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秦笑观楚汉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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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秦锐布局

    皇帝将公子高留下,他不知道是福是祸。福,可能皇帝有单独的事情要交代。祸,他没有在朝议中说话是否引起了皇帝的不满?给你机会你都不要!

    “皇兄。”

    皇帝的声音让他微微一颤:“陛下。”

    “我记得皇兄的夫人家中是商贾身份?”

    “嗨,陛下。臣的外舅确是商贾。”公子高不知皇帝为啥突然关心这个,只能有一答一。

    “是做哪些货品交易呢?”

    “呃……陛下,臣外舅现在做商贾交易比较少,因为先皇父重农抑商,臣又为公子身份,不宜太过张扬,免得先皇父不悦。臣外舅目前只做一些替匠人代卖木制、陶制、金制用品的事情,把咸阳家中匠场制作之物,贩售到关中各郡。”公子高小心翼翼的回答。

    “那么在先皇父抑制商贾之前,就没有做过其他货品的交易?”

    “陛下,要说先皇父抑商前,臣外舅所做生意就比较杂了,基本是何物可牟利便为之。”

    “这么说,皇兄的外舅对商贾之事还是非常明了的?”

    “嗨,陛下。臣外舅为商贾世家,一直以此为生计。”

    胡亥满意的搓了搓手:“甚好。现在我有些事情,需要皇兄与尊外舅能给一些协助,不知皇兄可愿承担?”

    “陛下有诏,臣万死不辞。”公子高赶紧表忠心。

    “这事儿事关商贾,却是不需要死的。”胡亥发出一阵尖嗓音的笑声,然后自己都对自己这变声期的嗓音皱起了眉头。

    “我在考虑,能不能在不影响农耕的情况下,发展商贾贸易。”

    公子高听到这话,悬着的心放下了,人也放松下来,听胡亥继续说:“然而,过去货物运输、交易,除了关津税,以及坐商的市租外,商贾大笔的获利,却于朝堂没有好处。另外,商贾用力夫、雇用人坐堂卖货等,确实也减少了田中的农耕人,这些商贾所雇佣者,如何纳租赋,也是一个问题。”

    “陛下是否想让臣去了解一下,商贾缴纳多少租赋下,还仍然有经商的利益?”这个公子高不愧为商贾的女婿,一旦放下心来,说起商贾之事就比旁人脑筋更灵活。

    “一语中的!皇兄果然善商之人。”胡亥一击掌,赞道:“商不利者仇,我也不想竭泽而渔,但商贾也不能把巨利都藏在家中而不使朝堂得益,所以这里面的分寸就需要把握的很好。另外,如果定贾律收租赋,以商贾的头脑灵活,必定想出千百种逃避租赋的方式。”

    胡亥哼了一声:“如若这般,那朕还不如不兴商贾业。”

    “我已经让同样对商贾之事比较了解的太师季子,李季为九原郡丞,协助郡守召平,在九原试行通过商贾解决牛马羊畜向关内交易,同时为九原运入粮粟和日用等物与牧者交换牛马羊畜。”

    胡亥把十日前公卿朝会确定九原郡商业试点的情况对公子高详细的介绍了一番,并把自己“自创”的所得税,以及通过税赋控制或鼓励某一类货物的运输交易方向等方法都作了说明。

    “这些办法,都是我无中生有的凭空想出,是否能够达到鼓励商贾贸易、减少田中农夫流散、增加朝堂收益这几个作用,我不知道。当然,李季在九原郡试行这些方略,会根据商贾特点进行相应的调整,只是我还希望能够做到兼听,不只听李季一门之言。”

    公子高眼珠转了转:“陛下的意思臣大约明白了,陛下是想要臣与臣外舅也能商讨出一些方式,达到陛下所说的三个作用。”

    “正是,我就是这个意思。”胡亥一边点头,一边微笑的看着公子高:“我希望皇兄一方面能与外舅商讨此事,另一方面还能通过皇兄的外舅,再联络更多商贾进行商讨,搞一个商者行会也可以嘛,最终能得到一个商贾和朝堂的利益之间、商业和农业的用人之间之均衡点。商贾得利、农耕有人、朝堂增赋,皆大欢喜。皇兄愿不愿为我做这个事情?”

    “陛下,臣对大秦未立寸功,然陛下对臣一向优容,还赐宫室与臣,臣非常高兴能有这么一个为陛下效力之事。况此事对臣外舅等商贾而言是期盼的事情,虽然陛下要增加税赋,但鼓励商贾对商贾而言能够有更多机会,相信臣外舅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并会去召集其他友商一同相商。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力与臣外舅一道向其他人讲清这个道理。”

    “嗯,如果有切实可行的办法达到多方受益,我也会考虑减少对商贾的一些约束,并允许商贾子弟出仕,至少能在与商业和税收相关的府衙任职。说到这个,皇兄一方面要组织商贾考虑多方面受益的均衡点,另一方面也要考虑对商贾行商的管控方法和税收管理及相应律法的事情。如果皇兄愿承接此重担,闲散的日子就结束了。皇兄愿意与我分忧吗?”

    “陛下若不认为臣愚钝,臣愿勉力一试。若臣确实不足担此重任,臣自会主动向陛下请辞谢罪。”公子高就差把胸脯拍的咚咚响了。

    胡亥笑了:“我对皇兄疏于了解,不过我相信我等赢姓的子孙,不应太差。不管如何,事情都要先做起来。需要的时候,皇兄也要去九原与李季多加商讨。目前因九原试行之事刚定,效果至少还要看个一年半载的,所以我先不急于建衙开府,皇兄要去九原或者其他地方做考察或与商贾会商,所需花费现在可去找公子婴,等栾桓回来就找栾桓,由尚宫府从宫内支用。”

    “另外,”胡亥走下丹陛,站到了公子高的席案前,“我可以先送皇兄外舅一个礼物。我正在让少府的匠人试着用豆菽榨油,这东西想必会很有收益,并且能够大大改善现在我等煮菜煮肉的单一食法,对酒肆经营也大有好处。皇兄先去见张苍,把情况和方法了解一下,然后可让你外舅使人参与。如果成功并有商业收益,我可以允你外舅专营一段时间,比如,三载或五载。但有个要求,就是一旦可行,他必须立即投入财帛组织大量生产,因为这菽油,至少在当前,战阵上也是非常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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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胜、吴广与武臣等人的酒并没有饮到尽兴,尚不到午时,就有带队的两名县尉使人来寻。两个县尉一个是陈郡派出的,一个是从泗水郡过来的,共同负责此番带两郡周边戍役前往渔阳。说本郡戍役已经到齐,由于泗水郡方向传来消息,沿途时不时的就下一阵大雨,县尉担心断路,要求今日就启程,陈胜和吴广只得回营准备出发了。临离别前,武臣向陈胜大包大揽的说,除了托周文带回金饼外,会定期派人去阳武陈胜的外舅家送些米粮接济陈胜的妻子,陈胜非常感激的谢过武臣。

    同日,叔孙通和郦食其到达昌邑。

    雍丘到昌邑五百里,但因为需要等皇帝的意见传到昌邑,所以两人没有太赶路,每日不过行七十里,只比正常车驾行程略快一点。

    叔孙通算计着,陈留发出的奏章五日到咸阳,那就是本月七日皇帝能看到,就算皇帝立即回复,咸阳到昌邑近两千里,需七日才能到。今日才七月九日,恐怕要等到皇帝的诏令最快也要七月十四日了。他的想法是,先与彭越聊聊,然后等皇帝诏令到了再谈具体条件。

    两人在昌邑住下,叔孙通去县衙拜会县令,说明在等待皇帝诏令,会每日派甲士来探听消息。

    章邯和董翳于酉时赶回咸阳,直接得到皇帝的召见,得知了公卿所议定的增兵武关道和蓝田大营的情况,准备参加完第二日的大朝会,把诏令、兵符等拿到手,就返回渭南县的秘密练兵地域。

    两人见过皇帝后一出宫,就看到了在宫门外等候他俩的司马欣。章邯惊异于司马欣一脸的落寞:“长史欣,为何如此心事重重的?”

    “大将军。”司马欣行了个军礼:“属将给大将军和秦锐丢脸了。”

    章邯登时就明白了,大笑起来:“我说长史欣,不就是推演失败了吗?我在大将军恬的祭礼途中舆图推演时,不也大败而归?好啦,现在败不是坏事,陛下也没有因为我败你败,就对你我有什么不满。”

    司马欣的脸色稍稍好了一点:“谢过大将军。”

    “长史欣,让你的车跟着,你上我车上来。”章邯转头对董翳说:“你也上我的车,让欣给咱俩说说具体的推演详情。”

    秦时的轻车为双马,司马欣和董翳都是轻车来咸阳。章邯为大将军,所以乘戎车,比轻车略宽大,四马驾,以彰显不同的身份军阶。

    三人站在章邯的宽大戎车上并不显得拥挤,御手居中驾车,章邯和董翳靠在车后部的两个角上,司马欣则背对着车的前进方向,向两人开始介绍今日兵演的整个过程。由于过程比较复杂,直到章邯的大将军府门前,还没说到一半,于是三人下车进入府中大堂,落座后继续听司马欣的介绍。

    既然在屋内,章邯的大堂一侧墙壁上又挂有整个关中及周边各郡的牛皮地图,司马欣索性站到地图旁,把整个兵演的过程详细的汇报给了章邯。

    听完司马欣的汇报,章邯并没有就兵演立即发表见解,而是示意府内家仆端来酒浆。

    待家仆给每个人都盛好酒退下后,他才端爵饮了一口后感慨地说:“陛下重视舆图和泥盘推演,而且刚进行过两次,两次就都发现了秦师的问题,这对我等为将帅者,是福啊。”

    “陛下今日召见我与都尉翳时,也大致说了一下兵推的结果,并且说,真正山东民乱时,这样两路完美配合的情况并不太可能出现,因为那些六国遗族并不会完全一条心,能话事者也不会如两位客卿一般具有如此谋略。兵推结果只是为了发现我等在军阵调配和谋略运用上可能会出现的漏洞,实际战场上还需要考虑军心等兵推中无法展现的东西,战力也会因军心变化、阵前鼓励、决死一拼等因素而有巨大差异,所以长史也莫要为此而沮丧。”

    司马欣拱拱手,没说话。

    “大将军,”一直没有开口的董翳向章邯一拱手:“陛下重视事前兵演,进行两次两次都有收获,我等也应在每次战前做推演才是。”

    章邯点头:“陛下是要求我等在战前要做推演,但这有个前提,就是我等能够对对手有一个相对明晰的了解,比如战力情况的了解,人员数量、甲兵整备情况等。现下山东民心浮动确实不假,但是否会发生、或者说何时会发生大规模的庶民暴乱,似乎只有陛下的信念比较坚定。”

    他看着手中酒爵的花纹有些发愣,旋即放下又说:“陛下给我等三个月的时间训练刑徒和奴生子等新卒,过于复杂的阵法我等已经暂时摒弃,三个月也只够练出常用攻守战阵的调动。三个月,如果今日有人于三川和南阳以东的各郡开始起事,聚集乱众,收集粮秣,再行军至函谷关或武关,约需两月左右。秦锐的训练到现在只有半月许,这里面行军至渭南就用了六、七日,实际训练的时间不过七、八日。好在刑徒中约有三分之一以前曾上过战阵,在陛下的‘入秦锐就是军卒而非刑徒’激励下劲头也足。陛下既然坚信近日内即会发生民变,我等也不能置陛下的信念于不顾,还是要加紧编练。”

    司马欣看着墙上的地图,眼睛盯着宁秦县的方向:“大将军,陛下不是征发了数万渭南徭役,以及秦锐中的万人,在宁秦预制筑城土方吗?属将妄猜陛下的方略是,如有反秦军攻函谷关,则将其放入关内,至宁秦遇由土方快速搭砌的新关城而阻,再以秦锐从函谷关方向夹击,彻底覆灭此股反军。”

    他站起走到地图前用手指一点:“既如此,属将建议大将军向陛下请兵符,索性先调十五万秦锐至渑池一带,就地隐蔽整训。渭南留十万卒,即便没有新关,也足以阻滞反秦者。在宁秦至渑池的高点设隐蔽性的灯号快传点,协调两军消息。如此一来……”

    章邯一拍掌:“长史好想法。我立即入宫,向陛下请诏和兵符,与陛下诏令调动的士卒同时调动。”

    宫中。

    胡亥摊手摊脚的平躺在丹陛上的御席上,头枕着一个大大软垫。今天的事情弄出了个眉目,也就放下了一个心事,可以自我休闲一下。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娱乐的方式无外乎歌舞百戏……歌舞?!襄姬的老朋友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胡亥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转瞬间就站了起来,嘴里哼着小调就往丹陛下走,该去和襄姬“共舞”了,他嘴角挂起了邪魅的微笑。

    “禀陛下,育母与客卿平殿外候驾。”姚展不长眼的在这个时候从殿外小碎步的跑了进来。

    胡亥心里一阵失望,站住了脚步,回身坐在了御席上:“让他们进来。”

    陈平和燕媪是来向陛下汇报两人商讨的内侍军事项。

    昨日陈平在军谋台兵演时,燕媪召集了那些闲置内侍的带班领导,把皇帝让他们自愿当兵的要求以及相应的待遇等告知了他们,这些内侍头领大多数都非常高兴。

    如果不当卒,他们估计就是在上林苑中打扫清理,或者像上次修筑宫墙开挖暗道一般做徭役的苦力工作,还没有徭役可得的补偿,完全是免费劳力。如果当兵就脱离了宫隶行列而得到士卒的待遇,退伍后就是自由人,立功还能授田或得金,这种前景比一辈子在宫内当隶奴可强太多了,所以他们都急不可耐的想要立即回去向自己管领的内侍们告知这个消息。这不,仅仅一天后,内侍头领们纷纷来找燕媪,说自己手下适龄的内侍基本都愿意为卒。

    燕媪得到这个讯息后立即去找陈平商量,两人觉得应该趁热打铁,马上去对愿意为卒的内侍作一番遴选,于是共同来见胡亥,准备明天大朝会一结束,就去一趟上林苑,启动内侍卒的选拔工作。

    胡亥对这个结果自然是满意的,所以当即同意了他俩,并说明天会把大朝会的过场走的快一些,给他们多留出点儿时间。

    总算打发了这两位,看着他们向殿外退去,胡亥恨不得他们马上出去,自己好直奔襄姬的宫院。没想到那两位还没出殿门,不开眼的姚展又跑了进来:“陛下,大将军邯殿外候驾。”

    胡亥一只手捏住一个软垫,强忍着想丢过去砸姚展的欲望:“让他进来。”

    章邯进殿向皇帝行礼,胡亥懒洋洋的问:“章邯,这么晚了还入宫见朕,有啥事情啊?”

    章邯就把他与司马欣和董翳商量调十五万秦锐到渑池一带进行整训之事上奏。胡亥一听,着哇,既然武关道和蓝田守军可以调动后继续训练,那么用来做对攻击函谷关反军进行前后堵截的秦锐,也可以先行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