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自从那张家相公跑去投军，您将多少银两捐入军中了？”

    又是那熟悉的声音，刘宏再次睁开眼睛，看到那女童站在自己的身侧。紧接着他又进入了那种不能控制身体的状态之中。

    那女童看到绣娘还在发呆，气鼓鼓的继续说道：

    “小姐你多美啊，而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些晋州城的达官贵人、公子王孙哪个不想成为咱们红袖阁的入幕之宾。为何您却怎的偏偏就看上了那张家相公了？”

    听到女童的话，绣娘转过脑袋。

    “红儿你还小，你不懂。你看这晋州城内那些公子哥，哪个像是张郎一般敢去从军？单是胆气谁能比上他？”

    女童红儿从桌上拿起一把梳子，一边给绣娘梳头，一边揶揄道：

    “小姐你要论胆气，那林业将军可更加有胆气呢。而且听说长得也是俊美异常，还是将门世家。这才是能配得上小姐的人选啊。”

    “嘿，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挤兑人了？”

    “当然是在你的张郎不告而别的那天。本来还以为那呆瓜是想带着小姐你私奔的，结果他第二天居然就跑去投军了。”

    “那家伙的确是个呆瓜，还说如果我不嫁给他，就让我娶了他。哈哈哈。”

    正当主仆两人聊天调笑之时，屋外却传来了阵阵的喧哗声。

    “小红，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绣娘随口吩咐了一声，然后对着铜镜拿起梳子开始梳起那一头乌黑的秀发。一边梳着头一边还自顾自的说着话。

    “也不知道张郎现在怎么样了，听说羌人被朝廷挡住了，估计他很快就能回来了吧。”

    忽的房门被推开来，小红哭着走进了屋子。

    “小姐，小姐不好了，林业将军败了，林老将军也被朝廷带走了。羌人进关了，听说张家相公也战死了！”

    听到小红的话，绣娘怔住了。

    “不可能，林业将军怎么可能败了？”

    “小姐，林业将军真的败了，据说有人在城外看到了羌人的先锋。而且张郎等人的人头被人扔进城里了。”

    听到这里，绣娘吐出一口血水。手中的梳子也重重落在了地上。

    紧跟着刘宏又是感到一阵眩晕，待到他苏醒时，发现小红已经不在屋子里了。此时绣娘面前坐着一个体态丰盈的妇人。

    “绣娘，羌人已经围城五天了，他们的统领让你嫁过去才不会进行屠城。这也怪你前段时间太过张扬，连羌人都知道晋州城里柳绣娘募捐银两抗羌。为娘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求到你这里来。”

    绣娘此时面色如纸，盯了妇人一会，才缓缓开口道：

    “妈妈您别这么说，我也知道那羌人此举犹如杀人诛心，我这面抗羌的旗帜都倒向他们，对于他们以后的宣传有着莫大的好处。不过今日我也想妥了，我愿意嫁给那羌人统领，绣娘我得谢谢您这些年的照顾，不过我也有些条件希望妈妈转达给那统领。”

    说着她从桌子上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老鸨。

    老鸨接过书信先是拆开看了看，她也怕绣娘写出什么虎狼之词，惹得那羌人一怒之下立刻屠城了。要知道自从羌人进关动不动就是屠城立威，真是把喜怒无常演绎的淋漓尽致。

    仔细看了后，发现上面只是写到愿意两日后嫁给羌人首领。不过自己希望出嫁的时候按照中原的礼节进行，到时会有人抬着花轿将她送到羌营之中，希望那首领能够放行。并且在末尾恳求羌人放过晋州城内百姓。

    看到此处，老鸨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关切了几句，才匆匆离开。

    待到老鸨离开后，绣娘又唤来了丫鬟小红。

    “小红我吩咐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听到绣娘的话，小红却是立刻哭了起来。

    “小姐，你要的东西我都备好了，人也找齐了，咱们真的要那么做吗？”

    “不是咱们，是我自己。只要那羌人答应了我的条件，明日我就帮你赎身。”

    听到绣娘的话后，小红哭的更加厉害了。

    过了半天后，那老鸨再次来到了绣娘的房中，此时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绣娘啊，那羌人同意了你的条件。你就快成为统领夫人了。待到羌人入城了你可要替我美言几句。对了，这是羌人的令牌，那首领说到时候举起令牌就能进入营地里了。”

    接过老鸨递来的令牌，绣娘笑着抱出了一个箱子。

    “妈妈，你也知道我的银钱都捐出去了，这里有些首饰您拿着。我还有个条件希望妈妈能够答应。”

    听了绣娘的话，老鸨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但是想到今后她的身份可能就不同了。虽然那是羌人攻心的手段，但这丫头太过讨喜，而且精明异常，指不定真能使些手段做了那羌人统领的正房。

    看到老鸨的脸色，绣娘又从腰间掏出一枚玉佩。

    “这是京城来的李公子送给我的美玉，据说价值连城。今日我想请妈妈同意我用这枚玉佩给小红那丫头赎身。”

    听到这里，老鸨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要知道光那箱子里的首饰都能够给小红赎身十几次了，再加上这枚玉佩，这买卖对她来说可是大赚的。

    唤人取来了小红的卖身契，老鸨就急忙带走了首饰与玉佩，临走前还假模假样的叮嘱了几句让绣娘注意身体。

    待到老鸨走后，绣娘又唤来了小红，将卖身契递给她后，绣娘又抱出了一个小箱子。

    “我这还有些银两，也不知在这世道能不能用上了。我看打铁铺的二狗子对你挺好，人也老实，待到我离开了，你可以跟他一起。”

    “小姐，就让小红陪你一起去吧。”

    “胡闹，你若也去了，谁来指挥城里人逃出去？”

    “可是小姐，我舍不得你。”

    说着说着，小红就抱着绣娘哭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约定的日子，在一阵喜乐声中几个轿夫抬着一顶大红花轿从红袖阁出发，向着城外走去。

    听说绣娘为了晋州城的百姓自愿嫁给羌人，很多百姓也自发的加入了送亲的队伍中。没有送亲的喜悦，没有参加婚礼的兴奋，在这些人的眼里这是送羊入虎口，是最后的送行。

    行到了城门口，几个守门的兵丁打开了大门。乐师们站在城门口仍在吹奏着，但前往羌人营地的却只剩下这顶花轿。

    由于挂着令牌，花轿很顺利的便进入了羌营。又走了不知多久，花轿被人拦了下来。

    “快把新娘子带过来。”

    “大人，按照中原习俗，新娘得由新郎从花轿里背出来。”

    “什么规矩，在这里老子就是规矩，你给我滚开。”

    “大人，万万不可啊！”

    “嘿，给你脸了是不，你当我家大人真的准备娶亲？待到那什么红袖娘还是啥的娘们被我家大人玩腻了，还不是扔给兄弟们当玩物。我家大人只是在享受撕烂你们这些反对我们人的脸，将你们的尊严踩在脚下的感觉。”

    轿外那羌人说话间又出现了拔刀的声音，紧跟着一缕缕鲜血从轿外渗了进来。

    “嘿嘿，来让我看看这晋州城的名妓得有多美。”

    轿帘被一把刀挑开，绣娘看了看眼前的羌人，然后甩开了手中的火折子。瞬间花轿内的符箓、火药都被点燃，这可是绣娘为边军筹集了许久的爆炸物，本想找个机会送出去，却没想到用在了这里。

    小红看到远处冲天的火光炸裂在羌营之中，立刻对着身边的二狗子大喊起来。听到了小红的喊声，二狗子拿着铜锣不停的在街上奔跑了起来。

    “大家快跑啊，一起往山里跑啊！”

    守在城门吹奏的乐师们也扔下乐器指挥着众人向山林中逃亡。又有人从角落里推出十几辆载着吃食的推车，向城外冲去。

    待到羌人反应过来，晋州城内的百姓已经逃离的差不多了。

    自从绣娘进了花轿，刘宏就以一种俯视的视角看着一切的发展。看到此时，他已经断定这绣娘就是那位晋州城的城隍娘娘。随即刘宏又疑惑了起来，她既是城隍娘娘又是怎么变成了恶鬼红袖。正当刘宏思索之际，一声声呢喃从远处传来，声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就是因为这所谓的城隍娘娘，晋州城才被屠城。”

    “什么城隍娘娘，不过是当年一个青楼的婊子。”

    伴随着这一阵阵难听的呢喃声，刘宏又回到了那布置成婚房的魔窟之中。

    眼前的女子已经变成了一副皮包骨头，浑身漆黑的恶鬼模样，一边看着刘宏一边啧啧的怪笑起来。

    “哈哈哈，我还得谢谢你，居然将那最后一缕人性从我身上剥离出去了。”

    嘶哑的声音从那恶鬼口中说出，刘宏却也趁着恶鬼说话的功夫，拉开了怀中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