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快一点。”

    疾驰的马车上，薇薇安的内心并不平静，本以为可以借助【支配魔眼】一边削弱邪教徒对苏格兰的控制，一边从那些被寄生的警察中搜索出关键的线索。

    可是随着那道红光冲天而起后，所有被寄生的警察脑袋都直接炸开当场暴毙了。

    这是对方在灭口，而能如此准确地抓住灭口的时机，就意味着邪教徒一直在附近观察她的动向，而且弗莱格那边……

    此时的薇薇安开始怀念汽车了，那玩意的速度可比马车快多了。

    不过现在应该还在机械教会的研究当中，距离全面的普及还有着一段时间呢。

    “小姐，刚才红光出现的位置似乎就在弗莱格殿下推算的邪教徒据点范围内，想来此时已经与敌人交上手了。”

    “这样的话就再快一点。”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薇薇安放下心来，反而更加焦虑了。

    她可以安慰自己对方弄出这么大动静，显然是弗莱格并不好对付，但对方既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要杀弗莱格，同样意味着弗莱格的处境极为不好。

    我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个被相互利用的盟友罢了。

    薇薇安完全不能理解自己此时的状态，头晕目眩的同时还夹杂着心绞痛，她与弗莱格的交流若是不算人偶时期也不算多……总不能上辈子真被对方调教出奴性来了吧。

    那可真是有点下头了。

    “弗莱格是我未来获取权力的帮手，我在意的不是他，而是那份迟早属于我的权力。”

    薇薇安近乎是自我催眠一般缓解内心的焦躁，起初确实颇有成效，但是随着马车停下，她之前的努力尽数付诸东流。

    她迫不及待地推开了车门，而眼前的景色却让她惊讶地停住脚步。

    “竟然是灵体，而且还有这么多！”

    沉稳的老管家塞巴斯蒂安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在他目之所及无数凝聚如实制的骑士身披铠甲行走于废墟之中，将一块块断壁残垣掀开让那些被压在下方的平民得见天日。

    他们的武器、盾牌、铠甲上都有狮子与独角兽的纹章。

    那是维多利亚的标志，曾经最精锐的狮心骑士才能将这样的纹章雕刻在武器上，如今的时代骑士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是维多利亚的人们依旧从小听说着他们的故事。

    狮子与独角兽，拱卫维多利亚，他们驱逐外敌保卫人民。

    若你身处绝境莫要惊慌，他们会来到你的身边，为你照亮黑暗，驱逐野兽，奉上热汤，护你入眠。

    这不过是骗小孩子入眠的童谣罢了，但是当人真的陷入绝望之时，便是童谣也会相信。

    特别是生死存亡之际，一只将你从废墟之中拉出的结实臂膀。

    “童谣不是骗人的吗？”

    “狮心骑士应该已经在玫瑰战争中尽数战死了才对，历史书上有过这段历史的记载。”

    “多谢，多谢您的帮助。”

    ……

    对于这些仿佛实质的灵体，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他们与活人的区别，只是从最初的惊讶到怀疑，而后又将目光转向那位被女仆搀扶，还不忘指挥骑士们救援的少年。

    他是谁？

    好奇与感激的种子就此扎根。

    “我就说能当王子的人就没一个心眼少的，你看看那位王子殿下收买人心的手段，要不是我知道这场地震也有他的份，我还真的就要被感动到了。”

    巷子的阴影里，一位身穿正装戴着白手套的少年如此说道。

    言语中的不屑溢于言表。

    “皇室的事情咱们不要被牵扯其中，而且正面对上邪教徒，你不反抗难道坐等着被对方杀掉吗？”

    “那他召唤狮心骑士的灵体，还不是……”

    “洛林，我说过别掺和皇室的权力变迁，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检查下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自家队长训斥了一番，名为洛林的少年依旧不忿。

    他并不喜欢贵族，更不喜欢皇室，原本他认为“觉醒”是改变他人生契机，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不过是从一个打工人升级为高级打工人罢了。

    “狮子已经陨落百年，独角兽也成了阴沟里的老鼠，这样的维多利亚又还能支撑几年？”

    洛林同样听过狮子与独角兽的童谣，但是直到他也成为独角兽的一员才发现。

    高洁的独角兽浑身上下就剩下手套是白色的了。

    ……

    “这些都是你做的？”

    “摩根小姐，你……”

    “回答我的问题。”

    薇薇安来到了弗莱格的身边，此时他的身上明显点燃了以太之火完成了觉醒，但是这“火光”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想来便是这份古怪让他人难以辨别其觉醒者的身份吧。

    明明上一世还是个凡人模样……果然，命运的变化让他提前暴露太多底牌了。

    那些灵体并非某种秘术的成果，而是通过言灵重现于世，这意味着眼前之人至少是一位哲学家，但是言灵并非万能。

    “没错，稍微有点费力。”

    即便瞎了眼弗莱格也能感觉到此时自己的状态绝对不算好，将【此界冥土】的范围覆盖整个下城区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确实有点吃力。

    凯蒂也曾劝过他不要乱来，不过他还是请对方再度借出言灵的力量。

    “收买人心不是你这样做的，眼前这些人看得见你在救援他们，但是更远的地方就对此一无所知，你这是在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嗯，我知道。”

    “那你还……”

    “摩根，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弗莱格循着声音“看”向了薇薇安所在的方向，他语气虚弱却不容拒绝，薇薇安想要说的话被卡在了喉咙之中，隐约间似乎看到了未来的弗莱格再度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的身体本能般想要跪在地上聆听对方的旨意，好在及时反应过来只是一个趔趄，便恢复了过来。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

    “我没听过，但是这不是你说的话，你也不是这样的人。”

    不知是不是为自己刚才的胆怯而羞恼，薇薇安的回答如同赌气一般强硬，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她所认识的弗莱格都不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没错，我没有这样的觉悟，我只是听不得哀嚎，听不得哭泣，听不得悲剧就在身边发生。”

    正如弗莱格所言，他对于这个世界是没有归属感的，便是生养自己的维多利亚被付之一炬，在他看来也不过是王朝的正常更迭算不上什么大事。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他们和弗莱格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也很是自私，他听不得哀嚎，听不得哭泣，听不得悲剧……

    若是这些东西发生在身边，他便吃不好也睡不好，如今他做的不过是让这些声音“消失”罢了。

    这是他的小小任性与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