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港口并没有像其他的街区一样变得安静，反而依旧热闹。

    有些地方甚至比白天还要热烈。

    月神高悬在天空，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赫斯特抬头确认了一下时间。

    一大两小的月神带着祂的仆从，巡视着黑夜。

    三月的排列，距离沙鲨酒吧热闹的时候近了。

    海风带来的咸腥吹散了机器带来的燃烧刺眼，不过依旧令人不适。

    赫斯特听说塔纳塔特联合王国那边，信奉的是晓，不像斯塔利帝国信奉的蒸汽教会。

    晓掌管的领域是白昼和光明，也被称为日神。

    因此他们使用的是一种据说是闪耀的力量，只有少部分人能够使用。

    赫斯特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学校里也不会提及具体情况。

    也许去一趟塔纳塔特，就会知道了吧。

    赫斯特没有在码头停留太久，这里装卸的货船还在喷吐黑烟，让她呼吸都不畅快。

    印着一只沙鲨鱼头的酒吧招牌发着光，赫斯特将大门推开，里面的暖气和酒味扑鼻而来。

    从外面相对宁静的环境，切换到喧嚣的男人们呼喊，仿佛进入了另一个领域。

    赫斯特的到来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夜晚的沙鲨酒吧，也不允许私斗。

    除非他们准备好要让自己口袋里的叮当作响的硬币们，全部离他们而去。

    赫斯特没有拉下自己的衣领和兜帽，依旧穿着兰姆公学的校服。

    她不介意自己被人发现进入这里，哪怕以她的年纪，她滴酒不能沾。

    如果有人发现了并且因此而找上门来，反而合了她的意。

    “一杯热牛奶。”

    赫斯特丢下五枚锡晶，硬币在柜台上打了个滚。

    吧台这里坐的人很少，大部分人都到边上的座位上。

    赫斯特坐下的位置，陈年的痕迹让木质柜台变得深沉反光。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丝毫嫌弃。

    吧台内站着一名高个男性，发型是当下流行的一丝不苟涂满发油的大背头，赫斯特已经闻到了，又是哈利公司的头油，和赫尔曼是同款。

    似乎叫做斯丹康？

    赫斯特对此没有更多了解。

    对方身上的黑色马甲样式老旧，是十年前流行的款式，现在显得过于复古了。

    白色的衣领和袖口有洗不干净的汗渍，虽然这人年纪约有三十上下，应该还没有妻子。

    她的视线只是一扫而过，却已经知道了许多的信息。

    酒保抬眼看了这名神秘客，呵了一声，从后面掏出一品脱的大酒杯，咚一声放在柜台上。

    “这里可没有热牛奶，小鬼。”

    赫斯特耸了耸肩：“如果你不介意被查封，可以试试给我一杯酒。”

    “无论是麦酒还是葡萄酒，随你。”

    酒保挑了挑眉，嘴里嘟囔着，钻到柜台后面，翻箱倒柜了半晌，单手提着一桶牛奶出来，直接倒进酒杯里。

    “你的牛奶。”

    “该死的臭小鬼。”

    酒保看上去一点都不想让店里的生意变好，对赫斯特不满极了。

    酒水的利润比牛奶可高多了，而且对方身上的衣服也表现出不好惹来。

    不然他早就把这个嚣张的小鬼丢出去了。

    “给我点情报，关于地狱街的。”

    赫斯特没有去碰杯沿沾满油渍的酒杯，而是又丢出一枚铜晶。

    这点钱不多，但是作为敲门砖足够了。

    酒保没有接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赫斯特。

    “我这里没有小孩子需要的东西。”

    赫斯特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比豆子炖豆子好多了，但还是一股油腻味。

    喝起来没有问题，奶腥味太重让人想吐。

    远远比不上他们家每天早上订的欧会奶。

    赫斯特心里皱眉，面上不动声色。

    “地狱街的情报，对你们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价钱吧？”

    她很少做情报工作，平时都是让其他人代劳，而她莽就够了。

    不过这次赫斯特暂时打算先自己调查一番。

    酒保冷笑一声：“喝完就滚。”

    “沙鲨酒吧的老板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赫斯特眉头都不动一下，直接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铜晶，准确地弹到酒保面前。

    “两个铜晶如果还不够，那我会去加维克巷。”

    里格斯纳港最好获得情报的地点是沙鲨酒吧，但这里不是唯一的。

    加维克巷也是一个来源，位置在下城区与城外的夹缝。

    也算是没有官方力量到达的区域。

    她的表现让酒保手中擦拭酒杯的动作一顿。

    “你能认出我的身份，那这笔不合规矩的交易，我可以破例一次。”

    “你连暗号都没有对。”

    伪装成酒保的老板恢复了擦拭的动作，只是状态为之一变。

    他的目光犀利，直视赫斯特藏在兜帽后的脸。

    “你想知道什么？小姐。”

    “地狱街的情报大部分都是一文不值的垃圾，但是我猜，你应该是为了那场献祭而来的吧。”

    赫斯特颔首，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酒保单手放好酒杯，转过身来，看着这位神秘客。

    “你想了解这件事的话，我这边没有更多的情报，而且根据你给的这些钱，还不足以让我全部和盘托出。”

    “这可是关于异端，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赫斯特喝下一口牛奶，习惯了之后也还好，这个令人反胃的味道。

    “我不需要那些，只需要你告诉我。”

    她的声音沉着，显得有些冰冷。

    “你有没有那里的情报，任何有关的，比如那栋房子出入的人有几个，报警的是谁，以及督察对那里进行了什么调查。”

    “你想知道的只是这些？”

    酒保有些诧异。

    赫斯特沉默不答，后者双手撑在吧台上。

    “这些只是最表面的东西，如果你的两铜晶只是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也能够告诉你，但是钱不会退。”

    这些钱并不是赫斯特大方，而是从杜姆局长那里薅来的羊毛，也是她仅剩的钱，再多也没有了。

    赫斯特笑了笑，酒保只能看到阴影之下显露的猩红双目：“多谢好心。”

    “既然这些情报远远超出我给的酬劳，那不如免费赠送我一个情报。”

    她的话让酒保警惕地直起身：“什么情报？”

    “关于……鱼油蜡烛的销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