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根本不信鬼神，可为了逗他，还是接了句话。

    “哦，是苏妲己还是涂山女？”

    尼山急的直跺脚：“真的，我没骗你！”

    “不信你用望远镜瞅瞅，那边有个歪脖子松树！”

    “净瞎鸡毛扯！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长歪的红松树！”

    尼山踮起脚，把挂他胸口的望远镜，奋力往他脸上推。

    秦牧不情愿的看了眼，还真看到颗长歪的红松树！

    奇怪，红松很少有长歪还能存活的，真让这小子蒙着了。

    通过望远镜，他顺着树干向下看去。

    树干下半段，有个天然的树洞。而地面的积雪上，确实有些狐狸的菱形脚印。

    狐狸这玩意，一般是挖洞在地下睡觉。可有了干燥的树洞，还真有可能爬进去当窝！

    秦牧瞥了眼尼山，难道这小子真是个萨满天才？

    “行啊，小神仙，有这本事当啥萨满。参加高考，不随便考个清华北大。”

    尼山抱着膀子哼了声：“身为鄂伦春族长的孙子，我上清北不用高考，写封介绍信就进去了！”

    “小屁孩，刚夸你两句胖就喘！”

    秦牧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别臭美了，跟我回爬犁拿套子。”

    他拍完抬腿就走，尼山则气的握紧拳头。

    两人从爬犁处拿好陷阱套子，又各自提了把挖雪的铁锨。

    狐狸皮很值钱，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子弹打。

    秦牧叼着烟卷思索片刻，想出了双层计划。

    第一，先布好诱饵，然后藏好可收缩的绳套。等狐狸上钩，直接在远处，用活扣绳索套住它。

    可这么做有个弊端。

    狐狸生性狡诈，见到诱饵会先躲在一旁仔细观察。

    一旦发现诱饵周围的积雪，有翻动过再掩埋的痕迹，就会立刻溜走。

    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可以把积雪造假的天衣无缝，秦牧却没有这个把握。

    于是，他决定在诱饵百步开外，挖个两米的深坑。如果狐狸不上钩，就派猎犬去堵，把狐狸逼到深坑里。

    这样就能得到不受损的狐狸毛皮，卖个好价钱。

    兄弟俩挖好深坑后，秦牧仍不放心，便想着做个实验。

    他把三条猎犬叫到身旁：“好孩子们，待会狐狸要是想跑，我会大喊‘上’！你们就钻出雪窝，把它往坑里逼，听懂了吗？”

    三条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呜咽着眨了眨眼。

    “不是我养大的，果然听不懂我说话。”

    “小神仙，麻烦你扮演下狐狸。”

    “我？”尼山指了指自己。

    “废话！我是总指挥，还能我亲自上场吗？”

    “别墨迹，麻溜蹲树底下！”

    秦牧给他说了些细节，然后指挥三只狗趴在了不远处的雪窝里。

    不一会儿，尼山四肢着地从树后探出脑袋，警惕地向周围瞅了瞅。

    他在空中嗅了嗅，确定安全后，便慢慢走到诱饵旁蹲下。

    “还挺有表演天赋，”秦牧举着望远镜笑道。

    尼山学着狐狸的样子，围着诱饵转了一圈又一圈。想靠近大快朵颐，又担忧的在地上到处闻，在周围到处看。

    尼山围着诱饵转了七七四十九圈后，忽然尖叫一声，转身就往树后跑。

    “上！”

    秦牧大吼一声，三条猎犬钻出雪窝，兴奋的“汪汪”叫着，边追尼山边耷拉着长舌头。

    尼山四肢着地，诡异的奔跑着，不一会便被猎狗逼得，跳进了深坑里。

    “哎呀！好聪明的猎狗，我被捉了！”尼山躺在坑里喊道。

    秦牧乐的直抹泪，弯腰从坑洞里拉出尼山。

    “牧哥，这样总行了吧？”

    秦牧白了眼他：“不行，一遍它们怎么能看懂？翰忽，你看懂了吗？”

    翰忽“汪汪”叫了两声，高兴的摇着尾巴。

    “你看，他尾巴摇的那么快，肯定没看懂！”

    “小神仙，您好人做到底，再帮翰忽巩固一遍。”

    尼山闻言握紧拳头，恨得浑身都在发抖。

    “打猎一点都不好玩！”

    “谁告诉你打猎好玩了？”秦牧望着他的背影坏笑。

    三只猎狗趴回雪窝后，尼山才从树后慢慢探出脑袋。

    他学着上次的流程，转足七七四十九圈后，大叫一声逃跑。

    猎狗们“汪汪”叫着，兴奋的追在他身后，又把他逼进深坑里。

    “牧哥，这次总行了吧？你要再说不行，我可让繁星来撞你了！”

    秦牧正准备再让他来一次，可想起他那头驼鹿高大的身形，还是忍住了坏心思。

    “好吧，好吧，年轻人一点耐性都没有。”

    秦牧爬到松树上，折了些极细的松枝。

    两人将松枝铺在坑洞上，指示猎狗在雪窝里躲好，然后埋伏到百米开外。

    “小神仙，你会学鸟和耗子叫吗，狐狸最喜欢吃这俩玩意。”

    尼山瞥了眼他，从口袋里掏出根极薄的铜片。

    “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为什么被称为三百年来，灵识最强的萨满！”

    他将铜片塞进嘴里，然后鼓动舌头，吹出了极其标准的鼠嘶声。

    秦牧诧异的看了眼他，心想这小屁孩虽然贪玩，但萨满该会的东西，他还真一样不落！

    小小年纪，竟然连“雌黄”都会吹。

    秦牧举起望远镜，随着尼山口中雌黄发出的鼠嘶声，树洞里果然探出只红毛脑袋。

    确如尼山所说，是只除了尾巴尖，通体血红的狐狸。

    寻常黄狐狸皮能卖六七十块钱，在88年，顶得上北平普通公务员一个月的工资。

    而这只罕见的红狐狸，估计能卖到两百元！

    可以说逮到它，不仅能偿还翠翠买所有锅碗瓢盆的钱。还能剩下百来块，给翠翠买些首饰！

    狐狸钻出树洞，没发现周围有老鼠，倒是看到了不远处的兔内脏诱饵。

    它抬起前脚犹豫了会，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红狐狸走到诱饵旁，没急着去吃，反而静静蹲坐在地上。

    狐狸支起耳朵，仔细聆听松林的动静。又凑着尖鼻子，隔空嗅着周围的味道。

    山里仍旧没有风，也没有任何异响，红狐狸观望半天，终于决定冒险去吃兔内脏。

    “看来坑白挖了。”

    “哼！”尼山不满的寒着脸。

    秦牧一手举着望远镜，一手握住绳索，随时准备拉。

    “嘭！”

    奶奶的好巧不巧，有团雪从松枝滑落。

    那狐狸吓得差点蹦起来，扭头就要钻回树洞。

    “上！都给我上！”

    秦牧大吼声，三条猎犬汪汪叫着追向狐狸。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猎狗们有意识的把狐狸往坑洞赶。

    秦牧举着望远镜，甚至在幻想给翠翠买首饰后，她该怎么表达感谢。

    是抱着他亲一口呢，还是趁着月黑风高，钻进小树林聊哲学呢……

    他正畅想着未来，红狐狸忽然原地180度急转弯，掉头往反方向跑。

    更让他揪心的是，三只猎狗没刹住车，竟然撞到了一起！

    “真笨啊！快起身继续追！”

    猎狗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汪汪叫着朝狐狸追去。

    可那狐狸又一个急刹，除了头狗翰忽，其余两只又撞到一起！

    秦牧疑惑的“啊”了声。

    不对啊，鄂伦春猎犬虽然体型上稍小，但论协作能力，在全球都是顶尖。

    这三只猎犬明明品相极好，单独拿出来，都有做头狗的资质。怎么合围个狐狸，却被耍的团团转？

    他扭头问道：“小神仙，你在谁家借的笨狗？”

    “你不说要几条最好的吗？我特意从好几家里面选的！”

    秦牧怒吼道：“你彪啊！猎狗不一起长大，怎么能配合好？怪不得老撞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