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回忆
和金岩相处半个月后,轩辕焕发现,他每天都在努力地练习炼金术,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时也会去上课,每次临走前都嘱托轩辕焕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这人还蛮有趣的。
前几天跟着金岩去了他所说的“先悟”学科的同学家,才知道学这个学科的人可以做到未卜先知。
当我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说炼金术本就是一种接近神的技术。
轩辕焕坐在床上,不禁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还有有些隐隐作痛。
金岩作为一个炼金术士,还会缝合手术吗?
想到这,他干脆躺在床上,联想起在昆阴山的“营地”里有一堆一个轩辕家的前辈送给自己的医书,中外的都有,只不过轩辕焕没有学医的意向就是,书也没怎么看过。
“这是你母亲的东西,现在理应归你。”
轩辕焕还记得,那个前辈低沉又悲伤的声音,不过他已经忘了那张年轻的脸。
那件事……应该是在轩辕焕出生不久后,正逢他的外公,也就是轩辕枫鸾的父亲轩辕铭佑去世。
尽管他是不被祝福的孩子,却还是要按照礼节去参加轩辕铭佑的葬礼。
那是轩辕焕第一次来到人间,接他的是一个中年人,自称是轩辕家的管家,告诫他葬礼上的规矩以及葬礼结束后从哪来回哪去,不许留在轩辕家。
之后的葬礼便很正常地举办,幼小的轩辕焕看到送行的队伍里有三个人,听说都是轩辕铭佑的孩子。
但是……没有母亲。
母亲是先外祖父去世的,当然不会参加这场葬礼……
人差不多散场后,天空开始阴沉起来,渐渐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轩辕焕的脑门上,他没有带伞,也没有人理睬他,就只好将双手举过头顶遮住小小的脑袋。
他知道自己是不会被留在轩辕家的,便知趣地离开,跑到外面的大槐树下躲雨。
连族谱都进不去的他,有什么资格要求过夜呢?
“等会会打雷,在树下躲雨,很危险。”
轩辕焕的头顶突然出现了一把黑色的伞,抬头一望,是一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男人,黑色的长风衣衬着他略微精壮的身材。尤其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面仿佛装满了精锐。
轩辕焕见状,下意识后退一步:“你,你是谁?”
“与其纠结我是谁,不如先想办法过了今晚。”
男人温婉的语气让轩辕焕放松了些警惕,面对他伸出来的手,轩辕焕选择接受。
可当察觉到男人是想带着他进那栋他永远进不去的四合院里时,轩辕焕犹豫了。
“怎么?”男人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见低下头的小孩,
“母亲已经离世,我没有资格踏入这个家族。”
男人听后脸色沉了几分,蹲下来伸出手拭去轩辕焕的眼泪,可能天太冷了,泪水也不禁放,变得令人心寒。
“只要二舅在,这里就是你的家。”
“二舅?”轩辕焕抬起头,擦去眼泪,看着眼前和母亲有些相似感觉的男人。
“我是你母亲的二哥,你叫我二舅就好。天冷,不用怕,跟我进去。”
男人站起身,敲了敲紧闭的大门。
轩辕焕清晰地看到,开门的是那个接自己的管家。
当管家瞧见男人时,立刻对他弯下身子行大礼,嘴里喊着着:“小家主,您回来了。”
接着管家察觉到男人身后的轩辕焕,神色慌张地补充道:“大家主说了,不允许这个孩子在这里过夜,您……”
男人听后,眉头一皱,将伞递给轩辕焕,轻声告诉他退后。
“小家主,您别为难……”
“哐”地一声,男人的皮靴就踹到了管家的脸上,顿时管家应声倒地,晕了过去,雨水浇在他的身体上,血液与地上的水混在一起,逐渐稀释。
两扇大门上的门环也被这一脚震得霹雳吧啦响。
几个伙计听闻这吵闹声,连忙抄家伙出来,以为是来砸场子的人。不过,见到男人都不敢吱声。
雨水打湿了男人的黑发,他大吼。
“把那政事疯子给我叫出来!”
从正厅里缓缓走出一个中山装男人,他有些年纪的手掌轻轻拍着,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迈过门槛向男人走来。
“二弟,家里的管家又怎么招惹到你了?使得你这般出手。”
轩辕焕定睛一看,这个中山装男人就是葬礼走在最前面的男人,难道他是轩辕家的家主?可管家刚才叫二舅也叫家主,等等……二弟?这个中山装男人是二舅的哥哥?!也就是自己的大舅?
见男人不语,中山装男人走到他的面前,厌恶地瞥了一眼轩辕焕,接着拿出一副好大哥的样子装模作样道。
“你这么善良,父亲的葬礼怎么没见得你来,倒是想接济这个小杂种。”
男人听罢,眼里瞬间冒起了火焰,冲着中山装男人的腿就是一扫,接着挥拳向他砸去,可惜被躲开。男人也不想再说什么,不知何时唤出一把唐横刀,咬牙切齿地说。
“我再说一遍,这是三妹的孩子,是我的亲外甥,你要是想否定他的血脉,就给我滚出轩辕家!”
“好啊,正好我们兄弟很久没有过招了吧,你研究那无果的实验那么久,我倒是要看看,你的脑袋生没生锈!”
正当中山装男人想召唤自己的专武时,被正厅里冲出来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摁住手,与此同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也从后摁住男人的胳膊。
“大哥!不值当,一家人伤了和气,事已至此,听二哥的便是吧。”小男孩急切地劝诫。
“二哥!快住手!你们不要打架了,有什么事好好说!”
两个人见状都收起自己的武器,男人牵起轩辕焕的手向东厢房走去,而中山装男人却只是微笑地让下人把管家带去治疗。
东厢房内。
男人的房间很简洁,除了必要的家具,其他的就是堆了一些轩辕焕看不太懂的书。
轩辕焕坐在温暖的火炕上,对正在脱下外套的男人说:“二舅,对不起,因为我,你惹事了……”
“惹事?那叫什么事?”
男人不以为意地脱下黑色风衣,挂在衣架上,犹豫片刻后,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这不算什么事。”
他走到轩辕焕面前,借着闪电的光,轩辕焕看清男人的上半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色伤痕,最大的伤痕从肩膀直接斜划到了腰部。
“知道吗,你……”男人缓缓张口,“不用害怕,以后你身上的伤痕只会比我更多。”
轩辕焕怔了怔,咬着嘴唇,试图不去回忆那一身伤痕:“可是,您可以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却只能被血脉压制,什么也做不了……要是我能成为像您一样的人就好了。”
“不需要。”男人换上一件睡衣,眼神变得凌厉,坐在轩辕焕身边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无法复刻另一个人,因为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需要去刻意模仿谁,记住了吗?”
轩辕焕点点头,把自己缩成一团,男人见状,给他铺好被子,让他钻进去,给他喝了些热水,并用毛巾擦了擦有些湿的头发,叮嘱他快些睡觉,明早起来就送他离开。
“二舅……我能问,你的名字吗?”
轩辕焕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乞求道。
“那我只说一遍,说完了就睡觉。”
“嗯嗯嗯!”
“轩辕归吟。”
那天之后,轩辕归吟送了轩辕焕一堆轩辕枫鸾生前的医书。
他这才明白,母亲其实想做个医生,但其愿望的缆绳被生命的终结而活活割断。
“母亲真的因为难产去世的吗,二舅?”
当轩辕归吟听到这个问题时,神色黯淡下来,双手不禁握成了拳状,呼吸也开始变得不均匀起来。
“不是……但你现在,还不能知道,回去吧。”
所以,其实金岩想找的,是我的二舅,轩辕归吟。
不论如何,我也一定要见到他,查明母亲当年的死因。
轩辕焕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