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七二三,血色画布
与此同时,卢瑟共和国,陪都,户纳尔。
园会大门之前。
“同胞们,扪心自问!我们的国家,真的得到解放了吗?”
在这儿,阴云窑布。
阵阵的雷鸣震动天地,使人睁不开眼的白芒接连闪动。
不远处,烟尘四起。
贫民的哭号飞扬在空中,又很快地,随着烟气散为虚无。
这里是国会大楼前的小广场,奥古都斯喷泉在这里九口连珠。
这是一个面色白净的男人,他正站在水池的边沿之上。
他身着一件与节令十分不相称的白色毛衣,毛呢围巾在脖颈上缠了两圈,长余的半米不均衡地分向两侧,随风飘扬。
一只四眼专用的黑色边框小眼镜搭在鼻梁之上,从身后看去,还有点大侠风范。
而在他面前,是无数个身着卢纳尔大学校服的青年学生以及瘟度没有波及到的一些普通工人与无家可归的贫民。
他们的眼睛里都闪着光,点着愤怒的星火。
男人手中拿着已被时代淘汰的扩音大喇叭,另一手则紧紧地握为拳,指向天空。
“三战以来,十六年的时光已经过去,我们推翻了专制统治,期望着共和政府能为我们带来和平与面包、舒适与科技,可事实呢?”
他握成拳的那只手轻微颤动,语气中的不满也越来越强烈。
“犹太人的经济剥削一刻不停,而政府却视而不见!
“一个面包一百万枚铜币,二战的残酷历史正在我们面前上演!
“面对人民的疾苦,那些政府要员,那所谓总统在干什么?!
“他们在守着一个被犹太人控制的国库,与犹大人笑脸相迎,以保苟——且——偷——生!
“同胞们,你们知道吗?其实针对瘟疫的特效药早在半年前就已被研发出来了!”
此语一出,震惊四座。
“可你们知道为什么国会迟迟不发售,发售了又要多少钱吗?”
他见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于是更加卖力地大吼着,扩音喇叭将他的声音送到广场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男人手忙脚乱地伸手进裤兜,一个黄色的物体显现而出。
“这是我通过内部渠道得到的信息,现在我就将它上面的内容公之于众。”
经他提醒,众人才发现那是一张白纸——只不过已被男人的汗滴打成黄色。
男人轻轻地将它展开,读出下面的内容:
“题目——《关于瘟疫特效药的处理方案》。
“正文——经国会三次会议讨论,决定,关于TZP-HNY变异体HCE病毒所造成的HWY综合症对应疫苗暂时保密,不公开发售。
“考虑原因如下——
“一、由于三战对我国造成的巨大经济打击已使我国经济进入困难时期,许多医药厂已经倒闭。
“经分析,由于疫苗工艺未完全成熟,生产成本过高,国内经济无法承担其费用;
“且由于高成本的存在,价格必然不会低廉——这并非是已陷入困难的平民可以承受之财帛,故不对外发售。
“注——不可能向众提供免费疫苗以赈灾,国家也没有钱。”
仅听到这里,有些人已经站不住了,但出于对男人的尊敬,他们还是忍着没有发作。
“二、出于对占据我国经济主导的犹太民族的尊敬及犹太科学家在疫植研发中的贡献,犹太民族对于HNY综合症疫苗的知识产权于理于法都有共享权利。
“出于我国对人权充分尊重的考虑,在得到犹太民族同意前,疫苗不可能公开发售。”
“放TND屁!”
人群中,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大叔忍不住爆了粗口,男人的演讲被迫暂停。
有一个人站出来,就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
“反对犹太政治!”
“维护人权平等!”
口号喊出,众口同声。
男人做了做手势,示意人先暂停表达自己的激情。
“同胞们,听见了吗?”
等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男人才继续声嘶力竭的呐喊。
不过他没有继续阅读黄白纸张上的文字,因为群众的激情已到高潮,无需再加柴火。
“这就是国家对我们的态度!
“这就是政有对所谓人权的态度!
“你们说,这样的政府,配成为国家的上层吗?”
“不配!”又是异口同声。
“这样的人权,是我们想要的人权吗?!”
“不是!”
“那么,就请大家与我一同抗议!”
男人又举起了那摞成拳头的手,它微微蜜抖着,因过于用力而渗出的汗,反射着每一个人的如炬目光。
“反对犹太政治!”
“反对犹太政治!”
“维护人权平等!”
“维护人权平等!”
“打倒一切官僚资本主义!”
“打倒一切官僚资本主义!”
“维护共和!”
“维护共和!”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只是飞在天上的鸟儿,并不知道在地上,有猎人的弓箭已对准了他。
热烈的齐声高呼中,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四只黑洞洞的枪已然抬起。
“小心!”
砰砰砰砰——
等中年男人将提醒喊出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接连的枪鸣震耳发聩,人群的惊呼软弱无力。
数秒之内,数朵血色的鲜花自男人身上绽放,原本洁白的毛衣立刻被染成鲜红。
男人最后也没有闭上眼睛——它们倒映着狰狞的雷光,随自己的主人,缓缓地倒了下去。
如同一片白色的画布,轻飘飘地,坠落,被染成鲜红。
演讲者死了。
他的身躯躺在水池中央喷泉的周雕像之下,澄澈的池水与白色大理石的池沿一起,被那一腔热血染得殷红。
人群骚动起来,他们每天请愿示威反对把自己送进纳尔大学的父母。
却从来不曾想过,真的有枪口对准他们。
七二三血色画布事件,由此正式开幕。
死者是卢纳尔大学毕业的一位被老师留在身边的研究生,现任汉语言文学系副教授。
作为一名共产主义拥护者,他站在贫民的角度,一次次率领工人学生们示威游行。
历史没有记录他的名字,时间也不会记得他。
于战争而言,他与核平日死难的四百五十万名烈士一样,只是无关紧要的粉尘。
无数军警自街角中出,明晃晃的刺刀闪烁着寒芒,贯穿一个又一个工人与贫农的胸膛。
一个个干瘦的尸体倒了下去,大片大片的鲜血滴落,晕染在吹过腥风的大地之上,又是一片片殷红。
至于学生们,则是各各脸上沾着刚才还在一起呐喊的工人、贫农同伴的血,被锁住一双手,眼中漏着战栗与惊恐,向西方的监狱,在军警的看押下,走去。
没有杀死他们,主要有两方面的考虑——
一、这些人大多是高官之后,肆意杀戳难得人心;
二、,只有他们待在监狱里,那些肥满的官员才会掏出自己富可敌国的腰包。
人性不改,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是哪个时代,无论科技进步到了什么地步,历史也只会一次次重演。
残酷的真相不会被掩埋,总有一天,它们会以更加残酷的方式,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