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指
繁体版

神机天定

    一场秋雨驱散了酷暑,夏日的晚风不会再次吹拂,秋高气爽的秋风逐渐萧瑟,引人遐想。

    郭思奇饶有兴趣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还能喝?”

    少年没说话,端起酒杯就一口闷了杯中的酒。郭思奇忍不住哈哈大笑:“傻小子暴殄天物!这酒怎么能这么喝?”

    少年不满地看着他:“那要怎么喝?”

    郭思奇摇了摇头:“这酒第一口要小口饮,品它的味道,让酒香充满口腔。第二口要大口喝,但要留一个底子,这一点酒的作用可大着呢,这一口,余香久久不散,喝完唇齿留香,心旷神怡。这才是喝酒。你那不过是牛饮罢了。”

    少年皱起眉头:“好麻烦。你有没有不这么讲究的酒?我不爱喝这么麻烦的。”

    郭思奇忍俊不禁,他又给少年倒了一杯,少年一愣:“我不要这酒,讲究太多,我不喜欢。”

    郭思奇道:“酒的功效本来就是让人喝的,不论是品味着喝还是大口畅饮,说到头,都是让人喝下肚的,你若是愿意品味,那便一口一口品,若不愿意,大口大口喝就是。你说有什么事不是这样呢。做什么事情,但凡有解决方法,怎么解决不好呢?”

    少年抬起头盯着郭思奇,郭思奇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微笑着盯着少年。也许是他说中了少年心中的心事,少年逐渐流下眼泪捂着脸开始抽泣,直至放声大哭。

    郭思奇遇到这少年也纯是偶然,他一开始只是坐在车里慢慢悠悠南下,郭思奇的计划是先要避一下风头,待到一段时间以后就开始要准备回来慢慢报复对方……当然,郭思奇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安安稳稳地跑路,他这一路。早就做好了打算,要给前来围堵他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郭思奇向来不是善茬,也不是什么好人。非要和他作对,那他整治别人的手段也有很多。

    而正在他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冒着坏水,想着怎么给来人布下大局之时,马车猛地停了下来。郭思奇一惊,以为追杀他的人已经来了。他从车窗探出头:“文叔!怎么回事?”

    车夫回过头道:“少掌柜的,有个小孩突然冲出来,马受惊撞到他了!”

    郭思奇皱了皱眉,他有心不管那小孩死活,但是最后还是没忍心。他跳下马车,走上前,车夫这时已经扶起那小孩,正用手指试探他还有没有呼吸,见郭思奇走过来,站起身退到一旁。郭思奇俯下身子伸出手指,“还有呼吸。这小孩跑的很快啊,能让这个速度的马来不及停下脚步撞上他。”他抬起手,照着男孩脸上来了两巴掌,不是很用力,但是这一举动本身也颇叫人震惊。车夫文章站在后方瞪大了眼睛,但他自然是不敢说些什么的。

    男孩睁开双眼,一脸疑惑地盯着郭思奇:“你是什么人?”郭思奇道:“我们是路人,看到你躺在地上特意过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文章心中啧啧称奇,他一直在分行,没怎么见过这位少掌柜的,但郭思奇的大名却时常会被提起。这人像个鬼怪,诱骗人就像呼吸那样简单。对于他来说,可能一天能说三句真话都算是好的。而且因为头脑十分的好,从小就有做商人的天赋,年少时跟着郭掌柜见客户,在郭掌柜接不上话时接过话题,对方本来还有些轻视他,看在郭掌柜面子上跟他应付几句,谁知没几句就被带进了郭思奇的计划中,前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对方不单在郭思奇的言语下签下了一份对郭家占优势的合同,还对郭思奇十分感激,觉得郭思奇提出的条件甚至对他们有很大的好处,当场甚至想收他做干儿子。而今日亲眼所见才得知果真不假。这人说谎话都不带眨眼的。

    少年吃力的起身,揉着发疼的四肢,看上去摔的不轻。猛然之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啊!你这混账东西!明明是你的马车撞到了我!”

    郭思奇摇了摇头:“此言差矣,我们的马车行进速度并不算快,而且也是在正常的大路中行进。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样的赶路人都是有礼貌招人喜欢的类型。反倒是你。”他微笑着伸出手指指着对方,“你突然从这里蹿出来,害我的马儿受了惊,把我也差点摔伤了。你难道不觉得你理亏吗?我若是你,我就早早的开始道歉请求我原谅你了。”

    少年愣了愣,但随即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一派胡言……我……”

    文章心中有些惊讶,郭思奇仅仅这么两句话,直接把少年怼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把本来自己一方的过错推的一干二净。然后郭思奇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让文章感到不可思议:“这先不说,你就像蹲点一样,在我们过来的时候才突然跳出来,你莫不成是想偷袭,被我那聪明的马儿一脚踢飞才故意倒地不起,想赚我过来害我?谋财害命?”

    文章大吃一惊,他这一番话这岂不是颠倒黑白,扭曲事实,还故意给对方扣帽子?这明显是抓住对方年纪轻没江湖经验,在欺负人啊。文章有些于心不忍,但郭思奇毕竟是少掌柜,自己有什么不满意也只好憋着。

    但郭思奇也没有太过难为对方,而是开口问道:“你姓甚名谁?”

    少年犹豫一阵,开口道:“我叫欧阳子墨……”

    郭思奇点了点头:“你怎么这么急急忙忙的?有人追杀你不成?”

    欧阳子墨点了点头:“那人自称是石柳的人,要杀一个叫郭思奇的人,见到我这把剑就硬要说我认识那个郭思奇,我说我不认识,他们硬说我撒谎,要置我于死地。我交手几回合,奈何不了对方人多势众,最后只能跑了。”

    郭思奇点了点头:“你这把剑从哪里来?”

    欧阳子墨突然一言不发,郭思奇又问几遍,他仍然不肯开口,郭思奇也就不再追问,转而开口道:“来我车上躲躲吧,他们就在附近躲着,只要我们一走,你就会被围堵追杀。”

    见欧阳子墨还是有些犹豫,郭思奇又道:“你考虑考虑。如果跟着我,至少我可以保证这几个人不敢对你怎么样。但是一旦我离开了,那可就不好说了。”说完,他竟然直接站起来,自顾自坐上马车,似乎已经不再考虑欧阳子墨的事,而文章没有郭思奇的指示,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郭思奇没有说发车,他也不敢擅自决定。文章也只好站在马旁边静静地看着等待着。

    欧阳子墨并不是个愚蠢的人。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他也清楚,郭思奇叫他上车并不是单纯要保护他,十有八九还是对这把剑有兴趣。但若是不上车,等待着他的那些人他也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他没有更好的办法。欧阳子墨一声不吭地爬上马车,郭思奇似乎早就料到了,他面前放着几壶酒和几只酒杯,看都不看欧阳子墨一眼,一口酒喝下肚长舒一口气,大声冲外面喊道:“文叔,走!”

    随着马车再次开始前进,树林中有人影闪动,如果听力够好,还能听到有人在悄声咒骂。郭思奇冷笑着道:“一群蠢货,有种的就上前来,上明面说话,不要在背后骂你爷爷我!”声音很大,在树林中的那些人肯定也听的一清二楚,欧阳子墨大吃一惊,有些紧张地看着郭思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等了一阵子,也没有任何人跳出来……

    郭思奇冷笑着道问:“欧阳子墨对吧,我问你,你方才在担心什么?”欧阳子墨说不出话来,郭思奇继续道:“你怕他们会被激怒,出来杀了你,你怕你的东西被抢走。你是个蠢货,还是个胆小的蠢货。”

    欧阳子墨勃然大怒,但他刚想开口郭思奇再次开口:“别有什么不满意,我说的没有一点错。你是个蠢货,这么长时间都看不出我是谁。你是个蠢货,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跟着我跑,你是个蠢货。你拿着好东西却没有能留得住它的本事,但还要坚持留着它,你是个蠢货。你明明猜到了我有实力留着你和你手上那个好东西,但是你还是感觉害怕,你是个怂货。”

    欧阳子墨低下了头,郭思奇道:“既然你都上车了,我也不瞒着你。我就是那郭思奇。那害你被追杀的郭思奇本人!”听闻此言,欧阳子墨正如郭思奇所料想的那样大吃一惊,瞪大了双眼。而郭思奇看到欧阳子墨这样的反应也是很满意,大笑起来。马车快速前进,路面并不是那么平坦,不时有些颠簸,但郭思奇稳如泰山,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就连酒杯都仿佛没有受到影响,四平八稳。但坐在对面的欧阳子墨却完全不能平静下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

    “并不是我的过错,不是吗?错的是误会你的人,而我并不知情。但是至少我可以告诉你,我也被这些人骚扰折磨。他们也想要我的命。”

    欧阳子墨沉默不语,郭思奇不以为意,端起酒壶在两只杯子中斟满美酒,开口道:“能喝吗?”欧阳子墨端起一只酒杯,直接一口饮下。

    “你不怕有毒?”郭思奇笑着问道。欧阳子墨道:“你若是郭思奇,那我打不过你。你若是真想要我手里这把剑,你只需要杀了我便是。也没有必要与我客气什么。”

    郭思奇大笑起来,于是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郭思奇轻轻敲了敲马车的隔板,文章会意,慢慢降下来速度,欧阳子墨大声宣泄着自己的痛苦,放纵自己的感情。郭思奇很明白现在的欧阳子墨是什么情况,也知道这时候他最需要什么。但是这不是郭思奇需要考虑的。他十分平静地看着欧阳子墨。

    感情是会积累的,当积累到一定程度,就需要释放。如果一直压抑在心里,那是会出问题的。

    待到欧阳子墨情绪渐渐稳定了一些,郭思奇拿出一个盒子,道:“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欧阳子墨茫然地摇了摇头,郭思奇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短刀,郭思奇轻轻抚摸刀身,道:“这把刀,名字叫做银侍道,曾经是欧阳木荣手中的一把好刀,但是这把刀之后受损,被后人修复后成了这样一把短刀。”

    欧阳子墨低着头,郭思奇继续道:“你手上那把天命,与这把都曾经是那神机天定欧阳木荣的佩刀,后面转手溟雨张日青等高手,最后流传于各地。我这把刀就是从别人手里偷来的。至于我偷的是谁的,你也知道了。而你腰间那把刀,正是天命。所以他们会怀疑你,会追杀你。这也是情理之中。”

    欧阳子墨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这把刀该是你的。我为什么不能跟你说这些?”

    欧阳子墨愣了愣,郭思奇道:“这把刀是好刀,是天下难得的宝刀。宝刀当送英杰。而天下能叫我郭思奇佩服的人又没有几个。有资格拿这刀的寥寥无几。因此我偷来了这把刀,这把刀在那群人手里只会暴殄天物。而你,你是欧阳木荣的后人。”

    欧阳子墨猛地抬起了头,郭思奇笑着道:“不用这么瞪着我,我是天才,我自然是知道的。你也不需要知道我是从哪里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一点,这把刀我会送你。”

    看着对方惊喜的瞪大的双眼,郭思奇只是微微的笑着,一言不发。突然之间他抬起了食指,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有人要来了,今天晚上会很热闹。”

    欧阳子墨侧耳倾听,却什么都没有听到,郭思奇也不再多言,喝完了酒哼起了小调。而那个盒子也就这么摆在欧阳子墨面前,郭思奇也没有任何要收起来的意思。

    怪人怪人!欧阳子墨有些紧张,他根本看不懂郭思奇做事情的依据或者目的,他费尽周折偷来这把刀,结果一见自己就要送给自己。而且他什么都不说,却好像什么都知道,真是个叫人看不透的家伙……

    与此同时,远在城镇中的楚留香和胡铁花两人正坐在红柚添香中,老鸨也不再关注两人,只是偶尔楚留香呼唤她时过去看一两眼。她也不再殷勤地介绍讲什么。而楚留香与胡铁花两人对坐一边喝酒一边闲聊。这几天两人一直都是这么过的。老鸨早就习以为常。她也知道,两个人根本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只是两人给的钱多,而且也不影响她们做生意,老鸨也不去干涉他们。而他们之所以一直在这里,只是因为郭思奇临走时十分郑重拜托二人,恳请楚留香和胡铁花帮忙保护夏冷秀和石信奈。

    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一直也没有什么情况,这叫胡铁花等待得十分烦躁,他坐在那里仿佛屁股底下塞了团火,怎么坐都不舒服。楚留香见他一脸难受,忍不住笑道:“你的屁股莫不是长了痦子?还是有虫子咬了你的屁股?”

    胡铁花干脆就不动,一动不动盯着楚留香,楚留香这下彻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开口道:“你也不用开口,我就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坐立难安。你也不是因为答应了郭思奇嫌麻烦,只是单纯等了这么多天没见到人来心里痒痒。”

    “那你说我这问题如何解决。”胡铁花粗声道。

    楚留香道:“现在最好是来两个人好让你一展身手,你方能痛快一点。”

    胡铁花道:“正是如此!老臭虫你这句话说到我心坎了。可现在没有人来哪又该如何是好?”

    楚留香道:“你忘了郭思奇所言吗?少则三日,多则十日。这群人必定会查到这里。那时若是问起来,东西已经被拿走,自然是无可对症。对方若是恼羞成怒只怕会杀了小石和小夏。那时就需要你我二人出手相助。掐指算来,今天正是第十天,也就是郭思奇所说最后一天。若是今天还没有人来,郭思奇也答应你,跟你好好打一架。你当时答应的多么痛快,怎得现在这般模样?”

    “正是这么多日相安无事,屁都没有一个。叫人着实感觉无聊。虽然我知道相安无事那是最好的,但只叫我有力无处使,心烦意乱得很。”

    石信奈端着盘子走了过来:“胡大哥,莫要心急,按郭思奇留下的话来说,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如果今天相安无事,那这件事就从这里过去了。换句话说,今天有事发生你可以大展身手,今天相安无事你也可以解放,去做其他事了。”

    楚留香摇了摇头,道:“做事要做万全,如果他们不来,小胡走不安心。你看他现在好像坐立难安,但你要叫他走,他绝对不会走的。”突然,楚留香眼角瞥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道:“不过没关系了,小胡可以走了。”

    石信奈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转身看向楼上,楚留香身形如鬼魅一转身已经窜了出去,胡铁花动作也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冲上楼,胡铁花抬手一掌拍飞了房门,房内有三人正围着夏冷秀,楚留香眼疾手快,在三人反应过来之前闪身上前拉住夏冷秀挡在她身前,三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同时出手,楚留香侧身放过一人,双手同时抬起,左手画圈,一掌拍在左边人的手腕,右手食指与中指探出,点在右边人肘上,两人吃疼大叫一声,武器也掉落在地。而胡铁花则是一拳打在另外一人的脸上,直把那人打飞了几米远,撞翻桌子后摔倒在地。

    “可叫我好等!终于来了!”胡铁花大喜过望,双眼放光。楚留香无奈的叹了口气:“小胡,你做事有时太欠考虑了。我们两个人都上来了,那小石一个人在楼下又会如何呢?”

    胡铁花一愣,赶紧扭头要冲下楼,楚留香拉住他:“所以说你欠考虑。郭思奇这人满肚子心眼,他怎么会考虑不到,他自然是也安排了人的。你也不用下楼,你探出头看一眼就是。”

    胡铁花听完后探出头看了一眼,发现楼下那侍者双手抱胸,面前躺着两人。胡铁花大吃一惊:“这郭思奇真是心眼多啊……老臭虫,你都知道了这些你还叫我考虑什么?”

    “小胡,你又不是只与别人交手这一次。这次安排妥当了,那下次呢?我只是希望你能未雨绸缪。”

    胡铁花有些憋屈,但他随即就振作起来,盯着楼上的三名刺客道:“你们几个是从哪里来?”

    领头一人冷笑道:“花蝴蝶,楚盗帅,哼!郭思奇这人敢做不敢当,真是个小人!”

    楚留香道:“他是不是小人我不是很明白,但我知道,他绝对不是个好人。他早就知道你们会来,所以很干脆带着东西跑了。”

    几人面露吃惊之色,但随即有人开口道:“放屁!那你们两个又为何还要保护这两个女人!”

    “只因郭思奇是个胆小怕死又贪心十足的男人。”又有一人从门口走进来,胡铁花大吃一惊,这人走进来竟悄然无声,他甚至没有一点察觉!楚留香回头看去,那人一身黑衣,脸上戴着一张面具,遮住了下半张脸,露出的双眼细而长,眉角高挑,眼神显得坚毅有力。左眼下的那一颗痣更像是画龙点睛,让他看上去十分俊美,却显得凶狠。男人开口道:“楚香帅,花蝴蝶,你们二位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我想你们也不会空口白牙说些谎话来骗我们。也就是说,那东西确实不在她们两个人手里对吧?”

    “正是如此。”

    男人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道:“多有叨扰,还请恕罪。我们就此别过。”说着,他从两人之间走过,也不知他如何出手,在他经过后三个刺客突然鲜血狂喷,倒地身亡。

    胡铁花瞪大了双眼:“你做什么!?”

    男人推开窗子,用手抹去窗台上的灰尘,他抹得很慢,也很轻柔,就好像在做平常的家政一样。他慢悠悠做完这一切又把窗子合上,开口道:“他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贸然动手,还没有取得任何成就,现在还需要被刺杀的对象饶恕,他们已有取死之道。”

    胡铁花愣了一下,他并不喜欢这些刺客,但他并不打算杀掉他们,只打算揍他们一顿就放走他们,谁知这人上来一句话不说取走几人性命,他不由得有些气愤,一拳挥出,男人似乎早已料到,身子一避,抬起手,手掌推向胡铁花胸口,胡铁花双手并用,大开大合之间与男人交战一处,而楚留香则是皱着眉头,没有说什么,拉着夏冷秀走出房间,避免受到波及,而一走出房间往下一看,楚留香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石信奈满脸惊恐之色,坐在地上抽泣,而她面前则是躺着三具尸体。两具自然是死在那不知名少女手上,而第三具赫然正是那少女本人!

    楚留香心中暗道不好,这一边,胡铁花拳法猛烈,男人接了两拳也觉得很是吃力,转变了方法不断躲闪,消耗着胡铁花的体力。而胡铁花也知道这人武功高超,不敢大意,不露一丝破绽。也许是觉得在这里浪费了太久的时间,男人深呼吸一口,脚下突然加速,猛地扑倒胡铁花怀里,双手抱着胡铁花的后背,胡铁花被这样突然的变故突然惊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而抱着胡铁花的男人突然下腰,竟是要做一个铁板桥,胡铁花奋力挣扎,但这人的双手竟如同铁钳一般,根本挣脱不开。

    楚留香眼见情况不对,正准备出手,那人却突然松手,胡铁花双手撑地,一个空翻化解危机。

    男人笑着后退两步,拉开距离道:“花蝴蝶,莫要那么着急,你打不过我的。我并不想与你们为敌,希望你们可以给我个面子,就此打住。我不会再来这里,你们也别来招惹我。那是我与那贼人之间的矛盾。希望你们别再插手此事,可以吗?”

    胡铁花还想说些什么,楚留香上前一步道:“那自然是可以的。我们答应的,也只有保护这两位姑娘一事。只是,阁下如此高强的实力,为何要给怒涛办事?”

    男人冷笑一声道:“楚香帅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怒涛是谁,谁是怒涛,一目了然。”

    楚留香好像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阁下实力如此高强!”

    男人点了点头道:“多谢楚香帅欣赏,但在下比起来天下豪杰,在下不过是一介草夫。”

    看着这男人走出店铺,楚留香这才松了口气。这人不止来头不小,武功也是极高,若真是与他为敌,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好在他还算通情达理,也没有过多为难自己等人。胡铁花上前两步问道:“老臭虫,这人什么来头?怎么看你对他也颇多忌惮?”

    楚留香不由得苦笑,道:“这人名叫欧阳怒涛,你可有听闻过大宋年间那纵横天下的欧阳木荣?”

    胡铁花一愣,“你说,神机天定,千面魔人欧阳木荣?”

    楚留香点了点头:“不错,正是那欧阳木荣。身兼天神人鬼四人中三人的绝世武功,武功盖世,聪颖过人,那才叫一代奇人。而他一生中留下两把太刀,一把叫做天命,削铁如泥,锋利无比。现在散落江湖之中,不知所踪。另一把名叫银侍道,本来也是一把长刀,后来受损被改造成一把短刀,但也十分锋利,这两把刀任何一把都是天下难得的好宝贝。而那把银侍道,正是欧阳怒涛的所有物。而欧阳怒涛,正是欧阳木荣三代玄孙。欧阳木荣一生风流,但最后却并没有留下太多子嗣,从他的儿子欧阳原和欧阳清两人开始,两支血脉都是一脉单传。他是欧阳原这一脉的。”

    胡铁花问询瞪大了双眼:“他竟然是那欧阳木荣的后人!”

    “不错。这一脉中学得了神避天人,玄幻地鬼与梦魇魔人三人的武功。可以说,他的武功不一定会比石观音差。哪怕是水母阴姬,我觉得他也可以与之交手。”

    胡铁花倒吸一口冷气,喃喃道:“这人竟然这样可怕。如此说来,他方才只怕也是放了水的。”楚留香点了点头,指着楼下,“那个女孩也是有实力的好手,但在他手下恐怕都没走上十个回合。只怕郭思奇这回碰上了钢板了。”

    这边一团乱之间,另一边的郭思奇也遇到了些麻烦。郭思奇眯着双眼,看着车外围拢过来的人,开口问道:“欧阳子墨,你怕不怕?”

    欧阳子墨有些惊慌,但还是装着镇定道:“不怕!”

    郭思奇笑了起来。风吹起了他的头发,树丛之间响起了沙沙的声音,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围拢着的刺客手中有几支火把,让这一块地变得十分通亮。

    穿着布鞋脚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一眼望去乌泱泱一大片人,文章下车拉着两匹马,防止马儿因为受惊乱跑,郭思奇下了马车,一甩长袖,风度翩翩,珠光宝气,身上的金银首饰倒映着光,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一样。欧阳子墨有些惊慌地跟着郭思奇走下马车。郭思奇一挥手:“诸位!真是看得起我们啊,竟然集结了这么多人来,真叫我郭某人脸上有光,蓬荜生辉啊!”

    有一人摘下头顶的斗笠,冷笑道:“对付你这老鼠,若是人少了只怕又会叫你溜走。”

    “人多了我也能走,你信不信?我视在场的诸位如粪土,来去自如,来也轻松,去也自在!诸位若觉得能够拦住我,那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那汉子还没再开口,身后有人已经出手,直取郭思奇,郭思奇往前迈了一步,那人一惊,连忙停住脚步,这一下可遭了罪,一脚踩下,正踩在木钉上,这人大呼一声,吃疼躺在了地上,郭思奇冷笑一声,一脚踩在他身上,而那人身子下竟还有不少木钉。这一下,那人浑身鲜血浸红,郭思奇后退一步,负手而立,笑着骂道:“何等的蠢货。”

    原来,郭思奇一下车那一挥手竟然是悄悄扔下一地的木钉,而为了让那人落入他的陷阱,还故意上前一步,把对方的位置卡死在停在木钉之上。

    “都小心些,这人心眼太多,不要着了他的道!”

    郭思奇看着逐渐后退的这些人,忍不住好笑,开口道:“你们就确定,我什么都没有想吗?”

    站在后面的人有些紧张,忍不住四下张望,生怕被郭思奇设下的陷阱所害。

    郭思奇突然嘿嘿一笑,右手探入怀中摸索着,瞬间周围的人都有些紧张,不知他要做些什么。郭思奇眼神一瞟,伸出右手,摊开手掌手中却是空空如也,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是一愣,但紧接着就发现不对,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而郭思奇慢慢悠悠摸出几枚药丸,分给欧阳子墨和文章一人一枚,三人服下药丸,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这人竟然用了毒!

    霎时间所有人都开始慌乱,郭思奇笑眯眯看着这群人,突然低声道:“欧阳子墨,上去趁乱多整死几个,这玩意儿没毒,只是有些刺激性的气味,让这群傻子误以为有毒,你趁乱多杀两个,不然我们也不好同时跟这么多人交手。”

    欧阳子墨愣了愣,大惊失色:“合着你这人打不过他们吗?”

    郭思奇耸了耸肩:“我又不是武功那么强的。我打架靠的是脑子。人与畜生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智慧。我放着最大的优势不利用去和这群蠢货血拼岂不是犯不上?”

    欧阳子墨惊讶的张大嘴巴,郭思奇也不啰嗦,不在给他反应的时间,一脚把他踢出去,欧阳子墨无奈之下拔刀出鞘趁乱在人群中七进七出,而刺客们因为慌乱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被欧阳子墨占了大便宜,在慌乱中,有的人闭着双眼捂着口鼻四处乱跑,有的人不住挥舞武器,生怕被人摸到身边。这么一整,火把尽数掉到了地上,四周顿时一片黑暗。而在混乱之中,刺客们不少被自己人误伤,伤亡惨重。

    而郭思奇把衣服披风都脱下扔回马车,只穿着一身短衫,抽出自己的一把长剑,缓步上前,“听,是谁在窗前演奏,看,孤独才是生命的常态。”

    他的眼睛中有一分痴狂,但还有更多的欣喜。

    “跟我作对的人,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郭思奇的武功很高,并不像他说的那样不堪。而且他太会扮猪吃老虎了,他很多时候哪怕能打得过也会更多用计谋去击败对手,长期以往,很多人都忘记了,郭思奇本身也是个实力高强的高手……

    欧阳怒涛从床上醒来,客房外有人敲门,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欧阳怒涛笑了起来:“你以为,那些人就能杀了郭思奇?你太小瞧郭思奇了。那些人本来派去也不过是炮灰罢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我的两把刀全在他那里,那么就好说了。本来我以为只能拿回来银侍道,没想到天命也送到门上了。这样的好买卖,谁不喜欢?”

    他站起身,“跟聪明人打交道,你就不得不也学着聪明一点。如果你不聪明,你就会被对方玩弄于鼓掌。聪明人可不喜欢和蠢货玩。”

    郭思奇从床上醒来,昨天晚上打大肆杀戮仍然像梦一样,他走出门推开欧阳子墨的房门,欧阳子墨把自己包在被子里,郭思奇俯下身子,他的枕头被甩在了地上,郭思奇捡起枕头,上面的泪痕清晰可见。

    “还是不够成熟啊。”郭思奇摇了摇头,“你若是这般懦弱,又怎会不被欺负。你若是强大坚强,他又怎敢……”

    郭思奇捏了捏脖子,长处一口气,走出房门。楼下,文章正端着一碗粥在喝,那是一碗很浓稠的粥,在粥中还加了些葡萄干,果干,营养丰富,味道也很好。对于长途跋涉后的旅人来说是十分美味的调剂。在桌子上还摆着一盘熟肉,摆的很精致,在吃东西这方面,文章还是颇有讲究的。

    郭思奇走下楼:“文叔,您早啊!”

    文章放下碗,擦了擦嘴角,道:“少掌柜的。您早。”他夹起一筷子熟肉放进口中,一边嚼一边开口道:“少掌柜的,恕老奴直言,您这样做有些太不值得了。您惹的这些人实在是太难对付,继续下去对您很不利。请您三思。”

    郭思奇坐了下来,道:“文叔,人呐,既然约定好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全力去做好,不是吗?只要答应了别人,我就应该去全力去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做人,诚信为先。没有诚信,不论是做生意还是做人,那都不能成功。”他指着楼上说,“我相信那个小子不会让我失望的。这是一场赌博。一场高投入但也有高回报的豪赌。但我相信,我可以赌赢。”

    文章把空碗放下,道:“您是个天才的商人,但不一定是个人人歌颂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