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若不弃,我愿拜为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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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斗法(四千字大章)

    “梦得?”

    竹叶君子见到张天哲举起了一本琴谱,又是惊喜又是担忧;

    不知道他献出的曲谱是好是坏,但是此时箭在弦上,也别无选择,上前接过琴谱。

    普信禅师看了一眼张天哲,微微一笑,依旧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的《妙法莲音》乃天人之乐,无论他们拿出什么,等我琴音响起之时,自然就被压下了。’

    这一次兰萼长老不敢再随意轻弹了,拿到琴谱之后,先打开看了一眼。

    竹叶君子和菊花君子也一起朝着琴谱看过去;

    只看了几眼,竹叶君子的脸上就露出一丝欣喜,

    他虽然没有兰萼长老那么擅长音律,但也还是略懂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曲子绝非俗曲;

    菊花长老则是完全一窍不通,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琴谱上的音符,心中暗道:

    这什么鸟东西?弯弯扭扭的我也看不懂,烦死了!

    看完了琴谱,兰萼长老的表情,已经从惊喜变成了开怀大笑:“不错不错!好曲好曲!”

    说完,他抬起头对着普信禅师道:“禅师久住西方,初临大夏便来访我教,太学上下不胜荣幸;

    此曲潇洒飘逸,志趣高远,正符合禅师身份,待老朽为禅师奏起!”

    普信禅师微微低眉,心中暗自诧异。

    他虽然初到大夏,但是却早有准备,太学宫的这些人他个个都知道:

    ‘刚才献曲的那人叫张天哲,虽贵为新科状元,但却不擅长音律,而是精于书画;’

    ‘为什么他献上的曲子,能让兰萼君子如此胜券在握?’

    兰萼长老的手指,轻轻地抚过琴弦,铮铮几声轻响,深谷中云海开始翻涌;

    随着兰萼长老的琴音响起,太学宫远山的顶峰之上,无数楼阁之中,似乎传来了浩然彭拜的朗朗书声。

    《笑傲江湖》曲调,不同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琴曲,让人忍不住为之惊叹;

    此时,兰萼长老将所修的浩然正气灌注指间,随着琴音飘出,令所有的太学宫学子们都是精神一震;

    竹叶君子忍不住抚掌大喜,朗声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太学宫的学子们对视了一眼,一起大声地朗读起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众人胸中的浩然正气激荡,形成了一股磅礴的清气,直冲云霄;

    山谷中,云海蒸腾,气势非凡!

    普信长老身边的两个小沙弥,此时在朗朗的读书声中,也忍不住心潮澎湃,

    仿佛感受到了召唤一般,张开嘴就要跟着众人一起读起来;

    就在此时——

    “阿弥陀佛!”

    一声舒缓平和的佛号,像是水流中的顽石一般突兀地出现,从漫天的清气中撕开了一个口子,将两个已经有点晕头转向的小沙弥震醒;

    “若身充遍如虚空,安住不动满十方;则彼所行无与等,诸天世人莫能知。”

    随着普信禅师的的偈言说出,两个心醉神迷的小沙弥脸上的表情瞬间清醒,连忙双手合十坐在地上,守住心神,不敢再听儒家学子的读书声。

    普信禅师伸手抚弄了一下琴弦,笑道:“兰萼君子的琴技果然不凡,待贫僧与你合奏一曲如何?”

    说完,他抬手也弹奏了起来。

    铮!!!

    同样是琴,普信禅师所奏出来的声音,却与兰萼君子的琴音大不相同,琴声响起之时,空气中微微出现了和鸣,似乎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了梵音。

    《妙法莲音》响起,从《笑傲江湖》的琴音中杀出了一条路,传到了众人的耳朵中;

    一朵金色的莲花从地面上逐渐升起,先是一个小小的花苞,然后快速的盛开;

    紧接着,断山崖的崖顶坚硬的石头地面,像是变成了一个莲池,无数金色的莲花从地下钻出,一朵朵盛开,形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张天哲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那小小的花心中间居然有无边的婆罗树林,浮屠庙宇,八部天龙,亿万臣民,里面无论山川河流还是草木鸟兽,都活灵活现的存在着;

    一花一世界!

    竹叶君子吓了一跳,心中暗自惊叹:

    ‘都说佛家的四品,可以将须弥大山藏于微尘之中,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神异无比;若是不小心进入了这花中世界,只怕永远都出不来了。’

    他正暗自思索,却看到不少学子都好奇地往那花心中的世界看,只看了一眼,就瞬间眼神迷糊,忍不住想要一头栽进去;

    兰萼长老也注意到了,眉头一皱,深呼吸了一口气,琴声更疾;

    在他的背后,一朵巨大的兰花虚影,缓缓地出现,空气中隐约飘荡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兰花香气。

    这股幽香令所有的学子们精神一震,瞬间从失神中回过味来。

    地面上的金色莲花层层叠叠,已经铺满了地面,朝着兰萼长老的身边蔓延过去;

    另一边,巨大的兰花虚影转动,一股浩然正气如同波纹一般散开,吹起一阵狂飙的飓风,将一朵朵金色莲花搅碎,化作金色的流光飞舞消散;

    那一层层的金莲,如同水面随风动摇,绚金起伏,宛如波涛,壮丽非凡。

    普信禅师的大光头上,蒸腾起了一丝雾气,兰萼长老的额头上也凝聚了不少汗珠;

    此时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斗琴了,两人越弹越快,琴音也没有了一开始的中正平和,反而充满了杀机;

    普信禅师的身边,所有的金色莲花开始汇聚,最终融化成一滩金色的液体,然后于金色的液体之中孕育出了一尊佛陀;

    这佛陀独坐莲台,身体大不可量,全身沐浴在佛光之中,面相威严,像是一个纯金的战神,不可侵犯;

    佛陀有十八只手臂,两只手于胸前结不动根本印,另外的十几只手持金刚轮、念珠、降魔叉、伏魔禅杖、紫金钵盂、七宝金幢……更有五只手各捧着一朵莲花。

    普信长老开口道:“贫僧于梵天寺中,修莲花妙法已有百年;我这五品莲花之中,内含劫浊、烦恼浊、众生浊、见浊、命浊;

    普通修士入我五品莲花之中,即刻深陷五浊恶世,因果缠身,业障无穷,再难脱身,请兰萼居士小心!”

    这佛陀手中的五朵金莲内,是普信禅师将人世间的疾疫灾病、贪念怨念、情欲爱欲,生离死别……等诸多因果炼制成的五浊;

    普通人沾染上了,要么病痛而死,要么陷入七情六欲难以自控,是非常厉害的手段!

    兰萼长老面色凝重,不敢怠慢,道:“多谢禅师提醒!”

    他的琴音一变,身后那一只含苞待放的兰花虚影,此时竟然也缓缓地变化,最终变成了一个儒生的影子;

    此人手握书卷,头戴方巾,一出现便有无边的浩然正气,激荡人心。

    “亚圣!”

    太学宫的学子们惊呼了一声,虽然只是个影子,但是所有的学子们还是躬身下拜。

    兰萼长老道:“大师以金莲蕴藏五浊,我儒家亦有五常:‘仁义礼智信’,乃是世人破解贪嗔痴怨恨的最好办法,今天我就以五常,领教一下大师的五浊吧。”

    随着兰萼长老的琴音,亚圣的虚影摊开了手中的书卷,儒家的五常本命字,从他的手中飞出。

    “一曰仁!”

    “二曰义!”

    “三曰礼!”

    “四曰智!”

    “五曰信!”

    五个大字朝着普信禅师头顶的佛陀飞去,那佛陀闭着的双眼,此时终于睁开,五只手心中捧着的金色莲花盛开,与这五个大字碰到了一起。

    轰隆隆!!!

    一声高过一声的巨响,在断山崖顶响起,金莲和巨字碰撞,双双炸的粉碎。

    竹叶君子在四君子之中年龄最小,修为最低,但是心思却最活络,不像其他人那么古板,因此在以前他是最得小师叔喜欢的;

    此时眼看兰萼长老额头汗水涔涔流下,竹叶君子知道,普信禅师已经是四品境了,而兰萼长老只有五品大圆满;

    这中间看似只差了半品,但实际上其中的差距可谓天渊之别;

    他开口朗声道:“此曲乃是琴箫合奏,有琴无萧怎可成曲?兰萼师兄,待我来与你合奏!”

    他说着,大手一挥,一道碧绿的影子从远方的楼阁之中破空飞来,却是一柄青翠欲滴的竹萧。

    《笑傲江湖》本就是琴箫合奏的曲子,兰萼长老一人独奏,勉强和普信长老打了个平手,但此时竹叶君子一加入,琴箫合奏的化学反应一旦产生,气势立即就不一样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而是一乘一等于……算了,还是一加一吧。

    普信禅师头顶佛陀手中的金莲,一朵朵被炸成了粉碎,就连佛陀的金身也开始崩溃,不断地融化,如同金色的蜡油,将四周都染色了。

    啪!

    一声清脆的破碎声,普信禅师手中的古琴炸开了一条裂缝,琴弦纷纷断裂,整个人闷哼了一声委顿倒地,嘴角溢出金色的血液。

    《妙法莲音》戛然而止,所有的金色莲花和佛陀一同消失。

    “好,好好好!”普信禅师惨笑一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好曲子!”

    兰萼长老和竹叶长老停止了演奏,都是汗透衣背。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不知此曲叫什么名字?”普信道。

    兰萼君子和竹叶君子对视了一眼,一起看向张天哲,虽然琴谱上写了名字,但曲子毕竟是张天哲献上的。

    张天哲登感压力巨大,道:“此曲名为《笑傲江湖》。”

    “好!好曲子,好名字!”普信禅师此时已经收拾起了刚才的狼狈,恢复了宝相庄严的高僧姿态,“但不知这曲子是何人所作?”

    这一下,就尴尬了。

    张天哲心道:本来想说是我自己写的,可惜这老秃驴一问我就要露馅……

    他只好老实地道:“此曲是我的贤弟洛尘所作……他虽不在太学宫,但亦是我儒家弟子,所以此曲也算是我太学宫的曲子!”

    “洛尘?”

    竹叶君子和兰萼长老对视了一眼。

    普信禅师也默默地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菊花长老此时见到赢了,开口道:“普信和尚,输在我儒家手中,你可服气?”

    普信惨然一笑,道:“我的《妙法莲音》输在了《笑傲江湖》之手,心服口服!但佛法浩大,可未必输给儒家……”

    他这句话一出,连一向心平气和的兰萼长老也忍不住动怒,道:“不知道大师还有什么指教?”

    普信禅师指着兰萼长老面前的那株含苞待放的兰花:“兰萼君子格物七年,若这花中真的藏有天地至理,为何七年不开?”

    兰萼君子噎住了。

    这个问题,整个太学宫也没人能回答。

    普信禅师要问的不是花为什么不开,而是兰萼长老为什么格不出来理,如果连四君子中学问最深的兰萼君子都格不明白道理,那岂不是说——

    格物致知,这条路是错的?

    这是理圣传下来的路,谁也不敢怀疑;

    可是此时被普信禅师一问,底下的那群学子们自己心中也忍不住暗自犯起了嘀咕。

    竹叶君子皱着眉头,想要说几句话来反驳,可是却想不出任何的话来;

    菊花君子握紧了拳头,心中怒道:老秃驴,你等着!三教论衡的时候,老夫找你好好打一架!

    最令人担忧的还是兰萼君子,他被困在这里之中,已经有七年了,这个问题他又何尝不是每天都在问自己?

    ‘难道真的是错的?’

    兰萼君子心神巨震,整个人的境界竟然有了要掉下去的迹象。

    张天哲忍不住了,朗声道:“花之所以不开,是因为理早已经在心中,心即是理!”

    张天哲此话一出,不光是普信禅师眉头一跳,就连太学宫的长老和学子们,都是一脸地震惊。

    这个理论,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

    普信禅师将信将疑地看了张天哲几眼,追问道:“此话何解?”

    张天哲懵逼了:我怎么知道何解?这是洛尘说的,你问他去啊?

    眼见着众人都看向自己,张天哲想不出任何的解释,只能硬着头皮,冷哼一声,将双手别在背后,抬头看天,露出一副‘你们这群菜鸡’的表情。

    这一下,不少人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为了不被身边的人鄙视,大家只好都假装思索,随后深吸一口气,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我明白了!”

    普信禅师是出家人,不懂得城里套路多,还以为这群学子全都懂了,就自己没懂,大为震惊。

    “阿弥陀佛!张居士儒学精深,贫僧受教了,告辞!”

    “不送!”张天哲头都没低下来,依旧是双手别在背后,下巴扬起,任凭风将衣袖吹的翻飞,将逼装到世界尽头。

    普信禅师领着两个沙弥,只用了几步就从山顶上到了山脚下,最后消失在了山门外。

    现场,只剩下众位学子,和逼王张天哲。

    竹叶君子也没想到,今天居然是一个刚入门不到一个月的学子,两次为太学宫解了大围,他忍不住欣喜地道:

    “梦得,好样的,这是老夫的青竹剑,就赠与你了。”

    “啊!”张天哲的逼立即装不下去了,欢欣鼓舞地接过剑,“谢谢竹叶长老!”

    “不用谢,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普信禅师已经走了,你就跟大伙说明白吧!”

    “额……”张天哲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纠结了一会儿,无奈地道,“对不起老师,这句话是我从别人那儿听说的。”

    “谁?”就连在一边,性情稳重的兰萼君子也诧异了。

    “……还是洛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