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谷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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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月淡云轻花无影,夜静风平虫不鸣。

    “唰!”

    谷青丘取出逢秋,透黄的笔杆在月华下显得格外厚重。

    如同前几日一样,放了一碗黄泉茶水当做朱砂。

    他也是上次才发现,这黄泉茶水当做丹砂来绘阵的时候额外的好使。

    就像是阴属的丹砂一样,还自带一点黄泉的特性。

    所以他今日行笔画符,故意取了一碗放在身侧。

    只见他握着逢秋轻轻的在碗中用笔尖沾了沾茶水,纯白色的黄泉茶水云腾雾涌,自下而上的把整个笔端浸润。

    随后谷青丘的袖袍口大张

    十几张手掌大小的青色纸张如同乱蝶一样纷纷飞出,一张张的环绕着谷青丘,静静悬浮在他的身前。

    运转玄力,谷青丘笔随肩走,青纸符上的云篆很快就浮现出来。

    待到笔尖离纸,只见那刚刚完整的云篆流光一动,随后又重新隐匿下去。

    谷青丘屈指一弹,符篆就如利箭一样射入了院中角落的土地。

    随后谷青丘继续进行第二张的符篆

    直到写到最后一张,谷青丘额头上已经积蓄了豆大的汗珠,好在他心性平静,绘符的玄力始终如涓涓细流一样平和输入。

    符成

    谷青丘用食指和中指捏住这最后一张,然后缓缓走到院中的枣树下,将符一贴。

    青纸上的篆文微微发光,随后整张符纸都如水一样缓缓地融进了树干之中,不见踪影。

    “别闲着,小心点把这两张符给我粘树梢上。”

    他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碧海袍里掏出两张布帛材质的符篆抛向树端的小猴。

    这两张符篆是他在涤界时从天师府的百符篆书上“借”来的两张原符。

    当时为了这两个宝贝,羊胡子老头生生追了他三个洲才作罢。

    最后还是老头子出手才把鼻青脸肿的自己救下。

    不过有一说一,天师府的人脾气都臭,而且没有武德,那羊胡子老头下手就对着脸来。

    所以每逢他游历,各地天师府游历的弟子都会有意的退散开躲着他。

    因为他谷青丘睚眦必报出了名的,逮到个由头,就能美名切磋一顿。

    拳拳对着头去!

    想到那些被自己切磋打成猪头二号的天师府弟子,再看看两张已经被小猴贴在树梢的原符。

    谷青丘展颜一笑,下次还抢!

    “下来,不然一会护不住你。”

    谷青丘朝好奇的小猴示意了一下

    随后待它从树上跃下

    谷青丘双臂伸展,然后调动刚刚恢复的玄力用手掐了一个鹤首诀。

    玄力伴着法诀勾勒出淡淡的荧光,伴随着谷青丘的动作在空中留下一条条玄妙的法痕。

    一个一人多高的法阵伴随着谷青丘的动作逐渐成型,法纹一层层的叠在半空,晃得一旁的小猴都眯起了眼。

    “凝,去”

    谷青丘轻呵一声,手中掐诀对着天上的明月一引。

    整个法阵先是凝实,随后如同烟花一样爆开,化作十几道玄光没入院中之前那些符篆所隐没的位置。

    当整个过程完成的一霎那

    小猴只觉得似乎院子里的亮度猛地变暗淡起来。

    它两只麻杆小腿一纵,就窜上了屋顶,抬起脑袋向天望去,只见入眼原本皎洁的月亮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一样。

    村中不论农人还是修行者,也都注意到了天上那轮灰月。

    “咦,咋子回事?”

    村中有闲坐的农人起身也望向天上

    农人晚上舍不得灯油,月光就是他们天然的灯,所以对于明月的感受自然也敏锐。

    从高空中远远的俯视下去

    冯家村的上空就好像被人扣了一个巨大的灰色圆碗,天上洒下的皎洁的月华都尽数被其吸收。

    盘坐在棺材旁修炼的祁全有感

    先是抬头眯眼观察了一眼变得病恹恹的明月。

    随后抬头瞅了一眼谷青丘所在的方向

    “这手段,当真是奇人……”

    他有些感叹的摇摇头

    然后双目一闭,重新进入了运功的状态。

    临近远行,说不得要与人斗法。

    他要在临行前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如此来确保琬儿脱困的可能性。

    “师兄,看月亮!”

    汤鸣举手指月,原本还正在与岚伟楼商谈的白光杰闻言抬首,恰好对上了那一弯暗淡的明月。

    “这是?”

    放开神识感受到月华的流向后,白光杰摆了摆手示意师弟们继续。

    位于村子中央的一小院之中

    “咳咳。”

    “真是月淡云轻花无影,夜静风平虫不鸣。”

    拄着拐的老人在院中望着那一轮淡月,轻吟着应景诗句。

    随后老人轻轻摇头,一边怡然自得的笑着一边迈着碎步转身进屋。

    成了

    谷青丘抬头看着高空的那轮灰月

    那两张从天师府“借来的原篆”,一张是月影葵雷篆,一张是银台束鬼篆。

    有这两张符篆在身,他此行就算碰到齐全所说的那个桃夭,也算有一点自保之力。

    不过以自己现在大伤的状态,给他一炷香时间想要催动两张原篆都很困难,就更别说对敌时分心催篆了。

    等到符篆用出来时,自己坟头上的草估计都快要有小禹喜高了。

    所以他取了个巧

    通过一套的符篆和法阵强行钉住了冯家村的“势”,这使得凡是照到冯家村上空的月华都尽数被这法阵所吸收。

    随后这些被吸收的月华都跟随着阵势被引到院中的枣树上,三天的月华浇灌,足够将这两张符篆蕴养到半激活的状态。

    虽然这种状态不可避免的会对符篆本身有一定的损耗。

    可这点代价在谷青丘看来,已经算是很赚的了。

    两张原篆在夜幕下微微发光,如同布帛一样的材质伴着微风轻轻摆动宛若两条游鱼。

    谷青丘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随后双膝一盘就坐到了枣树之下,借着暗淡的夜色他要一边喝茶一边疗伤。

    今晚他就在此疗伤了,如若法阵出了岔子也好第一时间发现。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

    “出刀太众花哨了,要简。”

    “我的刀是一瞬毙敌之术,不是姑娘的绣花针。”

    不知何时,谷青丘已然将小院里的藤条躺椅搬到了孩子们练功的树林里来。

    他躺在椅子上,看着出刀的林俊生慢悠悠的教训道。

    整个人又恢复成了之前授课时懒洋洋的样子。

    林俊生已经习惯自己家先生的毒舌了。

    自己从练功到现在已经出刀不下千次了,在先生的嘴里没有一次是勉强合格的。

    小家伙用衣袖擦了一下流进眼角的汗。

    随后手腕一抖,袖口中刀影翻飞砰得一声将身前的树干剁出一个口子。

    袖口大张时,隐约能看到少年的小臂之上贴着一圈符篆。

    “诡疾是有了,力道怎么和棉花一样,就这样还想当侠客?”

    谷青丘用指尖轻轻的敲击着藤椅的把手,看着眼前已经汗如雨下的少年。

    对于林俊生和其他的孩子,他还是很满意的,可能这就是这些从小在泥泞田垄间长大的

    小家伙们所有的共性。

    不喊累,也不气馁,咬着牙靠着一股犟劲就能不断的逼着自己挥出下一刀。

    “封禁掉自己的玄力,只靠血气走脉来挥刀,等什么时候力气够了再自己解掉。”

    一旁正准备挥下一刀的林俊生闻言一个踉跄。

    原本因为练刀而有些赤红的脸也肉眼可见的一白。

    只靠血气走脉,力气是大了,可是次数多了之后,那种自己浑身上下都要被掏空了一样的感觉,可真是算不上多好受。

    少年默默站定了身形,出刀!

    黑色的石刀自袖中猛然闪现,没开过刃的刀锋翻飞,带起细小的刀芒后如同一条伺机已久的毒蛇一样无声的嵌入树干。

    整个刀锋深深的嵌进树干,足足有一掌之厚。

    谷青丘满意的看了一眼出刀的林俊生,这次没有继续苛责,而是转头拍了拍在一旁的地上抓耳挠腮研究法阵符篆的袁海。

    “研究透了没,快点给你俊生哥画个重一点的束力符。”

    “不然这一片树林砍秃了你来种好。”

    原本还在为自己这一刀有些自得的林俊生闻言顿时又变成了苦瓜脸。

    小家伙默不作声的收刀,蓄力然后像个机器人一样麻木的继续出刀。

    “生厚你毒药配出来没?”

    袁海踹了一旁正捧着本药理死死傻读的冯生厚。

    “呵呵,快了,再等等,再等等。”

    冯生厚扭了扭被袁海踹了一脚的大腚,毫不在意的回身,从地上拔了一只不知名的野花放进嘴中慢慢的咀嚼着。

    “呸,不能用。”

    谷青丘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尝百草的憨子

    后者的身侧已经高高的堆起了两座花草小山,全是冯生厚在附近找到的野花叶草。

    还有一小堆,全是这个憨货自己嚼烂了的花草。

    他的任务就是靠着药性相克,在这一堆的花草里调出一份毒药。

    看到自己的徒弟们都“欣欣向荣”,谷青丘躺在藤椅上只觉得自己万分的惬意。

    “不应该啊……药书上说了,万物都有药性,相克即可伤人,怎么就找不到呢?”

    冯生厚手里捧着药书独自呢喃,另一只手在那一堆还没尝过的花草中挑挑拣拣。

    “说不定就是先生逗你玩的呢?”

    袁海瞥见谷青丘没有盯着自己这边,抱着一大堆的符篆凑到冯生厚的身侧打趣到。

    “去,别给我添乱,等我练出毒来第一个给你试试。”

    冯生厚伸腿,想要将乱糟糟的袁海从自己的那一堆花草旁踹走。

    以袁海和谷青丘一样混不吝的性子,哪能就这么轻易被打退。

    只见袁海抱着符篆灵活的转了个圈,恰好躲过冯生厚的一脚,随后撅着腚一屁股又坐回了冯生厚的身边。

    “什么鬼的相生相克,那不都是话本里的说辞,你还真学傻了。”

    “书上是那么说的,先生也是那么教的,你有意见?”

    冯生厚白了一眼,抬手拍掉袁海想要伸过来勾肩搭背的咸猪手。

    “去去去,你要真闲,一会再练着遁法给我拔草去,你看看你这拔的都是什么玩意。”

    “都是小事,回头再说。”

    袁海揉了揉被拍的小手,无所谓的说道。

    “不过要我说拔也是白拔,哪有那么多的相生相克,真要有,我咋没见咱家先生怕过谁?”

    说罢

    袁海朝着望过来冯生厚努了努嘴,却发现对方好像并没有看自己,而是望向自己身后。

    他也跟着扭过身子

    入眼就是一个编着麻花辫的高挑身影,迈着长腿向自家先生走去。

    “喏,这不就是咯。”

    冯生厚也学着袁海的样子,朝着歌儿努了努嘴。

    袁海看着高挑的身影

    砸吧砸吧嘴

    憋了半天才无奈的吐出俩字:“确实……”

    “先生,和我去练拳!”

    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清秀小脸

    谷青丘觉得自己要是生个女儿,绝妥妥的是女儿奴。

    “走!先生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哈。”

    谷青丘笑呵呵的起身,转头就看到了正凑在一起的袁海和冯生厚。

    “你俩鬼鬼祟祟干嘛呢?”

    谷青丘挑眉

    一回头就看见这俩人面色怪异的瞅着自己

    “没什么先生,嘿嘿。”

    袁海干笑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没事的话,你快收拾干净了和你生厚哥跑一边练去,我刚算了一卦,这地方的风水适合你歌儿姐和先生我练拳。”

    谷青丘挥了挥袖子做出赶人的样子。

    袁海:“……”

    冯生厚:“……”

    片刻过后

    轻轻跺了两下平整的草地,谷青丘满意的点了点头。

    女徒弟就要宠着养,天王老子来了也要说对。

    随意的摆了一个起手式,轻轻的将宽袖卷起,谷青丘点头示意歌儿抢先来攻。

    只见少女上一秒还在笑意盈盈,下一秒就微微屈腿,随后像是炮弹一样猛地直冲向谷青丘。

    “砰!”

    少女成大字型夸张的倒在了地上。

    “腿抬那么高干嘛,炫耀吗?”

    谷青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眼前狼狈的少女,自己的拳法要是这么学,不得让人笑话死。

    不行,他神色一正,对于拳法他还是要认真一点的。

    歌儿吐着小香舌从慢慢地上爬起,看着神色已经转为严肃的谷青丘,歌儿也紧跟着神色一正。

    “刚刚是失误。”

    说罢,少女慢慢的压低自己的腰,随后摆出了起手式。

    一种凌厉的拳势自少女背后升起,精准的锁定了身前的先生。

    谷青丘神色一愣

    这么快就练出拳势了?

    这已经不是天才能形容的了,纵使以谷青丘当年练拳的速度对比,也没有眼前少女这么恐怖的天分。

    对拳法武技的感悟速度,每个人是不一样的。

    有的天才看过便能出拳,相反有的人练上百遍千遍也是只能得拳法其形。

    更可悲的是,这世上的绝大部分人,还都是第二种。

    所以说谷青丘可能……真的捡到宝了!

    “崩山式!”

    少女出拳上凿,将微微有些愣神的谷青丘惊醒。

    只见他脚尖轻轻点地,以其为轴,脚下如同安着导轨一样半旋着转向少女侧面,恰好躲过这一击凿拳。

    少女当即变招,侧身轻扭,随后回身就是一记凌厉的横肘。

    逼的谷青丘不得不连连踏地退后

    少女得势不饶人,前倾着身子紧紧粘着谷青丘而去,期间如同机器一样不停的出拳,直拳,炮拳,凿泉,将身前舞的虎虎生风。

    砰!

    咔嚓!

    谷青丘歪头侧过这一拳

    眼角不禁吓得得跳了跳

    只见身后碗粗的树干上,小巧的拳印明晃晃的印在上面,树干里的组织纤维都被打的四分五裂。

    “要不我们走远点吧,我觉得这地方确实适合歌儿姐练拳。”

    袁海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在身侧的冯生厚。

    入眼却是一个撅着大腚的背影抱着一堆花草小跑着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