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地方。

    【这就是激发他让人激发恐惧回忆的能力？真有意思，我恐惧的是这个地方？】

    齐鸿抬起头。

    这次没有七个人。密不透风的黑暗房间里，吊灯下的圆桌上只有齐鸿。

    哦，还有那个骷髅头。不过这一次，它没有动作，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火焰燃起。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个梦......最多算是噩梦，谈不上恐惧吧？】

    齐鸿站起身。

    【恐惧buff，现实世界里我不能动很危险。】

    【我得出去。】

    齐鸿走到墙边，抚摸着墙壁，试图找到出口。

    没有。

    没有。

    没有......

    简直严丝合缝到一种不像是人类造物的境地。这让齐鸿想到了那些高紧密零件，他看过视频，两块零件是如何变得像是一个整体一样。

    也许出口不在墙壁上。

    齐鸿这样想着，走到了桌前，站在骷髅头的背后。

    他可以很轻松地拿起骷髅头，手感很沉重，并非简陋的制品，双手捧着有一种奇妙的“很合适”的感觉。

    齐鸿上下翻看，检查了一番，实在没找到机关和特别的地方。

    “哟吼吼吼吼！”

    骷髅头忽然张开嘴，大笑起来，吓得齐鸿下意识脱手，将它摔回了桌面。

    骷髅头圆润的头盖骨在桌面上旋转，最后不知道是怎么安稳地落在桌面，正对着齐鸿的方向。

    “勇者！”骷髅头的眼睛里亮起了火焰，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能悬浮在它两个眼窝上面。

    “好久不见！哟吼吼吼吼，其实也不是很久！”骷髅头的语气很兴奋，“勇者是来接取主线任务的吗？来吧来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齐鸿没有回应他，他自顾自地回到墙壁，寻找出口。

    骷髅头见自己唯一的听众不搭理自己没有尴尬地闭嘴，“你在找出口？No、no、no！新手引导空间是不允许玩家自由活动的，这不是游戏系统的规则吗？”

    “游戏？”齐鸿愣了一下，他看向骷髅头。

    他的【游戏人生】对这个骷髅头没有任何的提示。

    “啊咧？勇者你忘记了吗？哟吼吼吼吼，作为你最好的向导，那我就重复一次吧！”骷髅头大笑，“这是游戏的世界！游戏规则很简单，作为勇者，唯一的主线任务当然就是要杀死魔王啦！”

    “可是你上次说，我不进行游戏就会死在这里。上次我就出去了，这只是个梦。”齐鸿干脆坐到了骷髅头对面的位置，看看这个家伙有什么用。

    “哟吼吼吼吼！”骷髅头没有反驳，反而是认可，“这的确是梦！这不是很正常吗？作为地球OL的游戏玩家，出生前的梦就是游戏开始前的新手指引啊！所以，没出生就不能开始游戏，不就是和gameover一样，是死亡吗？”

    “我不懂。”

    “你不懂死亡吗？”

    “死亡，就是永恒的黑暗与孤独啊！”骷髅头没有含糊，直接说道。

    齐鸿听到它的话，愣住了。

    一种不知缘由、来历的寒意爬上他的尾椎，直冲他的大脑。

    “死亡......永恒的黑暗和孤独......”

    他重复着喃喃。

    宛若潮水上涨涌上心头的破碎记忆在脑海里浮现。那些是虚幻的、宛若梦境的混乱念头，目光所及的黑暗中，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带着他回到了过去。

    天穹之上，绚烂的黄昏在氤氲的雾气后照射出丁达尔效应的光束，朦胧的世界里，孤寂的男人坐在天台边缘。

    无光的空旷街道上，随意打扮的男人漫步着无人观赏的舞蹈，落寂的脚踏声在回荡。

    忽然间，似有光从无边的黑夜中投下，照进了齐鸿的眼睛。他轻轻地颤抖着，抬头。像是午睡过头，在下午56点钟才苏醒，巨大的恐惧与寂寞爬满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

    夕阳正在坠落，地板上投射出窗户的阴影。斑驳的阳光是如此的刺眼，刺眼到像是在嘲笑、讥讽一个被世界遗弃的人的可怜。

    一道悠长到跨越时空的钢琴声渐渐地传入了房间。

    齐鸿站起身，走到门边。

    琴声来自门后。他推开了门。

    黑暗之中，唯一的一束光照耀在舞台中央，身穿西服的男人陶醉地坐在一看就造价不菲的高端钢琴前。他的手指如野蜂飞舞，在黑与白上跳跃。

    齐鸿在黑暗中，默默地听完了奏曲。

    ......

    “勇者？勇者萨玛？逮jio布？”骷髅头说着别叫的东瀛漫画用语，“诶呀呀，勇者大人这是在恐惧死亡吗？”

    “哟吼吼吼，死亡也挺好的，你就可以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了！哟吼吼吼吼！”

    齐鸿久久未语。

    骷髅头喋喋不休：“所以，为什么不接受任务呢？不开始主线人物，怎么去见证美好的开放大世界啊！”

    齐鸿缓缓的抬起头。

    骷髅头和他对上了视线，说话声戛然而止。

    齐鸿的脸上没有悲喜，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有宛若千年冰川的寒冷和沧海桑田般的孤寂。

    似乎久未使用的嗓子发出玻璃划过玻璃的刺耳声音。

    “魔鬼......”

    “我在，勇者。”骷髅头难得正经，它双眼的火焰不再活跃的跳动，静止的火焰更像是它在凝视。

    “魔鬼总要交易些什么吧？”齐鸿盯着骷髅头，一字一句，“你能给我什么？”

    “那得看你要什么了。”

    齐鸿没有马上提出要求，他背靠着座椅，头向后仰，注视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这个游戏很无聊......我想要作弊。”

    骷颅头的火焰重新开始跳动，这一次比以往都要活跃。

    “哟吼吼吼吼！这有点难。”骷髅头恢复了不正经，“你知道的，游戏世界想要作弊，要么靠代码、要么靠外挂、要么找BUG！地球OL的病毒防御系统做得不错，我这里没有可以接入的外挂，也没有代码！”

    但是，这也就是说，有BUG。

    齐鸿低下头，看着骷髅头眼中的火。

    “太久了......太久了......我已经受够了......”

    “我，不能再忍受了。”

    ......

    “你的小帮手死了，你似乎不伤心？”

    秃鹫将左轮在裤子上擦了擦，在他的身后，齐鸿已经瘫倒在地。他的额头上有一个巨大的血洞，一些液体从中流出，撒了一地。

    苏洛纯没有说话，只是用可以洞穿他的愤怒的目光注视着他。

    面对躺在地上的齐鸿，苏洛纯的心情很复杂。

    他真的能复活吗？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按照他的说法，在死亡后他的会在家里醒来，那他的尸体是应该消失还是留在这里？

    难道要等第二天？

    可是他会不会真的死了？毕竟是觉醒者杀死的他，不是这个世界的NPC。

    他毕竟不是我一样有绝对防御能力的觉醒者。实力再强大，面对从未有过的觉醒者战斗，只是个门外汉。

    他不能死......这场战斗的后果不应该让他来承担！

    如果他真的不能复活......那只好......

    苏洛纯咬紧牙，望向慢慢走近的秃鹫。

    “如果没经过加强，以你的精神意志我的能力不会对你有效。”

    “但是我依旧没办法动你，我知道，胧月猎人。”秃鹫站在苏洛纯半米的位置停下，“你有绝对安全的能力，我杀不了你，可惜你也判断失误了，猎人。你以为我受了重伤，虽然确实如此，但是你不会想到我居然那么快就恢复了伤势，也没想到我的能力居然可以造成那么强大的禁锢。”

    “是吗？”苏洛纯只是盯着他，“你可以试一试，你能不能走出这栋楼。”

    秃鹫眼睛瞳孔微缩，然后他后退半步，露出渗人的笑容。

    “我知道，你那个能力让你可以用一些同归于尽的手段，自己却不被伤害。但是你觉得，你的后手可以杀死现在的我吗？”

    秃鹫取下左轮手枪里的一颗子弹。他当着苏洛纯的面徒手拆开了弹头。

    里面的不是火药，而是一种白色的粉末。

    “你大概不知道夏国官方到底为什么要追杀我吧？就是为了它，泰坦药剂Ⅲ型。你肯定听说过它，从Ⅴ号禁区的泰坦生物上提取的，所有觉醒者趋之若鹜的宝藏！”秃鹫捏着弹壳，一下子倒进嘴里，然后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像是可嗨了。

    “你看上去没有变化，不会是假的吧？”苏洛纯讥讽道。

    “不不不，猎人组织的蠢货，你所知道的那些不过是最劣质的药物，你根本无法现象这种代表着觉醒者、人类进化新方向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财富！”

    秃鹫的瞳孔变成了蛇一样的竖瞳，但是只是闪烁了几秒钟，他的眼睛又变化了原样。

    “哈，变成怪物就是进化？”苏洛纯在拖延时间。

    只要能脱离禁锢效果，那我就可以......

    “你不会明白的。”秃鹫伸出他的右手。

    本来需要经过高强度手术才能恢复的使用、甚至说不上恢复正常的右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肉芽，他的指骨也在逐渐恢复到原位。

    面对眼前的一幕，苏洛纯没有发表任何感想。

    “我的力量不仅在恢复，还在增强。我杀不死你，你也拦不住我。就算你把整栋楼给炸了，我也出得去。”秃鹫活动了一下自己身体的关节，慢慢地走到了齐鸿的尸体前。

    “就不和你拖延了......这个男人不是这个世界没有神智的类人。吃了他，我就可以恢复到巅峰，即使在外面的驻守部队也拦不住我。还得多亏了你啊，让我能加个餐。”

    秃鹫盘腿，将左轮放在地面，坐在了齐鸿的面前。

    “大祭司说，对待食物，我们应该怀有慈悲和怜悯......”秃鹫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礼节，他用双手食指点了点额头和眉心，然后在胸口画了一个倒十字的形状，“开动了。”

    苏洛纯目次欲裂，她的手指已经可以弯曲，只要几秒钟，只要几秒钟！

    只要能打开保险，这个该死的食尸鬼就会被炸得渣都不剩！

    秃鹫抓起齐鸿的右手臂，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复他害的自己右手受伤，似乎打算从右手臂开始直接下口。

    多么美妙的味道......根本不需要任何的香料，觉醒者的肉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就在他沾着血的唾液将要触碰到齐鸿小手臂皮肤时。

    齐鸿的手掌化爪，将毫无防备的秃鹫一把掐住。

    “你、你......”

    不可能！不可能！

    他已经死了！子弹射中脑门！然后我补了三枪！

    他怎么会活着？！

    “齐鸿？！”苏洛纯惊呼。

    听齐鸿口述和现实亲眼所见的冲击感是不一样的。

    他真能复活？而且是原地复活？！

    秃鹫想要掰开齐鸿的手，可是齐鸿爆发出的力量远比还在恢复中的秃鹫要强大。

    他想要站起来，可是齐鸿的手像是不可撼动的巨钳，根本没办法让他的身体有多余的动作。

    被偷袭导致锁住了喉咙，秃鹫根本使不上全力去挣脱。

    缺氧下，秃鹫的眼睛充满了血丝，他死死地捶打齐鸿的手、他的脸，可是齐鸿根本不为所动。

    慌乱之中，他摸到了放在脚边的左轮。

    秃鹫举起左轮，抵住齐鸿的脑门。

    可是他扣不动扳机。因为齐鸿的一只手抵住了扣发。

    秃鹫惊恐的注视下，齐鸿蕴含着风暴般的暴怒双目带来了死神的凝视。

    他额头的血洞正在以完全不符合人类理解的方式愈合，弹头也被愈合的血肉挤出，掉在了地上。

    “你的能力真不错。”

    “恐惧......”

    “这些年我困在这个地方，无数次死亡、无数次复活......很无聊，你知道吗？”

    “无聊到，我渐渐遗忘了恐惧，一度以为我进入了一个脱离于现实的游戏世界。”

    “我在这个世界的边缘，写了很多邀请，可是一直没人接受。”

    “哦，你知道我看得最多的电影嘛？”

    无厘头的、没有任何逻辑的淡定言语，像是精神错乱者的呓语，又像是死亡在耳边呢喃。

    “是小丑。因为在灾变到来前，我手机里只存了这一部电影。”

    “很好看，但是看多了也很没意思。”

    “哦，我送你一句里面的台词吧。”

    “你知道，当你招惹到了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孤独的神经病，会发生什么嘛？”

    “我告诉你会发生什么。”

    “你会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