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轩辕焕早就习惯了早上五点起床，所以做了充足的准备等待莉莉娅。七点整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他的别墅前，司机按了两声喇叭。

    他上了车的后座，旁边是莉莉娅。莉莉娅起来心情很好，今天穿的是一件纯白的连衣裙。乳白色的发丝上仍然佩戴着黑带穿过的白玫瑰头饰。旁边是一个小小的深棕色皮革手提包，里面装着几本圣经和赞美诗的书。

    “愿上帝保佑你，我们又见面了。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去圣尼古拉教堂呢？慕名而来，还是在原来的土地上就是基督教徒呢，亦或是只是想和我出去游玩？”

    “哦，之前听说过瑞典的圣尼古拉教堂，更多的是慕名而来吧。可惜，我只记得那教堂的城隅一角。好不容易来了，想要去看一看。”

    “噗嗤。”

    莉莉娅抿嘴一笑，看起来她对这个答案勉强接受。她轻轻的按起了一个小小的按钮，在他们面前升起了一道隔板。莉莉娅长长的睫毛扑闪几下。嘴角附上一抹天真的微笑。

    “好了，这下就方便说话了。我还是很好奇呢，你来北欧是为了旅游吗？还是为了留学呢？”

    “旅游而已。”轩辕焕简单扼要的说明自己的“目的”。

    莉莉娅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微笑趴在窗上向外看着风景。从郊区到市中心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但是景色却变化地异常明显。从人群稀少移到人群众多，从新鲜空气跳跃到浑浊的空气，从骑自行车满街道都是的变为开汽车满街道都是的。

    不一会儿宾利就稳稳的停在了圣尼古拉教堂前。

    现实中的圣尼古拉教堂与轩辕焕在梦里那座虚无飘渺看不透时的教堂要更辉煌得多。阳光透过五光十色的花窗映入教堂内部。百级阶梯上的人比梦境中的更多，而那座绿色的钟塔依然矗立在那里，白鸽立在塔顶上，俯视下层的一切。

    “那么，我们进去吧。”

    他们登上了阶梯，走到一半的时候，莉莉娅突然脸色发白，呼吸声也越来越粗，轩辕焕停下来询问莉莉娅感觉如何。

    “抱歉，我的身体不是很好。每次走到一半左右的时候都会歇一会儿。嗯，今天的太阳有点毒啊。让我歇一会儿……就好了。”莉莉娅轻轻地靠在扶手上，避免与来往的行人冲撞。轩辕焕思考着莉莉娅的症状，只得到一个答案，莉莉娅，应该是中暑了。

    “你在这阴凉的地方先待一会儿，等我一下，我去帮你买杯冰水。”

    “嗯，麻烦了。”莉莉娅扶着额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轩辕焕发现每隔二十个阶梯左右就会有一个小贩在那里的楼梯上摆摊，而且都是卖冰水的小贩。

    轩辕焕跑到离他最近的小贩处，询问一杯冰水的价格。小贩却只伸出了两个手指。

    “两克朗？”

    “看你的样子，像是外国来的。现在这个行情啊，两克朗可拿不下一杯冰水。”小贩摇摇头示意轩辕焕的答案错误。

    “两百克朗，一杯。”

    轩辕焕愣在原地，思索的要如何才好。眼下没有这个时间和小贩讲道理，但是无缘无故地被骗走那么多钱，实在说不过去。

    “感觉你还挺着急呢，你应该不是生意人吧。要不你付一百克朗的押金吧，先买回去再说。至于剩下的一百克朗，咳咳，谁还没点副业。你可以在今天下午五点的时候来这里找我买一个商业情报。放心，我是不会走的。那时候呀，太阳都没下山呢，生意应该会小持续一会。”

    小贩将一杯冰水递给轩辕焕，神秘地向他眨眨鱼泡眼，那双眼睛好像能看透他的内心一样。

    轩辕焕将一百朗的钞票放在小贩的摊位上，急匆匆地跑回去了。

    莉莉娅靠在扶手上，已经失去了意识。轩辕焕扶住莉莉娅，给她灌了些许冰水又给她敷一下。过了一段时间，莉莉娅恢复了些许意识。

    “谢谢，好很多了，呼……”

    “以后在夏天出来的时候多带一些水，经常喝水中暑的概率会小很多。”

    “咦？感觉你就像医生一样呢。”

    轩辕焕听了这句话，心里萌发些许骄傲，但是更多的是莫名的悲伤。

    “抱歉，我只是读过一些医书罢了。我们走吧，路……莉莉娅。”

    圣尼古拉教堂的内部比轩辕焕想象中要大的多，教堂里可以说是铺满了人，由于莉莉娅中暑耽搁一段时间，只剩下后排几条长椅可供就坐。

    “明明是和你第一次来，就让你坐在了后排，对不起。”莉莉娅拿出一本经书，小声地说。

    “没关系，我坐在哪里都可以。不需要道歉。”

    台上的牧师正在高声朗诵着主的恩典，下面的神民绷紧眉头，掏出笔在本子上记颂着，生怕错过重要的一点，乍一看确实有些像学校的师生一般滑稽。

    不对……不是台上的那个。轩辕焕向四周望着，试图捕捉到梦中的牧师的身影，却只能被众人掩盖住视线。

    可恶，真是无从下手。

    “霍格，不可以四处看哦，那是对上帝的不敬。”莉莉娅低声提醒他。

    “嗯，知道了。”

    梦中牧师是在教堂外面见到我的，难道……他并非在教堂内部？

    “莉莉娅，抱歉，我出去上个厕所，失陪了。”

    轩辕焕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经过教堂门口的时候，他和两个守卫擦肩而过，两个守卫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轩辕焕就这样站在了那座开满紫罗兰的花园。

    “不知道这里的花园是否允许非神职人员进入。”

    轩辕焕试图打开花园的门，但花园的门如同生了锈一般，死死的咬合在一起，见直面进入不成，轩辕焕干脆一只手扶着栅栏，腿借着栏杆的力翻了过去。

    在感知到与地面接触后，轩辕焕瞄了眼自己被尖栏杆戳得淤血的手掌，又继续向花园深处跑去。

    越到深处，花簇开的越密集，越旺盛，紫罗兰的芳香扑鼻，轩辕焕的身后不知不觉早已变成交相掩映的法国梧桐。

    那牧师早就在就在那里等他了。

    “很好，不愧是暗神的儿子。感知力很强。”

    牧师率先发话，那带有苍老气息的声音就是自己在梦中所闻的声音。

    牧师转过来。慢慢地靠近他。

    “我们昨晚已经见过面了，那么长话短说，我依然要求你原路返回，不要做那种没有意义的事情。这是出自我个人的建议，我相信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上帝不会原谅你。”

    或许现在并不是发怒的时候，轩辕焕也不是脾气很不好的那种人。既然这个不知名牧师来提醒自己，那么一定是有什么企图。要么，就是自己的目的已经暴露。

    “我没有听懂您的意思，您是指什么？”

    “你不必试探我。我是主耶和华的使者，我知道你的目的，也知道你的结局。不过作为北欧神明，我没有办法直面地跟你说。既然你想坚持，那就坚持下去。无果的结局，不知你是否能接受啊……”牧师摇了摇头，似乎对他的答案非常失望。

    “大部分神明都厌恶人类，而大部分人类却都信仰神明。即使他们并不能相信他们的存在，但他们心里依然坚持自己的信仰。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有意义。我曾见证过人间的沧海桑田，见证过人间的山水美景，见证过人间的欢喜离别。我始终相信，人间是一个值得被拯救的地方。不能让它被余孽侵蚀，如果您执意要加入阻止我的行列，那么就请尽情地阻止我吧。”

    “我不会阻止你，也不会放任你。如果有想悔改的想法，可以随时来找我忏悔。愿你在无风之都平安。”

    牧师和梦里一样消失了，但这次周围的事物却没有瓦解。

    说了那么一大堆话，其实还是想阻止我吧。哦，对了，关于风吟石，或许可以从小贩那打听出一点消息。

    轩辕焕整理好衣服，从容地就是走进教堂。看到莉莉娅旁边的凳子上放了一摞圣经，看起来是给他占位置用的。轩辕焕走过去抱歉地对莉莉娅笑了笑。然后将书放到桌子上，坐在她的身边，一直等到做礼拜结束。

    “大小姐下楼梯的时候要慢点，可不要像今天上午的那样又一次晕倒了。”轩辕焕转过头提醒莉莉娅，莉莉娅气鼓鼓地回应道。

    “你在说什么呀？怎么可能，我自己也可以的。”

    “既然这么说，我们就分别吧。抱歉了，大小姐。我还有事情要做，可能不太顺路。之后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承蒙您的照顾。”

    “哎？”莉莉娅有一些惊讶，白皙的小脸上添了几分失望，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临走之前，莉莉娅提出拥抱一下。

    北欧人好像确实会这样，朋友之间拥抱也算不了什么。但和女士拥抱多少还是有一些羞涩吧。

    程度轻一点就好。

    拥抱时间续了十秒钟左右。

    “再见了，霍格。以后如果有想出去玩的话，随时可以找我。当然要在我不忙的前提下。”

    在确定莉莉娅走远之后，轩辕焕如约地来到了小贩摊前，此时小贩摊子除了他没有顾客，仿佛这一刻就是为了等待他的到来。轩辕焕将剩下的一百克朗交给他，小贩捏着一百克朗，立马满面笑容，搬了张椅子让轩辕焕坐在他的对面让他问问题。

    “谢谢，这样的话我就不客气的问。刚来北欧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现在的时间，对应的这个气候不太对劲吧。”

    “先生好敏锐，确实如此。我们之所以把冰水抬到这么高的价格，都是因为今年的夏天持续的非常漫长。而从大西洋吹来的风又是微乎其微，就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

    轩辕焕的声音又降低了几分贝。

    “可知道原因？”

    “自然。北欧的神民是并不清楚这个原因的。他们偶尔会向他们真正的神，也就是主神奥丁祈求秋天的到来。北欧有一个非常著名的仪式叫做更迭大典。就是将夏季转变为秋季的一个仪式。如果您听说过的话，那就非常好解释。”小贩伸出手，示意轩辕焕向自己身边靠靠。

    “更迭大典要用的核心物品‘风吟石’失踪了。”

    这句话如雷贯耳，轩辕焕的身体突然颤抖，好不容易缓和过来。

    “您这副表情……难道是考古学家吗？我说的肯定是实话了。不过一直停留在夏天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为我们提供了那么多的商机。唉，但是我妻子和孩子受不了。自从风吟石丢失后，西风神西拉尔也变得十分狂躁，毕竟失去风吟石的西风神还能叫西风神吗？”

    “那么众神没有去寻找吗？”

    “咳咳咳，先生，我们之前约好了一个问题一百克朗，我想您没有忘记吧。”小贩又睁大瞪亮了那双鱼泡眼，手不住地摆弄着轩辕焕刚给他的一百克朗钞票。

    轩辕焕冷哼一声，拍起桌子站起来扔下一句“不用了”转身离开。

    “这小子，呸！还以为多有钱，多要点钱就走。哎，传播这些消息，虽然风险极大，但是能赚到钱，谁又会在乎自己的性命。富贵险中求嘛，也就是这个理。下班下班，妻子孩子还在家里等吃面包呢。”

    小贩推着摊车离开，没有注意到树上一直在死盯着他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