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一众人来到醉春阁的大门口，有做东的周博头、觅知包厢的田博头、和其他三个博头、金牌护院头子大牛、赌坊小二秦琥，还有就是大博头庄姑娘。

    正是饭点的时候，赌坊客人还不是很多，大家也都走得脱身。

    醉春阁，弟弟秦枕的同窗林富芝家开的酒楼，秦琥上午刚揍了人家一顿。

    至于为何选择醉春阁，是秦琥的建议。

    也没有其他意思，存粹是秦琥心里有些恶趣味。

    刚揍了人家，又堂而皇之跑到人家店里吃饭。

    够无聊的。

    嗯，也够无耻。

    酒楼总共有两层，一楼是大堂，二楼设有包厢。

    这家酒楼的生意还不错，一楼大堂差不多坐满了人，人声嘈杂喧哗热闹，食客们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小二跑来跑去忙个不停。

    秦琥和庄姑娘走在最后，抬脚进去便看到一个脑袋肿得如猪头的小年轻坐在柜台后面。

    不是林富芝又能是谁。

    见秦琥和几人进到店里，身边还有个体型异常高大凶神恶煞的人，林富芝吓得一哆嗦，还以为秦琥又要来找他的麻烦了。

    秦琥却没有理会这个小屁孩，虽然自己也才十八岁。

    “小二，还有包厢没？”做东的周博头扯着嗓子问道。

    一个小二赶忙跑到跟前，殷勤地说道：“几位客官，楼上还有包厢。”然后带着众人往二楼走去。

    “等下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给爷上了，另外再上两三份清淡可口的菜。”周博头考虑得很周到，知道庄姑娘不喜欢大鱼大肉，特意吩咐小二上些清淡的菜。

    “无酒不成席，还有记得来两坛上好的杏花村。”嗜酒如命的田博头说道。

    “就知道无酒不成席，可知下面还有句叫无色路人稀，要不还从怡春院里叫两个粉头过来陪你。”边上有个博头打趣道。

    “你还别说，想当初老田头我年轻的时候，身强力壮金枪不倒，那可是胭脂粉堆里有名的。。。。。。”

    还没等田博头说完，秦琥赶紧咳嗽一声打住了他下面的话。

    赌坊里的那些博头，都是走江湖的人，平时插科打诨惯了，出口就是荤段子。

    听得庄姑娘面红耳赤，默不作声故意落在最后面。

    小二在前面带路，很快就把大家带到一个叫知味轩的包厢。

    包厢临街，窗户都打开着，不时传来楼下摊贩的叫卖声。

    天渐渐暗下来，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庄姑娘倚靠在窗前，兴许是很少出门的缘故，饶有兴趣看着外面的一切。

    “要是庄姑娘呆在赌坊里闷了的话，可以多出来走走。”秦琥站在庄姑娘身边，小声说道。

    “我身边就只有一个老妈子，也不认识什么其他朋友。一个人出来，还不如呆在赌坊里舒服。”

    庄姑娘扬了下头，青丝随风飞舞。

    “其实我可以的。”秦琥等着就是这句话，“我可以陪庄姑娘逛街的。”

    “你？”庄故娘看了一眼秦琥，“你可是赌坊的小二。”

    庄姑娘并没有看不起赌坊小二秦琥的意思，只是觉得小二不是应该很忙的吗，哪有空余的时间。

    “正因为我是赌坊小二，才更应该陪你逛街。”

    “这是为何？”

    “陪你逛街你可以心情很好，心情很好就可以为赌坊赚很多的钱。赌坊小二的本分就是急博头之所急，想博头之所想，帮博头之所需。”秦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扑哧一声，美人笑了。

    不一会儿，酒菜陆续上来，秦琥和庄姑娘紧挨着坐在一起，其他几人相视一笑，弄得两人有些不好意思。

    “庄博头，这第一杯酒，咱老周得先敬你。昨晚老周我是丢了面子，但幸好庄博头出手，赌坊也才没有多大损失。”周博头端着碗酒，对庄姑娘说道，“以前多少有些瞧不上你这个小丫头，但昨晚露的那一手，确实把我给镇住了。鸿升坊的大博头，实至名归。”

    说完，咕噜一下，一碗酒一饮而尽，其他人纷纷拍手叫好，嗜酒的田博头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抿了一小口。

    “周博头，这话就太见外了，虽然我平时不太爱说话，和大家打交道比较少，但总归是在鸿升坊做事，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因周博头说得真诚，庄姑娘话也多了些，“可是我不会喝酒，只好以茶代酒，请周博头切莫见怪。”

    众人知道庄姑娘不会喝酒，也不勉强。

    谁知正啃着大猪蹄的大牛，边啃边说道：“庄博头不能饮酒，边上的人总可以替她喝吧。”

    大牛的这个提议，除了某美人，大家一致同意。

    无奈，秦琥也像周博头一样，一口气把碗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因为酿酒技术的原因，古人喝的酒大多不是蒸馏酒，而是通过发酵而来，度数一般在十几二十度左右。但杏花村这酒比较烈，秦琥一大碗喝下去，呛得好一阵咳嗽，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庄姑娘看了有些心疼，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丝帕递给秦琥，让他自己擦擦脸。

    丝帕飘来一阵清香，秦琥这厮把脸在衣袖上蹭了蹭，然后直接把丝帕揣到了怀里。

    “小琥子，你这酒量不行，可得多练练，不然成亲那天，两杯就被人灌醉，洞房都入不了。”田博头笑道。

    “田博头，你还别说小琥子，我听嫂子讲起，你成亲的时候，贪杯误事，大醉不醒，躺在洞房外睡了一个晚上，嫂子就在里面坐了一个晚上。”另外一个博头揭短道。

    田博头嘻嘻一笑，这事被自家婆娘不知翻来覆去说了多少遍，搞得赌坊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

    “这第二杯酒，我得敬小琥子，要不是你提醒，劳资说不定会把赌坊赔个底朝天。”周博头又站起来端起酒碗说道。

    望着碗里的酒，秦琥心里有些发怵，喝酒他是真的不擅长。

    边上的庄姑娘，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见大家都望着自己，秦琥只好硬着头皮把第二碗酒给干了。

    “今晚就只喝两碗，再喝的话我真要醉了。”喝完酒的秦琥脸色通红，胸膛起伏不定。

    “你喝醉的话，我大牛把你扛回去。”大牛在啃完两个猪蹄后，准备向一大盘烧鸡下手。

    “我说你小子，是怎么看出来那什么狗屁散财公子要比劳资这个摇一色厉害的。”从昨晚开始，周博头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一个赌坊小二，能看出这种赌局，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哈哈哈，我也会赌术的。”秦琥大笑起来，“三年前，在坊街上碰到个什么狗屁崂山道士，说我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是万中无一的赌术奇才，要收我做弟子。然后要了我二两银子，传给我一本门派赌术秘诀，还有个灿若黄铜的骰盅，以及六粒象牙做的骰子。要我平时在家里勤加练习，说以后肯定会一鸣惊人纵横无敌。”

    几个博头看着秦琥直摇头，这小子酒量太差劲，才喝两碗就开始胡说八道。

    庄姑娘看着有些醉意的秦琥，满脸关心。

    同时依旧纳闷，他怎笃定我昨晚会有赢散财公子的办法，莫不真的是什么深藏不露的赌术高手？

    如果真的是赌术高手，为何又甘愿做一名赌坊小二呢？

    庄姑娘越想越觉得身边这人就像谜一样，令人抓摸不透。

    至于他口中所说的灿若黄铜的骰盅，象牙做的骰子，家里祖传的骰盅和骰子不就像他描述这般吗？难道这世上还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此刻，庄姑娘对这个谜一样的赌坊小二，风一般的男子，有些着迷，内心充满了好奇和探究的欲望。

    “那崂山道士后面到底有没有收你做徒弟？收你为徒的话，你以后岂不是不能娶婆娘？”人间清醒大牛刚吃完一个大鸡腿，又意犹未尽的咧嘴舔了舔油腻的手指，然后不停的在秦琥和庄姑娘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要收我为徒了。。。。。。”

    “啊”，庄姑娘惊呼一声，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地上。

    “但我没有答应。”秦琥嘿嘿笑道。

    庄姑娘偷偷在心里数落，这都是什么人来的，讲话大喘气干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饭桌上的气氛愈加热闹起来。

    “你们都说那个散财公子厉害，可知是什么来头不？”田博头昨晚在二楼，对当时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这人面生的很，以前都没见到过。对了，临走的时候，提到他姓蒋。”周博头想起昨晚的事情，依然有种强烈的耻辱感。

    “这人其实很好猜，”秦琥虽然有些醉意，但脑子还是很清醒，“首先我们排除南京城里的富家公子，咱们鸿升坊的背景，南京城里男女老幼应该都有所耳闻，有钱人家的子弟，是断不敢上门闹事。”

    “有没有可能是外地来的有钱人?不晓得我们的厉害。”田博头说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可能性也极低。这人衣着华丽，带着两个随从，行事嚣张跋扈，不像是富家公子，倒像是勋贵子弟或者是官家之子。可是，南京城里的勋贵子弟、官家之子我们都认识，再说，在南京城里，又有哪家的背景大得过我们东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