会，是出差的主要甚至说唯一的正事儿，其实能在第一天，今早地搞完交差，也挺好。

    就好像放寒假，先把作业全部做完了，再怎么疯玩都会很安心。

    很快，交流会开始，来自各个地方的万科合作方设计公司齐聚一堂，轮番讲ppt，本质上就是打广告以及舔万科，整场两个多小时下来，跟普通的开会其实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因为在场的领导都不是自己公司的，而是甲方的，所以台下各大设计院派来的代表都比较放松，偷玩手机的不在少数，秦仁也在其中。

    然而两个人毕竟坐的比较靠前，云婉禾向来在工作上严谨惯了，多少有些担心，于是抬起高跟鞋，悄悄踢了踢他的小腿：

    “小秦…”

    “哎，云姐你说。”

    “你还是少玩会儿手机吧，我感觉甲方有个老头在看你诶…”

    “看就看呗，反正我不是在玩。”

    秦仁晃了晃手机：

    “我在找最近的宾馆，这还不是都怪他们甲方，我就当着他们面用手机，看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你在找啊？那小刘那边…”

    “呵呵，我反正不觉得他会靠谱。”

    ……

    果然，交流会结束后，那个小刘也消失了，电话干脆也打不通了。

    “废物！真气人！”

    部长大人很生气，哒地一跺脚，旋即“嘶”地倒吸一口凉气，微微一抬脚，玉手下意识扶住了秦仁的肩膀。

    “咋了？”

    “没…”

    云婉禾耳朵微微一红：

    “脚跟儿好像跺疼了…”

    “没事没事。”

    秦仁忍住了笑意：

    “等找到宾馆，给你揉揉。”

    “……”

    又揉啊…

    云婉禾回想起了上次在工地上后辈给她揉脚，怎么说呢，舒服还是很舒服的，就是多少有些难为情，毕竟女人的脚还是不好随便给男人碰的…

    “对了小秦，你找这么久，这附近的宾馆很不好找吗？”

    “嗯，好像是几个大学联合在搞什么运动会邀请赛，来了好多洋人之类的乱七八糟东西，附近的旅店都住爆满了。”

    秦仁放下手机，看了下手边的两个行李箱，无奈地笑笑：

    “我们先在附近转转吧，然后找个店吃饭外加歇脚，我看网上有人说昨天运动会就结束了，今天陆续应该就有很多人离开，晚点儿时候可能反而床位还能空出来。”

    “好吧，听你的。”

    ……

    两个人就这样，托着笨重的行李箱在穗城的大小街巷里慢慢走着，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从下飞机开始，在他们的头顶上空就一直有一只黑色的“大鸟”，仿佛跟屁虫一样，紧紧地跟随他们盘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