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钢厂，映入眼帘的是锈迹斑斑的钢铁骨架。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铁锈和灰尘混合的独特气味，这种气味既刺鼻又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微风吹过，卷起一阵尘土，将旧日的痕迹洒向远方。

    高耸的烟囱已经残破不堪，断裂的砖瓦散落一地，成为了风吹雨打的受害者。曾经排出的浓烟在此刻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和萧条。

    刘子轩把两人送到桦林旧钢厂就离开了，只留下宋子渊和林愿雨。

    空旷，陌生。

    许多落后的器材没有被搬走，因为价钱还没搬运费贵。

    机器设备已经生锈腐蚀，废弃的输送带纷纷堆积在地上，昔日的繁忙一去不复返。

    它曾经是工业的摇篮，如今却变成了一座被遗忘的废墟，默默地见证着时光的流逝。

    这里，也是林愿雨亲生父亲年轻时工作的地方。

    桦林，也是两人相遇的地方。

    也是林愿雨小时候的家。

    亲生父亲在离婚之后，林愿雨被判给妈妈。

    也就是离婚没几个月，亲生父亲出车祸死亡，根据医生所说，他酗酒过度，走上了机动车道，驾驶的人没来得及反应。

    明明离婚之前父亲不怎么喝酒的，离婚也是因为他老是赌博，绝对没有饮酒的原因。

    所以林愿雨经常想，会不会是离婚的原因，会不会是失去心爱的人的原因。

    但父亲倒对离婚无所谓，他平时就不爱搭理妻子，离婚的时候也很爽快。

    后来林愿雨听妈妈说，他之所以这么爽快，因为离婚前她对他说，会把林愿雨留给他。

    但妈妈反悔了，在法庭上没有寸让半步。

    父亲经济收入低，还爱赌博，名声不好。反观妈妈，收入比他高，没有陋习，当然是判给了妈妈。

    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妈妈没有提过他。

    再之后，就是父亲身亡的消息了。

    父亲对所有人都凶巴巴的，是他们街道有名的地痞流氓，是看守所的知名人物。

    为什么妈妈会和父亲在一起，林愿雨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愿雨被生下来之后，这一切都稍稍渐缓，但还是改不掉赌博的陋习。

    小时候，林愿雨不愿意和父亲出门玩，因为周围小朋友都很害怕她的父亲，因为小朋友的爸爸年轻的时候多半被他打过。

    虽然父亲脾气不好，但从来不家暴妈妈，只是冷暴力。

    面对妈妈喋喋不休的指责，他总是侧躺沙发上看电视，一脸漠然地面对这些话语。

    就算妈妈把电视关了，就算妈妈把遥控器摔了，他还是看向黑屏的电视机，还是一脸漠然，还是一言不发。

    但父亲对林愿雨很好，他之所以不争吵，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怕被林愿雨听到。

    父亲特意把林愿雨的卧室搞成静音卧室，花大价钱弄来了很多隔音设备。

    他也会让妈妈小点声，只要不让呆在小卧室的林愿雨听到，怎么样都行。

    “事先说好，别拿小雨威胁我，别把小雨拽出卧室，后果我不想多说。”

    说这话的时候，林愿雨的妈妈正准备去卧室把林愿雨拉出来，让她看看她这个“好爸爸”。

    可是父亲一脸冰冷地说话，妈妈立刻停止了脚步，不再前往林愿雨的卧室。

    “我们俩的事，别牵扯到小雨，你知道这对一个儿童会产生多大的童年阴影吗？你拉她出来有什么用？诋毁我吗？满足你自己吗？我说过了，等小雨长大了，随便你怎么说，随便你怎么诋毁我。”

    所以，林愿雨一直不知道爸爸妈妈关系这么恶劣，直到他俩离婚以后，妈妈对她大倒苦水，一直说父亲的坏。

    不过记忆中，爸爸妈妈和林愿雨一起玩的次数并不多。

    父亲赢了钱之后，除了买烟，所有的钱几乎都是给林愿雨买好吃的，买芭比娃娃。

    一般父亲回来只要拎着肉和玩具，那肯定是赢了。

    不过他在餐桌上从不吃肉，菜也不怎么吃。

    只要林愿雨的妈妈多动几筷子肉，父亲就会放下筷子，斜眼冷脸看着她。

    不赌博的时候，父亲都会陪着林愿雨玩，家里虽然穷，但玩具都快堆满屋了。

    小时候，林愿雨感觉父亲可厉害了。

    街道里有很多小孩喜欢欺负人，还有不少小混混喜欢仗着年龄大恃强凌弱，几乎所有人都被欺负过。

    只有林愿雨没被欺负过，因为他们只要看到林愿雨的父亲，就立刻夹着尾巴逃走了。

    所以，对于和爸爸一起出门，林愿雨是又希望又不希望。

    希望的是感觉自己狐假虎威，很厉害。

    不希望的是，这样的话，就连自己的好朋友也不敢和自己玩了。

    不过林愿雨的父亲也察觉出这一点，只要林愿雨的好朋友来了，他就立刻躲着远远的，自己则躲在树后，一直笑着看他们。

    那个时候世道很乱，无论大人和小孩都有很多坏人。

    有次，林愿雨和几个小伙伴玩的正欢，林愿雨的父亲躲着看，结果来了几个小混混，看起来是来收保护费的。

    保护费要么是一根冰棍，要么是五角钱。

    他们正欲开口，林愿雨的父亲就从树后钻出来了，他们就立刻跑走了。

    久而久之，他们的街道有个不宣而成的规定，不能打扰林愿雨和她的伙伴们，因为林愿雨有护道者在一旁守护着。

    要知道，他们街道。不，他们一大片社区，最大的混混，曾经也被林愿雨的父亲暴打过，大混混头看到他就夹着尾巴溜走。

    所以，谁敢触父亲的逆鳞。

    惹他可以，惹他女儿可不行。

    好在林愿雨天性善良，结交的伙伴也都很老实，要不然他们这群人就是全街道最大的小孩子混混群体了。

    当然，也有不开眼的外地人不知道其中利害。

    曾经有个小孩子，仗着自己年龄大身体壮，把林愿雨他们好不容易弄好沙土堡垒给踩扁了，随后扬言要收他们当小弟。

    随后林愿雨父亲现身，一脸冰冷地看向他，小孩子害怕地跑走了。

    晚上，小孩子的父亲被拉进胡同里，狠狠被暴打了一顿，街道上的人也都知道是谁打的。

    那个人临走扔下一句话。

    “我不打小孩。不过既然你不教育好你家小孩，那我就教育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