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周主任从楼道接过赵澄他俩送来的证据。

    一摞大小不一的食堂承包手续，营业执照复印件、合同，零零散散堆在一起，还散发着一股劣质墨水特有的臭味。

    周泽用蓝牙把照下打印机历史记录的照片传给周主任，后者气定神闲走进办公室。

    杨校长还在王局长面前喋喋不休的辩解。

    “学校里开设的商店也是为了方便寄宿生日常生活，是津北本地人承包的，但绝非是我家的亲朋好友。”

    “人都在本地，随叫随到，这您大可以查。”

    “也可以找学生走访。”

    “唉，这都是我太不近人情，落得家里亲戚埋怨，连累您几位白跑一趟。”

    王局长摩挲着杨校长递上来的材料。

    对他说的话，是一个字儿也不信。

    水至清则无鱼。

    杨校长的力气，用过了。

    “是不是这样，我说了也不算，还得通过我们纪委的同志调查，实事求是，用证据说话。”

    他把材料转手递给陪他一起来的，坐在他右手边儿的一个削瘦的年轻男子。

    “肖明，还要麻烦你跑一趟。”

    等他们说完，周主任走到王局长身边悄声报告。

    “您看，这是刚才一中几个学生发现的。”

    “这些手续，都是他们昨晚上现补的。”

    “从前都是他亲戚在把持。”

    王局长拿着周主任的手机，仔细查看文档的打印时间。

    当下有了计较。

    连学生都偷偷跑来举报，这是天下苦秦久矣啊。

    “小肖，你先看看这个再去。”

    肖明接过手机，简单翻看了一下，向王局长点点头。

    “我想先走访一下，昨天和周主任反应情况的杨大柱，这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杨校长满脸堆笑。

    “人就在我办公室，现在就能叫来。”

    一群人哗啦哗啦的跟着肖明走出去调查。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周主任跟着王局长还留在桌前坐着。

    把杨校长安排留下陪同的人打发出去。

    王局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些材料，谁给你的？”

    “我叔家的堂弟，现在还在海港上学呢，前段时间致学杯认识了一个....”

    “今天我堂弟跟他一说，这学生，脑筋转的实在是快！”

    “带着几个学生就把事儿办了。”

    “致学杯？”王局长眼睛一亮，“那我知道是谁了。”

    “这学生确实有急智，当时抓住一个话柄就能打的对面在台上都说不出话，难怪啊...”

    王局长的怀疑散了几分。

    来的路上，他从秘书那里得知，眼前的这位，和津北一中一位老师私交甚笃。

    “我想再见见这位同学，帮我安排一下。”

    周主任立马打给周泽，挂了电话：“等下就到。”

    王局长好奇的问：“建军啊，我记得你儿子都工作了吧，怎么堂弟怎么才上高中啊。”

    “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

    “我父亲生我那年，我小叔才出生。后来我小叔晃悠到25才结婚，又混了十年才要孩子。”

    “家里宠的都无法无天了。”说话之间，周泽正好进来，周主任招呼道：“快过来。”

    “这个是我堂弟，周泽，已经保送北华大学了。”周主任介绍的时候一脸骄傲。

    “这位就是赵澄了，成绩也很优异，能去北华跟小泽做同学。”

    王局长跟着望过去，上次在观众席匆匆一瞥，对赵澄的印象没多深刻。

    这次近距离观察，见他身材挺拔、棱角分明，仪表堂堂，心里不由得感叹，这是个好苗子啊。

    又连着问了赵澄几个细节问题。

    “为什么能想到打印室？”

    “打印室没人看守吗？”

    赵澄面对他不卑不亢，对答如流。

    王局长没有掩盖对他的欣赏，鼓励道：“有勇有谋，真是年少有为啊。”

    “上次在津海，我没看走眼!”

    “王局长，那边请您过去，杨大柱改口了。”

    “他承认昨晚上是没受过杨校长恩惠，蓄意打击报复行为。”

    几个人正在交谈的时候，肖明派人来叫王局长。

    “走，我们过去看看。”

    ......

    “这件事就是误会，我眼红东旭现在有出息，故意这样说的。”

    “我以为没多大事儿。”

    “没想到，你们这些大官儿还真当回事儿，下来查了。”

    杨大柱倒在沙发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大大咧咧的说道，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肖明年轻，还耐不住性子，斥责道：“胡闹，你当这是过家家呢？“

    杨大柱打了退堂鼓，凭几个未成年学生找到的证据。

    没有完整的证据链条，根本不够给杨校长定罪的。

    那他这趟就算是白跑了。

    “小肖！”王局长制止他往下乱说。

    “这位同志，我们是不会放过一个漏网之鱼的，既然你提出了诉求，我们就一定会认真核实的。”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接着调查下去，还杨校长一个清白。”

    听还要接着查下去，杨大柱坐直身子，有些急了。

    “你这人，我都说我是瞎编的，还查什么查。”

    他闹事儿，只是想要钱罢了。

    杨东旭这个摇钱树要是垮台了，以后他吃谁的喝谁的去？

    他原本就想着威胁威胁杨东旭，混俩钱去鬼混。

    以为周主任一个老师，不会多管闲事，没想到，真捅了篓子。

    周泽他们俩站在门口偷听着，紧张道:“怎么办啊？咱俩是不是白忙活了。”

    “别着急，他反悔了，还有的是苦主呢。”

    赵澄早料到了杨大柱的反应。

    这些人的秉性，前世赵澄总听钱司机抱怨。

    “把你手机借我用下，我打个电话。”

    周泽利落的递给赵澄，赵澄接过来就拨通赵广的电话。

    “爸，你能设法联系到玉华餐饮老板的人吗？”

    “还有在北山村开小卖铺的，他们店主是个瘸子，问北山浆厂的人就知道。”

    “我事后跟你慢慢解释，我们校长被调查了，我想他们会很乐意前来作证的。”

    杨大柱和杨校长有共同利益，翻脸不认人，不愿意作证，人之常情。

    他不乐意，有的是人乐意。

    恰好赵澄前世就知道几个。

    当初为了给他家亲戚腾路，杨校长没少得罪原来的承包商。

    有油水的肥缺，几乎都是合同没到期，就找茬把人轰走了。

    尤其是当时开商店的，原本是上一任校长看同村的一户烈士家属生活困难，设法安排的。

    结果杨校长来了不久，就以商店卖过期方便面，把学生吃坏肚子为由头，提前解约不说，还让人赔了一笔钱。

    这些在杨校长安定下来后，并不算辛秘，赵澄都没想过，还能有用的到的一天。

    这下，就看赵广能不能找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