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糜小菜
繁体版

第14章 家孙黄昏行路唤食,师爷暗挑河道争端(上)

    林康顺很好奇拿着的那卷无名的书卷,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能惹得那先生日日拿起来观看。过了两日,林丰粱感冒卧床,终于有了窥视那书卷的时机。

    林康顺想从中找寻能拿捏林丰粱的方法,以谋求解救自家爷爷。很幼稚天真的想法,办案机关既然出了逮捕令,自然是掌握了犯罪事实和定罪的证据,哪能由个人意志而发生改变。

    翻开扉页,便见上面写着:

    当人类现代文明的双生子

    高举着自由与公平的旗帜

    相互攀比争魁产生碰撞时

    两杆大旗外的人夹缝求生

    寻求独立自主的自救方法

    看着莫名其妙的文案,林康顺随手便翻过了扉页。殊不知那轻飘飘的一页,是他们波澜壮阔的一生!

    -----------------

    已巳年仲秋,天气爽朗。

    “阿大(大儿子的昵称,不是陕西方言的父亲),课业写好了没?去叫阿公和阿爸回来吃饭。”厨房传来中年妇人的呼喊声。

    在房间收起课业本的林稷大声朝窗外回道:“阿妈,我写好了。这就去唤阿公阿爸回来吃饭,再去找跑出去玩的阿黍。”

    林稷收拾好东西,转头发现老二的床铺被褥还未整理好。明明早上出门叮嘱要收拾好,中午跑回来午睡又把被子弄乱了。

    林稷今年十五岁,正月里“出花园”,办了成人礼后就跟弟弟林丰黍分了床睡。

    “出花园”闽南和潮汕地区小孩子的15岁成人礼的独称。旧时小孩在15岁前容易夭折难成活,过了15岁的小孩子精力充沛能存活下来,固有15岁成人礼之俗。

    “花公花嫲”是守护花蕊的神灵,也有称其是多子多福的象征。未达15岁前的小孩子是受“花公花嫲”守护的,过了15岁小孩要办宴席答谢神灵的保护,走出花园成为当门立户的生力军。

    二弟林泽中夜晚总会和老大在被窝里干战,二人总是闷在被子里对其报以乱拳,以争夺被子的多寡。

    每每战况激烈之时,隔壁的老母亲总是拿着竹枝冲进房间,先狠狠的抽打在被褥之上,再对其二人进行呵斥……

    10岁的林泽中和8岁的林艾君,正是人憎狗厌的年龄。林稷和林泽中各自分得一张铺位,而幼弟林艾君从小体弱多病,跟着父母睡大床。

    林稷正欲开门,便听到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朝厨房跑去,不用看就知道是老幺那个小胖墩。

    “阿妈,我听到可以吃饭啦!”小胖墩跑进厨房抱着母亲的大腿道。

    “先前不是给了你几颗枣子吃,怎么又饿了?要等你阿公阿爸回来再吃,现在还不可以。”

    “阿!可是我已经饿了阿!等他们回来天都暗了。”小胖墩边说边吸溜着人中上的鼻涕。

    正忙活的中年妇女,伸手将鼻涕擤去,随后将小胖墩拉到灶台边坐下烤火。

    小声指责:“怎么不穿好衣服就跑出来,待会又要花钱问先生(医生)。那先生开的药都吃了好几贴,咋也不见好?还是得去‘花公花嬷’那上香求下平安。”

    中年妇女边嘟囔着,手却麻利的从蒸屉饭心处,舀出半碗饭,再将旁边的扒拉回填。转身再从猪油罐里舀了小勺猪油放上,再浇上酱油,最后递给小胖墩吃。

    “给你半碗呆在灶台边吃,免得待会吃不下,我去把衣服拿来穿上。”见中年妇女要出来,林稷退后几步,作要出门状,叫道:“阿妈,我去叫他们回来吃饭。”

    林稷出门先走去书斋,看看老二是不是被先生留堂,怎么还没回家?

    远远便见到新任斋长(校长)正站在门口送客,仔细一看,原来是每天清晨书斋开门便来的两位陈姓族人。这二位清晨来黄昏走,听说是来借阅誊抄某本经典古籍,每每在二楼誊抄一整天。

    斋长挥手相送,转身便见到林稷走来,随即问道:“阿稷是课业遇到不解的地方,来寻我解惑的吗?”

    林稷身子略斜作势鞠躬行礼,随后应答:“先生,我是来寻家弟的,他还没归家?”

    “放学我看他们一群人都跑去火柴树那边去了,你可以去那边找找。”身着长衫的斋长抬起左手朝西南方向指去。

    得到讯息的林稷跟斋长鞠躬告辞,朝前面的前厝公厅走去。

    前厝公厅是全村唯一的三进宅邸,由前院、中厅和后宅组成。之前前厝有中秀才的后人想扩建,因为战乱和钱财等原因才放弃了扩为四进宅。

    林稷走到前厝的明堂,明堂上挂着两个竹扎的油皮纸灯笼,灯笼上了灯火示意祭拜先人聚集议事。

    破了些许小洞的油纸灯笼,上面红漆写的“林”字被烛火和夕阳互相照应得愈发红亮。

    外墙的墙柱上写着“前西山明水秀天麓,厝内堂前人杰地灵”,内墙壁上书:旧楼派出源流逺,大宇开枝世泽長。这两幅对联既写出了此地的来源,又舒展了其野望。

    随后便见有几位身材魁梧的年长者,推来三辆满载的板车。走近去打了招呼,便仔细打量起那被包裹起来的物件,正要挑开一角打量之时,被院内的人唤进院。

    “阿稷,是来唤你阿公回家吃饭吗?他们正在里面开会,你先进来坐会儿。”院中一人朝门口叫道。

    “阿义哥,你们在干什么呀?”

    守义正欲开口,被旁边记账的守仁打断:“阿义,还没歇好?快帮忙把这些抬进院来盘点,等会师父回来,发现还没搞完,小心被罚去帮二叔抡大锤。”

    守义吓得连忙起身跑出门去帮忙,守仁对林稷道:“阿稷阿!河道上出了点事,我师父和你爸一起去查看了。你要是着急就先跟着去,我这边东西卸完要关门了,要是不急就坐天井旁边的围阶等里面开门。”

    林稷表示不急,先在此处等爷爷,随即便在旁边阶下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待门口的板车上的一捆捆东西卸到院中后,门口只进来一位身材魁梧的黑汉子,便将大门上锁,院中只余下四人。

    “二叔……”守仁和守义分别对黑汉子打了招呼,黑汉子点了点头,再看了一旁的林丰稷。

    林稷起身朝黑汉子道:“刚锋叔好,我来唤我爷爷回家吃饭,你们吃饭没?等会一起到家里吃去,别急着回去打铁挣钱呀!”

    黑汉子朝林稷微笑点了点头,摆摆手回道:“不用了,家里做好饭了,改天有空再去。”随后招呼两个年轻后辈开始干活,守仁和守义将麻布包裹扎紧的东西解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

    但见麻布下面的稻草席里露出一把把兵器,林丰稷心思流转,难怪那些卖力气的人扛得那么用力,这东西也不能露出来见人要锁门。

    黑汉子仔细检查着那些锈迹斑斑的老物件,俩练武的年轻后生分门别类,将要维修的归置一旁……

    前院里正忙得热火朝天,中厅内正严肃着进行小会。

    中厅被前院和后宅的两个大门隔在中间,从前院大门进入两边各有一个房间。中厅中间也有一个天井,四角各有一个大个大缸,接着瓦檐交汇处砌的鲤鱼吐水。

    天井两旁在走道各有两间小房,与中厅交汇有两道小门通向两旁的廊道,再往上走才是真正的中厅。

    中厅铺着四方的大红砖,四根大木柱支撑着南北走向的屋顶,两旁各有两间大房间。木柱中间南北各摆了四张太师椅和茶凳,东边木制屏风下摆了两张太师椅和一张案台和香炉。

    开宗族会时,上座前后厝宗长,下座后厝四房和允祖、灰楼六房老,末座由斋长和族子坐。

    开大会时,每房房佬椅子后面,长条凳会坐上各自房头的人,需要商议时会进入各房所属的房间进行商榷统一意见。

    当然能坐到这里的全部是男人,女人是不能进来议事的。

    后厝的小宗长林巘主持着会议:“各房报上来的账大差不差,除去祭祀用度、保障不够吃的人一些粮食过冬。

    到现在来看还略有盈余,不会出现跟外面那些逃荒的盲流。”

    大家连连点头夸赞经营有方,高兴今年不用饿肚子真好。

    “我问过人今年冬天应该会冷一些,在这里先跟你们说一声,家里的棉被该去弹松就去弹,别省那几个钱,回头生病了更不划算。”众人相视一笑。

    林巘见气氛比较轻松随即道:“我在此提议家中较为清贫有50岁以上的人,都由公厅出钱做床新被子,60岁以上的长衫也由公厅出钱。岳东兄你看如何?”

    林岳西在旁气得差点跳脚,花公家的钱,名声却被你挣了。

    看了看自家大兄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随后道:“刚才说的今年多辛苦些,多运点回来,别到时候涵道筑了闸门就不好搞了,阿巘你要安排好,仲秋晚会和其他事你就看着办吧!”

    林巘随即着手一一安排具体事务,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会开完散场。族子林弘仁打开了中厅大门,在香插上插上点燃的香,而房老们从小门走廊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