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斩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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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无事下山去

    华秀城东去二十里,过大辽河,便可见到极为宽阔平整的大路,是通往大城的官路。是夏希然自进入中唐境内第一次见到,是好迹象。大路两面皆是如垂暮老人般的树木,叶色呈现这与这个季节不相匹配的焦黄色。上了官路往北走,黄叶树木逐渐转绿,渐渐恢复了盛夏树木该有的常态。

    二人虽是常人眼中的陆地神仙,倒也没觉得能一路御风到奉元城,便买来两匹血统还算不错的马匹,上了路。

    他们已经没有和尊龙交涉的条件,那位方丈当日愿意告诉他们那些,已然是二人各自的消息值得,现在没有了。可他们对于此事仍然不算了解。放眼大唐,佛家的事情,肯定是那位莲花寺的老和尚最熟悉不过,夏希然不信尊龙的事情他不知道,作为一道一气化三清的化身之一,他背后肯定涉及着什么隐秘。

    背后的人不知道夏希然不能挥剑斩杀尊龙,夏希然不去杀尊龙,便是坏掉了那人的一桩谋划,也就没有给那人当了刀使。若是自己杀了那尊龙,肯定还是会继续追查下去的,所以从目前来看,他并没有脱离幕后人的棋盘。在这之前,先积攒些家当,大势倾轧之时自保的手段也会多些。

    唐笑喜穿红衣,骑着的那匹白马总是刻意要超过夏希然的一些。女子颇有傲气,除了路上一些必要的交流,打定了主意不搭理夏希然一次。

    两天之后,二人出了汴州境,沿途水系渐次增多,奇山异景吸引了唐笑的眼球,常常不由得惊呼,想找人诉说一番,可想到身后的男人是夏希然,又坚决的不开口,模样令人生笑。

    大概是入了江州境地。大唐江州,属疆域偏向东南的州郡,在上云洲版图上与观海城属同一泽度,温和多雨水。地域宽阔,相当于汴州的三到四倍大小,地方盛产稻米油茶、甘蔗等作物,足以供给一国上下。因其战略地位极其重要,近百年来一直被分裂而出的北唐惦记,不过距离北唐甚远,不足为虑,乃是仅次于京城奉元的繁华地带。

    夏希然想起一位骑鹤道子留下的佳话,“今日解签,宜下江南。”

    不料前面不远的女子刺了句,“神神叨叨的。”

    “江南好,最好是红衣。”

    那穿红衣骑白马的美人瞪大了眼睛。

    读书人用心险恶!

    于是第二天,女子便换了一身雪白长裙,继续赶路。

    “黄菊正怀彭泽,白衣俄至江州。”

    女子便以术法换掉了身上的白衣,转而一身淡青色。

    夏希然听到冷哼一声。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灿若春青华,姣如秋月白。”

    他见唐笑还要施法,立马说道:“唐姑娘,已经很好看了,不必再换了。”

    明显可见那青衣女子娇躯一颤,果真不换了。

    夏希然敢打赌,若是此刻她并无顾忌的露出尾巴,肯定是翘着的。

    扎眼之间,她变回了那红衣的装束,她是最喜欢穿红衣的。

    “之前的诗句不赖。”

    夏希然笑道:“有个故事呢。是当年一对天作之合的道侣,男子修道天赋惊才绝艳,不出十载便是自家宗门的天之骄子。女子却无修道天赋,仙凡之隔乃是天人之隔,女子不出三十载便垂垂老矣。临终之际,那男子握着她的手,说自己一定会找到她的转世,带她一同修道。这一等便是七百年。转世后的女子正青春年华之际,因自家身世惹上一桩天大的祸患,那位道人骑鹤出山入京城,天下武道剑道高人齐聚的京城竟武一人敢拦。道人带女子乘仙鹤游览江南后,一剑斩开天幕,让女子飞升。自那之后,天下便流传着那我吕洞玄已经大胆八百年了、修道年来八百秋,不曾飞剑取人头和那江南好的绝美诗句。”

    “生平仅有三尺剑,有蛟龙处斩蛟龙!”是夏承泽为那两句诗补上的后两句,黎秋雨曾说是当年文妖持剑废掉中土神州第一人时所说。这愈发的让夏希然心中生起一股浩然气,想象着当年父亲在中土神州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唐笑微微动容,却也没有说什么。

    两人两马并肩,踏进了一处山水形胜之地。

    险峻起伏的山峰傍水而起,浓郁至极的山水灵气令人不由得精神一振,相比那华秀城的绵阳山简直天上地下。夏希然一身气血不由自主的翻涌。并非是他要突破下五境了,实在是武夫对于天时地势的敏感使然。武夫在此练拳,一拳未必不可作十拳。

    “应该是进了一家品致不低的山神境内了,如此浓郁的山水气运,想必是深受当地百姓香火滋润。过山神辖地,礼拜一下是应该的。”

    “这不是世俗百姓的传统嘛,为何我们还要礼拜?”唐笑对此并不了解,或者说她对山水神灵不算了解。

    “结一善缘嘛,既为山神添了一丝香火气,也算表达了你我的善意,至少是不会被那山神厌恶的。”

    女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未过多久,便从大路上瞧到了一条极为深邃的上山小口,路口立有石牌,以遒劲有力字体写就龙阳山三字。二人就此下马,将马儿栓到了附近草木茂密的地方,让马儿修养。

    上山的幽静小路,显得有些崎岖,并非像是常有路人经过,反而是那种世外桃源般的幽暗小径,其间一路向上,便逐渐被一层薄薄的云雾遮蔽了视野。向下望去,是一片白芒。云雾遮蔽了晒人的阳光,七月盛夏,在这山林中行走竟有缕缕凉意,不由得令人心生惬意。

    俩人默默无言的走了许久,终于到了这小路的尽头。仍是在层出不穷的树木当中,却是一块被伐去树木空出不大不小的地当。地方不大,倒是一条蜿蜒的河流经过,依山傍水有着一处略微简陋的木屋。斯是陋室,却有一股与世无争的气息,令人不由得猜测何人于此居住。

    二人来路,由远及近传来诗词的喝唱声,是以当地方言所唱,听不懂意思,倒是音律极为熟悉,是那破阵子的节律,具体何诗没法知道。随后二人便见到一位身着布衫,腰间挂着一个酒壶的潦草男子向他们而来。至于为何潦草,实在是那人脸上的胡须和头发太过遭乱,但又能从缭乱中看出一股别样的气质,说怪不怪,男子走进,便是以当地方言打了个招呼。

    夏希然以大唐雅言回应,表示他们是路人,以为这上山路是通往那山神庙,多有叨扰。

    “那可就是怪事了,我说怎么多了两匹马,以为是几个老朋友来找我了呢。”他以大唐雅言回应,听声音,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模样。

    “山中何所有,清风、明月、小桥流水、茶田酒水,物与我皆无尽也,又何羡乎?”

    “二位能到这,便是与我有缘,不妨留下来吃顿饭再走,我好尽地主之谊嘛。”

    唐笑下意识看向夏希然,男子冲她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