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若不弃,我愿拜为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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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花魁

    神都玉京,宫阙万重。

    长公主府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气象巍峨,

    人们都说她备受圣上宠爱,因此所住的府邸也更广阔,远超一般公主府的建制。

    纪燃离开之后,长公主的面色从平稳转向了游疑,

    几个呼吸之后她又恢复到了淡然的表情,对着一旁绣着百鸟朝凤的屏风轻声道:

    “出来吧。”

    屏风的背后转出一个窈窕的身影。

    长公主:“柔然,此事你怎么看?”

    说着,示意了一下案几上放着的两枚玉简。

    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人,名叫上官柔然,

    虽是女儿身,但却是长公主身边最值得信赖的智囊。

    她蹙着绣眉看了几眼玉简,脸上震惊的神色一闪而逝:

    “女帝的玉简是真的,前任监正大人留下的气机无法伪造,

    只是不知道纪指挥使有没有把这个玉简给别人看过。”

    “不管有没有,都当作有。”

    长公主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

    上官柔然明白,纪燃的投靠对长公主来说虽然重要,

    但他把女帝命简给了长公主,

    也就代表他直接告诉长公主‘我明白你的野心’,这对长公主来说也是一把双刃剑;

    想赢得长公主的信任,他依旧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上官柔然也不再多提,转向另一个话题:

    “那么,我们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这位洛探花了。

    现在京师之中,知道新科进士的命格的人,

    除了皇室的皇子公主们之外,只有内阁的几位大人,

    我们后续只需要看下大家是否有暗中接触洛探花即可。”

    长公主摇头:

    “此人虽然名声奇差无比,但新科进士是朝中新贵,大家还是会主动接触的。”

    上官柔然分析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在知道洛探花命格的前提下,

    又知道了女帝的命格,那么他们的接触,就很可能不都是善意的接触了。”

    长公主眉头一动,暗自思索:

    ‘如果让各方人士知道了女帝的命格,那么他们首先会做什么?’

    ‘大皇子肯定是想把洛尘杀掉,以免他真的旺了哪个女人;’

    ‘二公主那边如果知道了,可能会先看我的动作的,再做定夺;’

    ‘至于内阁的大臣们,如果有不臣之心的话……’

    无论如何,这个洛尘,接下来都会变成各方博弈的一枚重要棋子!

    上官柔然看到长公主想明白了,转而问道:

    “公主,如果这玉简所写均是事实,你打算作何选择?”

    长公主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冷笑一声反问道:

    “当年女帝上位之时,有靠过哪个男人吗?”

    “你的意思是?”上官柔然问道。

    长公主霸气地道:

    “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拿,而不是靠虚无缥缈的命数!

    更何况是这种恶名纨绔的命数——他的探花是不是舞弊得来的,我都怀疑呢;

    如果他的旺妇命是假的,没什么气运在身,

    就让他老老实实当个探花好了,只要他以后不作奸犯科,我可以饶他一命;

    如果他真的那么旺,那就——

    杀掉他!”

    “嗯!”上官柔然点点头。

    作为一个谋士,她本来是觉得,长公主嫁给洛尘这条路是值得尝试的;

    不过只是嫁个人而已嘛,

    成大事者,手段和过程并不重要,最终的结果才重要!

    但可惜的是,

    洛尘的名声太差了!

    她深知长公主的性格强硬,真要招了这种人当驸马,估计过不了两天就要谋杀亲夫了。

    上官柔然思考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另一个疑惑:

    “其实,我对命数之说一直很好奇:

    怎么确定洛探花到底旺不旺妇呢?

    还有,纪指挥使说今天是洛探花破……那个的日子,

    万一他的命数是真的,也真的能把伴侣旺成女帝,

    不知道他和教坊司的花魁有了夫妻之实后,会不会旺花魁?”

    “额???”长公主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两人一阵面面相觑。

    这一瞬间两个人都有点迷茫了。

    ‘这旺妇命到底是旺事实夫妻还是法定夫妻?’

    ‘如果洛尘的命格是真的旺,那么这份气运会不会直接旺今晚帮他破身的花魁们?’

    ‘旺之前有没有什么前置条件,需不需要洞房的时候大喊一声旺旺?’

    两个女人谁也没经历过,只能大眼瞪小眼。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长公主问道:

    “教坊司的花魁,都是些什么人?”

    上官柔然转身从旁边书房的一堆卷宗之中,取出一本花名册:

    “教坊司分为十二宫,每一宫都住着一位花魁。”

    长公主扫了一眼,只见十二宫的花魁们是按照月份来取名字的:

    一月水仙,二月春杏,三月碧桃,四月牡丹,五月石榴,六月秀荷,七月紫薇,八月木槿,九月芍药,十月山茶,冬月白梅,腊月铁锤。

    花名册上丹青妙手绘着各位花魁的相貌,果然燕瘦环肥,个个都是人间绝色。

    长公主皱着眉头:

    “我记得教坊司中,还有一位从不轻易见人的花魁,姿色更在十二宫之上,

    号称‘艳压玉京城,不让谪仙人’,不如就让她来试试吧。”

    “您是说——鱼有容?”上官柔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长公主点了点头。

    “她……她可是纯阳余孽,不服管束的!”

    上官柔然诧异地道,

    “而且,我听说她们纯阳剑修,在没有达到五品境界前,是不能破身的,

    否则修为便很难再精进,鱼有容目前只有六品;

    她这三年来只做清倌人,卖艺不卖身,

    我们安排这种风流纨绔去见她,万一她为了自身清白,愤而暴起杀了洛探花怎么办?”

    “那就说明洛探花的命,其实没那么好喽~”

    长公主轻笑一声,

    “如果连这个坎儿都过不去,我又怎么能相信,

    他的命好到能带给别人那么大的气运呢?”

    上官柔然明白了,长公主这是一个‘两瓶毒药选其一’的计谋。

    要么鱼有容守身如玉,杀了新科探花,让长公主确定洛尘没什么命数在身;

    要么鱼有容失身给洛尘,让长公主确定这个新科探花真的命数逆天,然后,杀之——

    无论如何,洛尘都得死,

    他的命数越好,长公主就越不能留他,以免产生任何不可控的意外!

    反正这种臭名远扬的纨绔,死了也活该。

    ‘成大事者果然都心狠手辣!’上官柔然点点头。

    长公主微微一笑,“你现在就去教坊司,吩咐一下,今晚就决定是她了!”

    她将手指落在花名册的最后一页。

    ……

    一根手指落在花名册的最后一页。

    “这位是谁?怎么本探花上任以来,从来都没见到过?”

    洛尘指着花名册,向着身边的老鸨问道。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对于穿越这件事情,洛尘一开始拒绝的。

    因为他觉得,不能让他穿越他就穿越,第一他要看一下,是什么年代什么世道,

    不然‘duang’一下,穿到一个没有空调wifi西瓜的古代世界,读者会骂街。

    如果真的穿越到古代世界,那最好穿越成一个纨绔;

    每天的日常就是带着一群狗腿子,上街调戏良家妇女,

    顺便惩恶扬善教训一下别的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同时收获一波:

    ‘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好消息是:的确穿越成了一个纨绔,还是家境堪比撕葱公子的纨绔!

    坏消息是:坏事都让原主做完啦,江南的百姓们都成怂包啦,没人可以欺负啦。

    因为原主的臭名过于昭著,洛尘穿越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首富老爸限制高消费了;

    别说香车美人恶犬刁奴了,就连人身自由都被限制了,还被送到了京城读书,严加监管;

    身边只有一个怂逼书童,别说惹事了,遇到事情他跑的比洛尘这个少爷还快。

    首富老爸还委婉地表达了一下父爱:

    ‘考不中就把你宰了,我和你娘再努努力,响应一下二胎政策。’

    穿越而来的洛尘,内心十分悲催:

    这封建社会的父亲也太狠了,我本想穿越来享福,没想到还需要用功读书?

    用功读书,怎么会从你嘴巴说出?

    好在作为一个经历过山河四省高考大练兵的现代学子,洛尘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噫!好!我中了!”

    金榜题名,高中进士!

    然后,

    在殿试上,

    凭借着与穿越前不相上下的帅气,洛尘被钦点为探花,并且还直接进入了教坊司,

    ——虽然这个就业方向有点奇怪。

    之所以说奇怪,

    是因为以往的科举,考生一旦中榜,就会被送入仙门,开始修仙之路。

    洛尘并不知道自己的旺妇命格,还在纳闷:

    今年的状元和榜眼早都过去报道了,据说奖学金都拿到了,

    为什么自己这个探花,莫名其妙的到了教坊司?

    不过本着干一行爱一行的精神,

    他还是立即投入了工作,

    跟小时候看挂历似得,将花名册翻的都卷边了。

    ……

    教坊司的老鸨,年轻时也是一位花魁,如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大家都叫她红姐。

    此时,红姐见到洛大人指着花名册的最后一页发问,连忙笑容艳艳:

    “哎呦喂~洛大人真是慧眼,一眼就看到了鱼花魁,

    她可是比十二宫还要美的绝色美人!”

    说着,红姐俯身道:

    “只是,鱼花魁她轻易不见客,也不住在十二宫,

    而是住在教坊司最深处的一个小院之中,所以大人您并未曾得见。”

    “哦。”

    洛尘思考了几秒钟,点点头;

    清点完了花名册,他拿起旁边几本厚厚的账本,开始查看教坊司的财务状况。

    自古以来,赌毒都是暴利行业,害人害己,遗毒无穷,必须消灭,绝不容情!

    至于黄嘛……小本生意,都挺不容易的。

    洛尘将账本翻看了一遍之后,深深遗憾自己不精通财务工作,

    无法算出来有多少钱是可以流入自己个人账户的;

    以前倒是有个会计专业的学长教过自己这方面的知识,可惜的是没两天学长就进去了。

    “以后教坊司的所有账目,都需要本探花过目之后,才能入帐,明白吗?”

    红姐点头:

    “哎呦喂~这二五一十三五十八算来算去的,老身实在头晕眼花,

    洛大人既然愿意受这份苦,老身感激还来不及呢。”

    “呵呵。”

    这里的人都挺懂事的,说话又好听,洛尘开始有点喜欢这里了。

    见到洛尘露出满意的笑容,红姐趁热打铁:

    “大人,那鱼花魁已经洗漱完毕了,在后院之中吹箫呢;

    如果大人对音律感兴趣的话,老身可以领路,请大人移步前去。”

    “大晚上的去见花魁?我是那种人吗?

    ——哦!音律啊!本探花的确喜欢抚琴,只可惜天下之大,知音难觅!

    没想到鱼花魁还善于吹箫,我与她真是珠联璧合,太好了!前方带路。”

    说着,洛尘咳嗽了几声。

    原主这身体素质,有点虚弱,

    洛尘穿越之后,经常感觉到腰酸背痛,腿脚发软,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人,不急。”

    红姐笑吟吟地,招呼旁边一位丫鬟,端上来一盅茶碗,

    “大人自打上任以来,认真负责,夙夜忧劳以至于积劳成疾;

    老身炖了一盅补品,请大人吃了这一盏补补身子,再去见花魁吧。”

    茶碗打开,一股腥臊之气直冲脑门,洛尘差点吐出来:

    “什么东西?这玩意儿这么骚臭,能吃吗?”

    红姐连忙陪笑:

    “是老身没有提前说清楚!

    这个是三鞭酒炖淫羊藿、菟丝子、枸杞子、车前子、覆盆子、锁阳、肉苁蓉、巴戟天、杜仲、茯苓、熟地黄、桑葚子、马钱子决明子苍耳子还有莲子,黄药子苦豆子川楝子……”

    ‘嚯!你造火药呢!’

    洛尘很生气,我堂堂七尺男子汉,血气方刚,给我吃这种东西是啥意思?我看起来很需要吗?

    “这东西狗都不……都不够吃,给我来两锅。”

    “???”

    红姐愣了一下,本来还在想用什么手段哄他吃的,此时连忙劝道,

    “大人,这个……是药三分毒,寻常人吃一小盅就……”

    好家伙,您直接来两锅?

    那还不得把花魁的大道都磨灭了啊?

    “大人,药方就在老身这儿,您以后想吃随时都可以。”红姐陪笑道。

    “行。”

    洛尘一口气干了这一杯,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身体里沉睡的野兽苏醒了。

    趁着洛尘喝药的功夫,红姐将被洛尘翻的卷了边的花名册一页页抚平,

    又将歪七扭八的账本一册册横平竖直的整理好,这才露出一丝愉悦的表情。

    ‘强迫症啊你?’

    洛尘感觉有点好笑:“前面带路。”

    “是!”

    红姐引着几个丫鬟,两人捧花,两人提灯,两人挥洒香薰,形成对称,在前方引路。

    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书童,从角落里冒出来,眼巴巴地看着洛尘:

    “少爷,我也想去看看花魁姐姐长什么样。”

    这小书童,就是首富老爸给他安排的贴身小跟班,名叫小黑子。

    “小黑子,你年龄还小,花魁姐姐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还是让我来吧。”

    洛尘摆摆手道,“你先守家,下次一定带你去。”

    小黑子撅着嘴,气鼓鼓的坐在一边,看着洛尘笑眯眯地跟着红姐走了。

    ……

    教坊司位于贯穿京师的荔水之畔,占地极广,

    两岸楼阁,绵延数里,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完全没有一般青楼的寒酸气,毕竟是国企嘛。

    十二宫一宫更比一宫高,宛如人间仙境,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甜腻的脂粉气。

    这里的花魁们都是人间绝色,

    据说就连当年的妖帝来到玉京城,也曾流连于此。

    她们各有各的美,争奇斗艳,百花齐放,谁也不服输,

    直到三年之前,教坊司的后院中,出现了一位沦落风尘的鱼有容。

    从此之后,第一花魁的名头,就再也没有落到别人的头上。

    京师之中不知有多少达官显贵,千金洒出,欲求一次谋面而不得。

    关于鱼有容的美,已经成了一段传说。

    没见过的想入非非,

    见过的,

    只能目瞪口呆,无法向别人描述,那到底是何等的好看。

    洛尘看着河两岸连成一片的灯火,

    这样一大片产业,现在全都归他管辖了。

    ‘他喵的,这具身体为什么这么虚啊!’

    跟随着红姐,乘着画舫荡过荔水河,尽头是一处小院,建在河边,并不宽敞奢华,

    反而有点凋敝,完全不像是风尘场所。

    院子里铺着青砖,角落里一口古井,旁边种着几株残败的芭蕉,

    一方雕漆斑驳的小小亭子里,洛尘看到一个女子清瘦的身影,

    身着朴素青衣,头发随意的挽起,

    插一支粗糙木簪,正背对着他,吹一支碧玉箫。

    就在萧声响起的那一刻,

    洛尘忽然间感觉到,

    漂浮在自己丹田之中、那卷和自己一起穿越过来的画轴,

    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