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从表白老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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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六个小时的文字

    “仿佛这古园就是为了等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

    宋子渊写的速度极快,快到全教室都能察觉到他,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都看了他一眼。

    因为坐在考场第一排的中间位置,只有旁边的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和速度。

    王硕刚好就坐在他的旁边,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宋子渊,瞳孔微缩。

    宁静,一脸仿佛超脱于世外的宁静,没有像旁人一样皱着眉头写,也没有挂起浅浅的微笑。

    像是戴上面具一样的宁静,没人知道他对作品的满意程度。

    王硕深吸一口气,额头上分泌出细细地汗,咽着唾沫。

    随后低下头,继续写着,但速度明显降低,他决意不再抬头看宋子渊一眼。

    写文章切忌被干扰情绪,这也是为什么在考场的前十五分钟里,没有一个人开始动笔的原因。

    就是为了酿造完美的情绪。

    “多年来我头一次意识到,这园中不单是处处都有过我的车辙,有过我的车辙的地方也都有过母亲的脚印。”

    史铁生终于撞开一条路时,母亲已经去世了一年。

    初读这本书时,宋子渊只觉得说的事太多,像个老太婆一样。

    如今重来一世,在这个考场上,宋子渊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不仅是为妈妈流,也是为了林愿雨流,同样也是为了林愿雨的父母流。

    宋子渊的眼泪没有避开答题纸,而是直直地往纸上掉,摔得纸张现出一个个湿斑。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刻意躲避。

    柏英纵静静地看着宋子渊,看着他静静地流眼泪。

    他想起了十年前解开的那道数学题,他计算了整整二十六个小时,一刻都没有休息,连一口饭都没吃。

    等终于解开那道题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惊喜,而是止不住地流泪。

    不是因为高兴而流泪,而是一种莫名的感情。如果硬要说的话,是一种悲伤,柏英纵觉得自己再也不会遇到这种题了,这种在他能力范围之内,能让他一直做二十六个小时的题目。

    柏英纵看向宋子渊的答题纸,宋子渊写的有多快,柏英纵看得就有多快。

    他没有去巡视考场,也没有之前想的无聊乏味,他打算一下午都站在宋子渊座位身边。

    柏英纵觉得他会见证一部伟大作品的诞生,起码在他心里是伟大的。

    “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

    当写完这句话时,宋子渊放下笔,呆呆地看向前面。

    教室内唰唰的笔声消失了,大部分人都好奇地看向宋子渊。

    这个写字速度是他们三倍的男人,为什么停下了笔。

    好想抽根烟。

    宋子渊在想,但他从来没有抽过烟,但他此刻很想点燃一支烟,想把它掐在手指头中间,看着火的明灭,看着火在他眼中闪烁。

    柏英纵也很想抽根烟,这些文字不柔弱,反而有些刚强,但却流露出无穷无尽的小悲伤,但咀嚼起来还有些坚硬。

    王硕却想来瓶可乐,他平时不开心就喝可乐。他此刻就是非常郁闷,虽然不知道宋子渊在写什么,但王硕总有种感觉,他觉得自己不可能比得过宋子渊了。

    林愿雨也想要些东西,她想要个水彩笔。她卡文了,准备休息一下再开始动笔,毕竟有六个小时的时间。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指望能保送进金陵大学,因为宋子渊在。

    她在画一个小房间,小房间里面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和短头发的男人,还有一只趴着的小猫。

    林愿雨管男人叫宋子渊,小猫叫咪咪,女人则是她自己了。

    上一世她没骗宋子渊,她确实喜欢小房子,即便是出租屋,她也确实心甘情愿地居住。她此刻的画面,在上一世就已经达成了。

    “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它们不能变成语言,它们无法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再是它们了。”

    宋子渊继续写了下去,太阳则在天空中渐渐西斜,投下了斑驳的余晖。

    文章已经接近了尾声,也马上要到了黄昏时刻。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结束了,宋子渊在中间停顿了太长时间,不少人已经追上了他。

    但更多人还在冥思苦想,从六个小时的随心所欲到一个小时的满头大汗,考场隐隐约约响起重重的喘息声。

    看到这句话后,柏英纵想起了大学时的那个女人,他和清北余建中共同追求的那个人。

    其实他骗了余建中,他说那个女人已经嫁为人妻。

    余建中听后,两人四年的矛盾顿时化解,勾肩搭背地去大排档喝酒,两人涕泗交流,大声笑着哭着。

    杯子碰在一起,都是梦碎的声音。

    但其实那个女人谁都没嫁,她出车祸死了,她生前有一封信,一封准备寄往金陵的信。

    一封给柏英纵的信,她说她喜欢他,等安居金陵了,就同意他的表白,和他结婚。

    其实他没骗余建中,那个女人确实已经嫁为人妻。

    柏英纵在心里已经和她结过一次婚了,他给了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们相拥,接吻,互戴戒指,然后挥手告别。

    身边的人陆陆续续地结婚了,包括余建中。

    很多人给柏英纵介绍对象,但他只说没兴趣,余建中笑话他是不是心死了。

    但柏英纵没有心死,他已经五十四岁了,早已释然了。

    就像邮票,有些是用于寄信的,有些仅仅是为了收藏。

    柏英纵没有忘,但也不能说。他不结婚,只是因为他在心里已经结过了,结过婚的人,怎么可能再和别人结一次婚呢?

    不少人做完了,看向了柏英纵,因为他正在看着宋子渊,正在默默地流眼泪。

    这些考生心里惊讶,宋子渊的文章居然能让监考员掉眼泪,以前的金陵杯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他们也升起无穷的好奇,他们很想看看宋子渊的文章,到底有多好才能让人哭泣。

    “那一天,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的孩子,抱着他的玩具。”

    答题纸即将写尽,但宋子渊脸色释然,他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写多少字。

    当写下这句话时,宋子渊和柏英纵嘴巴喃喃道:

    “当然,那不是我。”

    “但是,那不是我吗?”

    王硕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他静静地看向宋子渊,虽然成绩没有出来,但他的自信心已经被碾碎得一干二净。

    柏英纵只看了他一眼答题卡,随后就转头看向宋子渊,整整站了一下午,从太阳猛烈到黄昏降至,都在低头看着宋子渊。

    虽然不知道柏英纵是不是文科方面的老师,但文章是给老百姓看的,王硕不能自信他的文章也能让柏英纵如此共情。

    林愿雨静静地看向宋子渊,准确来说,所有人都在看向宋子渊,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两分钟。

    好的坏的,治愈的抑郁的,写人的写物的,小说的散文的,悲伤结局的美满结局的,古代背景的现代背景的。

    所有人都在看向宋子渊,他们想看看宋子渊写出了什么文章。

    宋子渊没有感情波动,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写着。

    还有一分钟,虽然没有看到宋子渊写的字,但所有人都感觉这会是最后一行。

    这确实是最后一行,否则就要来不及了,考试马上就要结束了。

    但不要急,要慢慢地走,就像宋子渊此刻的笔尖。

    “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将一个歌舞炼为永恒。这欲望有怎样一个人间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