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六角联党

    文正是今天下午四点多来店里，当时把我吓得一个激灵，以为又要抓我的壮丁给他当顾问去。

    这一回倒不是。他坐在椅子上跟我聊，5·13案子，全市的刑警们已经连续调查到今日。实在没有蛛丝马迹，我所提出的机械杀人概念，他们不得不相信。

    招呼他尝一尝我们店的新饮料——绿茶酥梨。这是二娟做的冷饮。文正喝啥都跟狗熊饮水一样粗糙。

    “抓不到凶手，没办法给遇害者家属一个交代。说实话，我觉得不甘心，窝囊。”

    见文正十分气恼。摘下警帽后放在桌面上，抽出纸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不然咋办呢。那不是普通的敌人。光是在这里着急也没用。文正揉了揉自己左边的太阳穴，问我说，“难道真没有办法了吗？”

    我便有些犹豫。

    可最终回答他的还是，“暂时……没有。”

    文正他又问我，说这个问题也因为最近忙，没有顾得上仔细听我讲。他好奇这新被提到的一个敌人，“六角联党”，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大致跟他讲个一遍。

    这六角联党就是一个组织。一开始，它像一个宗教组织。发展到现在，更像是一个庞大的政党组织。

    六角联党发源于弗雷那个时期。起先是地球上某位西方科学家建立的一个反对弗雷的学术组织，后来通过弗雷的调查和遭遇，才明白这个组织和机械病毒有关系。

    你可以把六角联党理解为，复法穹界在地球上设立的一个“代理人”。或者是发展成的“信徒”。这位信徒，渐渐的成为了复法穹界破坏黑色模组穹界的一把锋利的尖刀。

    六角联党的体积十分庞大。我给你举个例子，联合国知道吧。联合国不仅有安理会、联大会这样的组织机构，还有世界银行、教科文这样的专门机构。

    就像大树一样，以六角联党为根，发展出了无数个以反对模组穹界为目的的大小组织。它们就分布在模组穹界的各个角落，像定时炸弹一样。

    站在我们的利益角度来说，六角联党系列组织就是内部叛徒。它们的能力参差不齐，可破坏力不容小觑。

    消灭六角联党不是问题，只是怕这些叛徒们如果有能力向他们的“主人”通风报信，我的躲藏岂不是没有了意义？

    文正问，“你确定，三号维面的地球上，有六角联党的人吗？”

    我摇摇头说不确定。还是小心一些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其实，我隐瞒文正，还是有原因的。毕竟那个办法，不到十万火急的程度，我还是不想使用它。

    不可预期的后果，也许会很严重。

    第二节:沙子

    有时候，以国家的意志做一件事情，那个效率是特别高的。

    高新区这里的维度桥工程，按照原计划，可能征地、审批、审核之类的流程走下来得几个月。

    但是到今天这才一个月多一点儿时间，我便看到工地已经开工了。早晨开车到这里来，想顺便看一下项目进度。

    原本是一块待开发的荒地。听说市里头准备把这里卖给一些普通的高科技产业做工厂。毕竟周边没什么开发，做工厂一类最合适。

    现在，工地外围墙已经组成，在墙外头的马路上都能看到墙里头的黄色挖掘机，那大爪子在拼命工作。

    今天早晨开始下雨，现在反而就越下越大。这大雨也不妨碍工程在如火如荼进行。新闻上对这个工程基本上没有报道，也许是刻意不让报道。

    我到工地大门口，撑开伞，准备从旁边的工人通道过闸机。中年男子门卫把我拦下，正巧看到了老钱。我上来就得抱怨，你是下雨天都不肯放过我。

    “你这个小子。让你做点儿事，你还这事儿那事儿。”

    老钱差不多要动手揍我一脑袋。原来对我还那么半信半疑的，现在真是放宽心的把我当他干儿子对待。老钱，我跟你说，要不是求得着你，在这个维面，鬼才想继续给你当儿子呢。

    我都烦死你了，你是不知道。你这个大圆脸，大肥耳朵的老家伙，长得跟如来佛似的。科研工作者还有你这福相的？

    通过冯灿明冯主任介绍，目前建造速度最快的就是实验室。等建成后，老钱就会带着团队先进行科研工作。

    老家伙今天要私下里跟我聊晶石科技的事情。他们团队做的数字实验模型，如今卡在了一个可用材料的位置。他问我用什么材料最好。

    在我的车里，我们爷俩儿深入探讨一系列问题。雨越来越大，轰轰烈烈地拍打着前挡玻璃，面前的路面上几乎像笼罩起了一团巨大的雾气。

    车辆看不清，行道树也看不清。就像有一些神秘的力量遮住了这两个科研工作者的视野。未知力量蒙蔽着地球科技的双眼，不希望它发展。

    当我告诉老钱，沙子。最合适的材料就是沙子的时候，他十分惊讶。毕竟原材料如此广泛和廉价，那为何仆三晶石的生产成本却还会那么高呢。

    我再补充道，“沙漠里的沙子。”

    老钱本想点烟的手，怔在了半空。就仿佛看到了，XJ和内蒙，一下拥有了巨大的金矿一样。

    硅石氯化再蒸馏，成为高纯度硅。它的硅原子排列混乱，影响电子运动。这东西就叫多晶硅。

    当把那个多晶硅，熔化、旋转提拉，得到的单晶硅，它的原子排列便特别整齐。人类利用廉价的沙子制成了高科技含量的产品——芯片。

    这算化腐朽为神奇吧？

    仆三晶石的制造过程比制造芯片还要不讲理。不讲“科学道理”，霸道又不讲理。简直跟小枣一样一样的。

    不用把高纯硅提纯到11个9。

    晶石它要的不是电子运动。因为地球通过维度桥借到了其上级“主三维度”的科学系统。你就当冶铁一样。

    在主三维度里，仆三晶石的制造技术就与地球冶铁技术一样基础，又特别容易掌握。地球科学家天天跪在地上朝“光速”叫爸爸。主三维度的科学发展日常:把“光速”当成闺女揍。

    用沙子可以做到，用黄金也可以做到。沙子它不是便宜嘛。

    老钱听完我的道理，愁眉苦脸吐了一口烟，喃喃自语着，“一克的成本……就要十万块钱呢……”

    “行，那把项目停了吧。”

    老钱直接抬手作势，那态度十分不友好，“我打死你。”“我跟你说，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搞！”

    我扮着鬼脸，嘲讽他说，“你别动不动就砸锅卖铁。你家锅是钻石做的不成？还砸锅卖铁。一克晶石就是一套皮甲，这，你咋不说呢？”

    老钱他只是抽闷烟。那烟瘾都比我厉害。以前我但凡有条好烟，他全给我要走了，还不带付钱的。

    见他愁，我只好安慰他说，技术是可以升级的。以后生产成本会降低，你也不用这么悲观。

    这一些，我的计划书里都有提及，老钱也是知道的。你看看这，还哄不好他了你说说。

    通过老钱，我还知道了一些事情。庐城这里有好几位有能力的年轻的科研工作者，那都加入了维度桥工程。

    你比如，陈田和胡清冽。这两位，物理学界的神雕侠侣。对于我一开始表示就认识这二位，老钱挺惊奇的。

    他以为我和这二位有学术交流。实际上是有食物交流。老钱啊，你不得不承认吧，科学家也食人间烟火。

    晚上营业的时候，想什么来什么。这神雕侠侣就到我小店来消费了。我说你胡清冽，别老请姑娘吃烧烤啊。

    你好歹也是高收入群体，吃顿西餐多好。我这中原乡土餐饮文化，不上档次。反正我已经放弃上市的执念了。

    陈田也开始八卦了，“辰哥，我今天才听钱教授说，原来，您还是他干儿子？”

    嗬。好家伙，你这话说的。你见过吃饭的，走路的，甚至见过遭打劫都要求开发票的。可你见过强行拽着人家叫自己干爹的吗？

    老钱这干爹，我是认了太久了。这老家伙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简直是无法无天、丧心病狂。竟然威胁我说，“快点儿叫干爹，不然不让你毕业。”

    为了能毕业，我委屈了那在九泉之下的亲爹。便从此多了一个爹。又从此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有条好烟就得藏起来。

    跟我抢学术论文署名都行。可你老跟我抢烟，这谁能受得了。我得庆幸，三号维面里的老钱，还没露出这獠牙。

    陈田听完，就给我上眼药。她说，我明天就跟钱教授说去，让他跟你抢烟。真让我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她面前的菜盒子给端走不行。

    我恨恨地说她，“学物理的，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哪像我们学机械的，虽然不省烟，可是真省油啊。

    同样跟陈田一样不省油的还有楚江月和刘锋。这俩最近是越来越不省油，国标七都快出台了，他俩还那么大的碳排放。

    听见他俩又在那隔着过道拌嘴，我先把大唐给教训一顿。我以前怎么说的？别让这俩祖宗坐那么近。一个以色列，一个巴勒斯坦，挨这么近。这不是找打架嘛！

    刘锋刚才说了啥，反正是说了女同志的坏话。很明显是针对楚江月的。

    楚江月听见，立刻反击。一秒钟都不带耽误的，否则就是吃亏。

    “霜，我跟你说，长得帅的男人是最没用的。还没用的是那些自以为长得帅的。更没用的是那些穷的，还自以为长得帅的男人。真正的帅哥谁骑电动车啊。”

    刘锋坐不住了，猛拍桌子，“你说谁呢你？！”

    另一个讥笑着，挖苦道，“嘁。我还忘了说了呢，真正的帅哥，人家脾气还好呢。绅士风度。只有丑货才对女人拍桌子。”

    要不这样。你们俩原地结婚吧，在家里随便祸害对方。你别来我小店祸害我呀。

    你们是不知道，陈田这姐们儿看起来挺实在的。也不知道她和胡清冽能不能也原地结婚。毕竟学物理的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可她真是烦死我了。

    “大辰！听说你有一条富春山居啊？快给我两包，让我尝尝！”

    送完了孩子去学校，回来，老钱这土匪就在家里对我守株待兔呢。我是刚进了家门口，这老家伙就杀出来。

    “啥……富春山居？”

    老钱那一张老脸啊，刚才还兴冲冲的。一见我这态度瞬间不开心了。抬脚给我屁股上来一下，“烟！利群！硬包的！富春山居！”

    我一听都炸了，给他怼起来，“老钱你穷疯了是吧！谁舍得抽那腐败烟！”

    “就陈田，小陈说的你有。快点儿！”

    我恨的真想给她寄炸药。拗愤着骂了一句，“学物理的都不是好人！”“老钱，我真没有那腐败烟。渡江还有两条，要不，分给你一条？”

    老钱他还不满足了，紧抓着我骂呀，“谁要那烟！便宜的要死。老子就要从你这搜刮好烟。”

    开始对我自称老子了。老钱啊老钱，你这本性真是难移，真是越来越像老钱了。

    “三十年前的专供烟，渡江大绿包。烟厂都被收购了，根本买不到的宝贝。比中华还好抽。”

    “给我一条！”

    土匪！

    学热力学的都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