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秦笑观楚汉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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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雒阳城防改造

    范增一直在考虑一个一劳永逸的救援项梁方式,那就是把天下弄乱。现在山东的这个局面下,只要一点起火,处处冒烟不是梦。

    天下一乱,会稽郡天高地远,那个新任郡守赵高本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人,也许就会强迫项梁和他一同造反。

    范增相信,在没有咸阳廷尉令的情况下赵高还不会杀掉项梁,公然违律的事情,这帮秦臣从骨子里不会做,几十年的习惯使然。但如果把天下搞乱,赵高要是个忠直之臣,为了防止本郡因项梁这样的楚国旧族而产生暴乱,倒是有可能杀人止乱。

    但赵高是忠直之臣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赵高是个有野心的乱臣,所以放着他认为可利用的力量不用,那就不是赵高了。

    范增心里想的不单是项梁的安危,还在想如果能有办法鼓动楚地百姓反秦、该由何种途径直逼咸阳为佳。所以他准备由函谷关至三川郡,然后由陈郡郡治陈县到泗水郡郡治相县,再转向九江郡去会稽郡吴县,看看沿途的郡治筑城、估量郡兵实力以及山川路线等。

    离开咸阳后已经行经了两千一百多里来到相县,平均每日八十里的路途连续二十六、七日,这就算是普通的壮实男人也很有些吃不消,但范增似乎毫不在意,这老头还真结实。

    当然,他的轺车也足够结实,居然没散架。但马是没扛不住,所以他在中途已经花费了景曲给的五镒金中的二镒换过两次马了。

    昨晚刚到相县,他的仆者就听到了一个消息,一批远戍渔阳的役夫要在靳县大泽乡亭聚集。这些天他紧赶慢赶的路途中,一过陈县就受到了多次大雨小雨的洗礼,现在天空中依旧阴云密布,显示这个雨季不但提前到来,还远未有结束的迹象。

    这让他心中思考,如果大雨阻途,戍役们就不能如期到达渔阳,按秦律这种情况并无罪责,但戍役们如何能是知道秦律的人?就算有人知道,只要自己略施小计,让戍役相信秦律已经被暴戾的二世秦帝更改,则这批役夫就可以被挑动造反。按照现下的局势,只要有人造反就会带动天下皆反,多好的一个机会!

    当然具体实施起来并不是很简单的,但范增相信自己有能力做成这件事。

    轺车已经备好,范增带着自信的笑容上了车扶住车栏,在仆者的一声吆喝中,急匆匆的向大泽乡亭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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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雒阳府衙。

    郡丞姬延将郡守李超迎入郡府大堂相互见礼后分别落座。

    姬延对着郡守拱手言道:“延已将后堂整理好了,郡守一路风霜快马加鞭,要不要稍歇两日再理事?郡守家眷又当何时可达?”

    李超不在意的一摆手:“不能歇息了。况本守得皇帝诏令尽快赶到郡治,再一歇息,路途节省的时间又被无谓的耗用了。至于本守的家眷可能还需几日才能抵达,这事不重要。本守途径荥阳时见过郡尉,也看了一下荥阳的筑城和敖仓布防情况,郡尉厉说他有筑城图样已在你手?”

    “嗨,郡尉厉的荥阳筑城图样延命人攀描过,尉厉也希望雒阳城墙能够依据其样做些改建。”姬延点手叫过一个郡吏,让他去把图样取来。

    “图样之事于本守而言,看不看不是很重要,本守在荥阳已经看过郡尉所筑城的基础形貌。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如何根据现有的雒阳城墙状况,在尽量少用人力和资财的情况下,能够在一两月做一些改进。”李超拿起姬延让府役放在案上的酒浆饮了一口。

    “郡守,延于郡守未来之时已经与筑城大匠商议过几次,若增建城角需采用夯土筑城法,所耗民力及时间均过大,无法于两月内完成,且目下郡内可征民夫都已汇聚荥阳了。”

    “大匠说最快的方式是用大木制吊楼,探出马面外,也能加强从背后射杀爬城者的作用。此法的另一个优点是平时可藏于城墙内侧,外敌不可见。延冒昧,未得郡守允可,已开始着人采购大木,并征集木工开制。”他站起身,拿着郡吏交来的帛图走到郡守案上铺开。

    李超看了一下,图中画的是吊楼的形状、固定方式和士卒配置方式,从功能上看,似乎是比较合理的,充分考虑了士卒的防御、避免被爬楼攻击等事项。

    李超赞赏的对姬延说:“本守未至时,郡丞就是本郡假守,有何冒昧?郡丞能够不拘常理,率先行动,本守会上奏朝堂为郡丞邀功。”

    姬延一拱手:“延本分耳,何谈功劳。郡守戍渔阳多载,对守御之法比延更多经验,对这种吊楼形式和用法可有需改良之处?”

    李超又仔细看了看:“有几处微小的地方,本守觉得可适当改变一下,会有更好的作用。最大的问题是吊楼以木制,若攻城者用投石机则易砸毁,郡丞以为如何?”

    姬延轻轻叹息了一声,表示同意:“郡守此虑也是延之虑,延思也只得在城上架设投石机或大弩,遇敌在城外立投石机时,居高而破之。除了城外之敌用投石机毁木楼,敌人还能用火攻的方式烧木楼。因此也考虑到一旦木楼不可守,楼内兵卒可立即撤回城墙,并将木楼丢下城。”

    李超思索着:“城墙虽阔,投石机若要覆盖城下百步,则需数百人拽动,城顶站不下这么多人,还是用大弩吧,可用滑车引绳到城下以数十人张弩,比投石机可行。依郡丞的看法,制作几个吊楼比较适宜?”

    姬延又铺开一张帛图:“雒阳城大致周遭三十里,有九门。愚意以为九门间八段城墙,每段择居中马面建吊楼四座,与城门和其他马面相辅相成构成交叉箭矢覆盖,共需三十二座。没办法,雒阳太大,以如此密度,两吊楼间最大仍有二至三百步,需在吊楼内用可射一百五十步之硬弩。”

    “三十二座?时间上会不会赶不及?”李超开始怀疑这个方法了。

    中国古代的木结构大都采用榫卯连接,这就对木制品的精细加工有较高的要求。如果不采用榫卯结构,则是以大绳捆扎,其强度会随使用时间而下降,对于有人员在内的吊楼则比较危险。

    姬延摊了摊手:“这恐怕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何况现在人手不足,尤其木制工匠严重不足。吏目们算过,实际上两个月可能连一半的数量都不一定制的出来。”

    李超笑了:“看来只能在守城军卒和吊楼使用上,选一个折衷方略。现在天色尚早,不若去城上看看,想一个比较好的办法。”

    姬延点点头:“遵郡守之意,那就去实地勘察一番。”

    两人出了官衙上了同一辆车,向城门驰去。

    车上,姬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郡守,你说若按郡尉的图样筑成了荥阳城墙,万一失守被敌方占据,那我方要想夺回来,是不是同样的也很难攻?”

    李超闻言一愣:“郡丞所想还真有道理。城再坚,也需人守卫,如果兵力不足,再好的城墙结构也挡不住敌方的拼死攻击。如果真的一旦失守,再想夺回来还确实成了一个艰巨的事情。”

    他不由得开始思索,这事儿看来需要上奏皇帝才行了,不能光想着利于自己防守,且不说敌方夺城,就说敌方见到如此城防后照方抓药的对自己的城池也采用相同方法构筑,那我方夺城同样会遇到相同的麻烦……

    李超到雒阳是从东侧的城门进入的,而西侧城门距离官衙最近,所以两人驾车准备先到西门。距离城门还有几百步的时候,李超眼尖,一眼看到城门楼上竖着一个高杆,高杆顶上又有一个水平横杆,构成了T字形。李超连忙命御手降低车速,问姬延:“那是个什么东西?”

    姬延顺着李超手指的方向一看就笑了:“郡守,这是咸阳那边不知哪位发明的传讯方式,叫快传。这里离得有点远郡守看不太清楚,上面那个横杆实际是两根,可以由下面的大绳操纵竖立、上斜、水平、下斜,两根横杆的不同状态代表不同的信号,具体的延也不十分清楚。从雒阳向西,大约每隔十至二十里左右,都建有这样的快传,往渑池方向一路通向咸阳,大都架设在亭驿所在的高处。至夜则在高杆顶上升起牛脂大灯,灯前也有大绳操纵的挡板,通过遮断光亮的方式传讯。城东北城门上也有这样一个高杆,是用来接续向荥阳方向传讯的。”

    李超稍稍顿了一下,立即就喜出望外:“这很类似边塞军中以鼓角旗号传讯的方式啊,如此传讯确实快捷。”

    他低头掐指一算:“如果所有亭驿同步收发讯息,一条消息用不了两个时辰就可传至咸阳。现在这个快传,可以使用了吗?”

    姬延摇摇头:“延在本郡内只是按照咸阳的制令构建此物,并招募人员学习传讯的方式。讯号本身很简单,就是传递从一到十共十个数字,所以习练讯息发送也很容易。”

    “但如何利用数字传递讯息并未说明,咸阳方面说会派遣专门人员来译解讯息,并对郡府需要传递的讯息进行,嗯,叫编码,他们管这种人叫书讯者。本郡内,咸阳说第一步会派遣三名书讯者,一名驻渑池为函谷关编制警报讯息,一名驻守郡府为郡守使用,另一名派驻荥阳为郡尉使用,以后再根据各县的重要性增加书讯者。”

    “看来这重要程度排序是先以军务为主的,想必那些书讯者在把消息编为快传讯息的时候,也有一套独有的方式,不然如果敌方占据了一个亭驿,就可以获知我方传递的讯息内容了,甚至还可以用假讯息欺瞒咸阳或我等。”李超分析道。

    “想必就是如郡守所说,不然干嘛要单独派出书讯者呢。”姬延同意的点头。

    李超和姬延没有真的上城去看,雒阳城正如姬延所说,周遭三十里,在城上只能看到一段,不可能短时间内走遍城墙。两人乘车来到城外,沿着护城河驾车飞驰,边走边看边商议,到天色昏暗时,也不过看了三分之一的城墙。

    回到郡府后,李超要了一份雒阳城平面的帛图,然后把与姬延商议的雒阳城防现状、增加吊楼的想法及麻烦和姬延提到的若攻击新城构造类型的敌城问题等,写了一份奏章,与雒阳城图一道封好,准备第二天一早就以六百里加急速递咸阳。

    “要是快传现在就能用多好。”李超在封好奏简的同时不无遗憾的摇摇头,如果快传可用,晚上也照样能传递消息,也许明日就可得到咸阳的答复,所有的事情就都能快起来了。

    他心里突然一动,拿起一根竹简又写了一个期望咸阳能加速尽快向三川郡派遣书讯者的附言装入了奏简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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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菡萏傻眼了。

    阿姊侍寝被封美人是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自己没有侍寝,居然也被封了美人。

    燕媪充分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给两个女儿谋了私利,芙蕖和菡萏各自的宫院相距非常近,近到就隔着一条不宽的甬道。

    但是!两个宫院的正门却是开在完全背离的方向上,当然这完全不影响两姊弟串门,因为两院后门是对着的,跨过甬道就可以了。燕媪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因为这样布置,皇帝无论来哪个人的宫院,都不会经过另一个人的门前,也不会让另一个人的宫人看到,这样就避免了万一出现两姊弟受宠不均时,心中的直接不快。

    当然了,这种事情最后还是都会知道,但避免直接打脸也是很重要的,面子哦。

    还有一件让菡萏傻眼的事情。

    阿母真的要嫁人了,马上就要嫁人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管不了,菡萏也管不了。

    菡萏也不想管,阿母能有个依靠,也是姊弟俩的心愿。这时代,再嫁很常见,并不是什么了不得事情。

    问题是,阿母要嫁的那位客卿阁下,才来咸阳十几日啊,这个英俊大叔,到底用啥方法就把阿母轻松搞定了?

    也不奇怪,他来咸阳两天就搞定了公子,成了公子最倚重的大臣,那搞定阿母简直就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菡萏当然不会知道,这二位郎情妾意的,那叫互相搞定。

    菡萏坐在自己的宫中,呆呆地看着殿内的一切,看着侍立在身边的两个宫人和门外的几个寺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个时辰前自己还是公子的侍婢,现在自己就成了主上了。

    为什么先封美人又不让侍寝,阿母也解释了,说是公子觉得自己太小了,要等到至少十五岁以后才能为公子侍寝,那就是说,还要等一年多呢,菡萏颇为不甘。

    一方面,现在的公子真的好和善,原来对贴身侍女就比较善待,现在则是特别善待,要不是律法限定了之间的身份差别,菡萏觉得公子和她们三个旧侍婢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主仆差别。现在呢,成家里人了,三个侍婢都变成了公子的宫妃。

    菡萏真的好想更亲近公子一些。另一方面,看到侍寝后的阿姊眉目间带出的那羞涩中还包含着欢快的样子,菡萏也很羡慕,还有,嫉妒。

    阿母的眉目间也比往常多了一份欢快……希望客卿对阿母很好。

    被封宫妃,称谓上倒是省了点儿事,无需管客卿称继父了,相反客卿还要执臣下之礼。当然,不在殿内当值,以后见到客卿的机会也不多了。

    已经到了就寝的时刻,两个宫人促请菡萏沐浴更衣睡觉。公子弄来一个宫人剑女队,阿母为公子选的六名宫人只留了两名侍奉公子起居,另四人分别分给了芙蕖和自己做了侍女,而每日殿上当值打扇的则是剑女。

    菡萏脑袋乱乱的想着,随宫人给自己宽衣散发,木偶一样的迈入浴桶坐进撒着花草的水里。当她抚弄着自己的肌肤时,一个念头突然涌起:阿姊这时候在干啥呢?

    芙蕖嘛,你们和菡萏一样猜猜她在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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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蓉(燕媪)并没有呆在宫中等到婚期再由陈平把她接到客卿府,而是直接入住。婚礼是做给别人看的,是一种宣示。这时候孔孟的礼教大防等等还没什么市场,而且女人的地位不高,所以没谁去揪住未婚同住来做文章。想揪你也得有那个胆量,那是皇帝的育母,还有皇帝的宠臣。

    苏姬和乐姬已经知道燕媪将成为府中的大夫人。在宫中的时候,除了必须严格按律法办事外,燕媪无论是做尚席丞还是做永巷令,都还算是一个随和的上官,并没有借皇帝乳母的身份居高临下的摆谱,所以能有这样一个主母,二姬也都松了口气。至少,府中以后的话事人是谁已经清楚了,不至于再为此总有惴惴不安的心态,至少避免了相互间的争宠让原来的姊弟情谊荡然无存,说不定还会让很聪明的主上就此冷淡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