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88兴安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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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鄂温克聚落

    秦牧又交待了几句,目送尼山带着伤员驾车而走。

    这次进山真够倒霉的,人参没挖到像样的,却差点丢了人命。

    他揽着翠翠兀自叹口气,身后却传来问讯声。

    “莫日根,那堆毛子尸体咋办?”

    秦牧回过头,盈歌正抬头看着自己,身旁站着目光灼灼的萨哈林。

    往日里,萨哈林从不正眼夹他。经过今夜一战,对面毛子全死,而己方不过付出几头驯鹿的生命。

    萨哈林应是彻底承认了他,英雄猎手的称号。

    秦牧看向对岸,十五只毛子与马的血液,染红了对岸的黑土地。温热的血液破开冰壳,被江水裹着,向东方流去。

    借着月光,能看到冰盖下多了许多嗜血的鱼。

    它们扭动尾巴游动,彼此之间头颅对顶。大鱼浮于上层吞食血液,小鱼只能躲在下层,一口口咽着带腥味的江水。

    将尸体扔对岸虽然解气,可等天明被巡江队发现,即是严重的邦交问题。

    人杀了气出了就行,别再节外生枝为好。

    他深吸口烟,将视线从对岸收回。

    鄂温克族人,正围在驯鹿旁。女人啜泣驯鹿的死亡,男人也低头缄默不语。

    对他们而言,驯鹿既是生产资料,又是唯一的财产。

    这个小氏族今晚虽没死人,可以后的日子,恐会拮据许多。

    “盈歌,”他顿了顿,“你能给我当鄂温克翻译不?”

    “我?试试吧,我没阿玛懂得多。”

    盈歌挠挠头,勉强答应下来。

    鄂温克与鄂伦春虽是一个祖宗,可分开时间太长。彼此语言虽相近,却在许多事物的叫法上,仍有挺大的差别。

    几人来到鄂温克族人附近,找到了先前上山的斥候恩克。

    秦牧想了想,先是表达了对死去驯鹿的哀悼。

    盈歌听完“嘶嘶”吸了几口凉气,犹豫着开了腔。

    他连说带比划,恩克终于明白,秦牧是在同情他们,死了好几头驯鹿。

    恩克忙摆摆手,朝族人们吆喝了几句。

    待到族人们聚齐,他又把被吓懵的小女孩抱了过来。

    鄂温克族人们对视几眼,忽然右掌抚胸,齐刷刷鞠躬行礼。嘴里还齐声喊着,听不懂的繁琐音节。

    秦牧愣了下:“盈歌,他们怎么了?”

    盈歌笑道:“莫日根,他们说你是氏族的大恩人,要向你献圣物当谢礼。”

    “恩人?”

    秦牧转头看去,鄂温克族人仍保持鞠躬的姿势,谦卑的把脸对准地面。

    他赶忙捅捅翠翠,小夫妻俩也学着样子,单掌抚胸回礼。

    “同胞们,同胞们!”他高喊道,“都是一家人,别客气,别整这么大阵仗!”

    秦牧话音未落,便和翠翠闯到鄂温克族人面前,掰开他们贴胸的手,捋直他们弯曲的腰。

    可鄂温克人很执拗,别说大人,就连小孩,他俩也掰不直。

    恩克上前几步,冲着秦牧张嘴说着话。

    盈歌翻译道:“莫日根,恩克说,希望你能接受他们的礼物,成为他们最忠诚的朋友。”

    “好说,好说,先让他们别鞠躬。我红旗下长大的孩子,受不了这个。”

    盈歌叽里咕噜比划完,恩克点点头,回头冲族人们说了几句。

    鄂温克人挺直脊背,纷纷笑望着他。

    不久后,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被儿孙搀扶着走上前。

    婆婆友善的笑笑,顿涩的举高双臂,将掌心托于眼前。

    秦牧犹豫片刻,掀开了婆婆掌心的白布。

    下面是把猎刀。

    猎刀不算锋利,刀鞘也并非金属,更像是鹿皮。

    恩克又手舞足蹈说着话,似乎是在解释这把刀的来历。

    “盈歌,他说的啥?”

    “等会我也没听太懂,”盈歌皱皱眉,也伸出手跟着比划。

    良久后,他终于点点头。

    “莫日根,这把刀的刀柄和刀鞘,都源于上代白驯鹿。在他们的规矩里,是萨满才能用的圣物。”

    秦牧点点头,大概明白了盈歌的意思。

    鄂温克崇尚驯鹿,他们认为,驯鹿即是与天神沟通的媒介。少见的白驯鹿,更是神性满满。

    一般孕育出白驯鹿,不会再行交配繁育之事,而是阉割后,终生用来驮神龛迁徙。

    白驯鹿常年背着神龛,自然骨肉毛皮,都会染上神力。

    而用它骨头做的刀柄,毛皮做的刀鞘,在鄂温克人眼里,自然是神刀圣物。

    秦牧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骨刀,虽然不值钱,可情意却深重无比。

    “盈歌,帮我感谢他们,说我愿意当他们最忠实的朋友。”

    盈歌像意大利人似的,连说带比划翻译过去,鄂温克族群里,立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在秦牧的安排下,盈歌兄弟,与鄂温克五名壮年男子,又一齐去了对岸。

    把马匪的步枪与子弹收好,棉服与大衣也扒下垫驯鹿圈。而后把马匪与马匹尸体,都拉回了龙江右岸。

    既然这群毛子,成天眼热右岸的财宝,就把他们的尸体,扔到右岸深山里,去喂狼虫虎豹。

    众人又提着桦树皮桶,将左岸的血迹冲散,免得毛子巡江队发现异样。

    一通忙活完,已然月上中天,到了第二天凌晨。

    恩克走来一躬到地,邀请秦牧去聚落里做客。

    他也正有此意,便笑着点头应允。

    因驼鹿死伤过半,有些货物,不得不靠人力去驼。

    队伍行进速度很慢,直到天蒙蒙亮,才走到鄂温克人选定的落脚点。

    秦牧左右看了看,眼前是片平整的山坡头。

    比起山坡别处,这里的杂草明显短了些。应是鄂温克人,去年也在此地定居过。

    山坡东北方一百多米,便是处小湖,方便取水与钓鱼。

    山坡南边,便是松林,方便砍木柴烧火。

    秦牧不禁嗯了声,这片地方,倒是挺适合短期露宿。

    鄂温克族人放下肩头扛着的包裹,又呼朋唤友忙碌起来。

    恩克也趁机走到近前,欠了欠身。

    “莫日根,他说让你挑个地方,鄂温克人,好先给你支希楞柱。”

    盈歌听完,向他翻译道。

    秦牧点点头:“你告诉恩克,请他不用客气。皮屋咱们自己扎,让他先安顿好族人。”

    他说罢扭头看向翠翠:“姐,动手扎咱俩的小皮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