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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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受伤未愈

    飞舆一落地,就有使者前来接引,他们尽了礼数,便引山儿羽岚至花厅相候。

    临走前山儿回头看了看龙酆的背影,有几名长老和上位者正在龙酆脚下叩见。

    青云台每个角落都有大小弟子执勤,山儿有怕生的臭毛病,尤其是这么大的阵仗,就更不安,好在他们训练有素,看到山儿时总是波澜不惊,所以山儿并没有不自在,甚至首次到访,就让她萌生出了[家]的亲切感。

    她和羽岚在花厅等了两盏茶功夫,手上一盅温羊奶还未哺完,安安就开始了号啕大哭,二人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以往安安哭闹不止时,只要过到龙酆手上,就会变得安适如常。走投无路下,山儿只好硬着头皮去找龙酆求助,她抱着安安一边走一边祈祷,祈祷龙酆已经散会。

    眺台上已无人迹,广场上也只徒留几个弟子在罚跪。

    山儿转身刹那,看到了正厅主位上的龙酆,他位列众人之首,长老护法之流则屈居他下首议事,中间伏着几个属下在陈述职守。

    龙酆公务繁忙,山儿抱着啼哭的安安进退不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闪到门后,然后老老实实地恭候。

    让山儿意想不到的是,龙酆居然特地出来接过了安安,并毫不避讳地把他抱到厅里听政。山儿则留在门外守候。

    求见的人络绎不绝,龙酆只好派专人在门外设卡。

    述职者大排长龙等着龙酆考绩幽明,请安的则直接被拒之门外。最终筛出一堂谋臣猛将,在里头施谋用智议论风生,龙酆则搂着安安居高临下地决断如流。

    求见者进进出出,换了一茬又一茬,山儿正等得发慌,忽然里头传来一阵骚动,原本安静下来的安安忽然放声痛哭,山儿闻声顾不得规矩,箭步冲进去。

    只见龙酆捂着心口歪在地上,一群人正围着他施救。

    山儿下意识联想到龙酆自废武功坠崖的事,看来当初自证功力只是虚张声势。

    安安嚎声入耳,山儿满脑子都是他的安危。他原本要随龙酆跌落,幸运的是一个长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长老瞥见山儿夺门而入,便顺手将婴儿完璧归赵。

    山儿抱着安安左察右看,而后,才把目光投向龙酆,他被人簇拥着,脸上毫无血色,看上去不太好。

    山儿狂奔到他身边,却帮不上忙,急得眼泪涟动。

    一个年迈的长老就地给龙酆输送真气,等龙酆有了起色,龙酆的门徒便将他搀到座位上养神。

    长老把住龙酆的腕脉,露出了难看的面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长老收回手就一理神色,宣告道:“无妨,只是急火攻心,略微调理即可。”

    连山儿都看得出他在粉饰太平,遑论在场的练家子。掌门是一派之首,岂能轻易倒下,为避免人心惶惶,便只能死鸭子嘴硬。这点山儿还是知道的。

    果然,一个护法遣散了众人,并下达封口令,曰:“走漏风声者死。”

    兴许他们看出山儿的与众不同,便特意留她陪护。

    待龙酆完全好转,山儿的眼睛也变成了四月里粉扑扑的桃子。

    龙酆运功调理好内息,便起身从山儿手里接过安安,边上下打量,边出言询问,道:“事发突然,安安无恙吧!”

    龙酆好转便是山儿最大的福报,她劫后余生般凝视着他,只恨不得龙酆是个女儿身,如此就可来个深情拥抱,宣泄心中的苦闷。

    山儿心有余悸,道:“安安毫发无损,多亏长老及时接住了他。”

    龙酆伸出优雅却充满力量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婴儿的小脸,于心不安地道歉:“是我的错!”

    山儿心疼都来不及,又岂会委罪于他,安慰道:“龙大侠,您别自责,该反省的是我,居然连孩子都哄不好。您受伤未愈,我不仅毫无察觉,还老劳烦您抱孩子。”

    龙酆笑了笑,道:“婴儿而已,费不了我多少力。”

    龙酆的眼眸大且深邃,即使睫羽纤长浓密,亦掖不住里头迷人的光芒。再加上那温暖的笑容,就很难不让人心动。

    山儿不敢再看,不由得低下头去。又后知后觉,急忙从龙酆手里搂过安安,道:“哎呀,龙大侠,您现在首要任务就是休养,不要再抱安安了。”

    待山儿抱稳孩子,龙酆才舍得松开手。他甚感欣慰,漾出月光般温柔眩目的笑,把手叉到腰上,道:“你当我是病秧子吗?”

    山儿闻言,只好连忙否认。

    龙酆笑着扯了扯衣襟,言归正传道:“含元山的居室,我已命人去除尘布新,待收拾出来,我就领你前去入住。”

    含元山矗立在青云台的正后方,生得钟灵毓秀。山上青松苍翠,山涧小溪奔流,鸟语悦耳,花香沁脾。一座石宫赫然挂在半山腰,边上垂着一道藤萝摇曳的瀑布,阳光在蒸腾的水汽里照出一弯七色彩虹,这样一来,此地便更像神霄圣境。

    “若能在此定居,岂非真要化羽成仙?”山儿对这山水一见钟情,不由得触目兴叹。

    不过她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龙酆口中的居所就是遥挂半空的石宫。

    并且这石宫还是龙酆的寝殿。

    山儿在得知真相后,婉拒连连,道:“龙大侠,这石宫高不可攀,奈何我不会轻功,上下多有不便,再者,那儿是您寝宫,我怎么可以鸠占鹊巢呢?太不体统了,依我看,不如在山脚随意搭个草棚,倒也公私两便。”

    龙酆嘴角噙着笑,道:“你别误会,华阳宫看着不大,实则不小。我住正屋,你住东厢,中间还有偌大的功房隔着,所以,你怕什么?莫非?……怕我无礼?”

    山儿急得直挠头,自个儿这副德行,有必要怕龙酆无礼吗?难道不是应该反过来才更合理吗?

    于是,矢口否认道:“我才没这么想。我只是不想别人非议您罢了,人言可畏,身为一派掌门更要注意舆情才对。”

    龙酆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道:“做自己的事,让别人说去吧。无所谓。”

    山儿无语极了,这种任性一介草民是学不来的,也只有身居高位的人,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