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雷鸟
“不必客气,楚银捕等人本就是因为我们而受困,自然不敢疏忽。”
“而且,我还没感谢你在谷中,救了卫叔还有我一命。”沈青禹凝声说道。
她十分清楚,如果没有苏寻的帮助,她们早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更不用说坚持到现在。
换成任何一人,怕也不可能比苏寻做的更好。实力差距如此悬殊的情况下,能够让胜利的天平慢慢向自己倾斜,这并不简单。
那鳄妖沼泽,一开始并不是她们设下的陷阱,而是差点成了她们的坟墓,只不过被苏寻稍微改了一下,就换了墓主人。
还有雷鸣谷,虽说苏寻来过几次,可想震慑住贺文昭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一眛的压迫,只会玉石俱焚。而苏寻提出的立契,让双方有了缓和的同时,也在贺文昭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尽管这根刺的作用微乎其微,却能避免贺文昭轻易走极端。
可要说最凶险的,莫过于贺文昭虚晃一招,成功得手后,但凡苏寻有一点儿犹豫,就会被视为稚兔。
然,稚兔如何与毒蛇相斗。
当心中某些念头占据上风,贺文昭便会果断出手,最后的局面也将一发不可收拾。
苏寻是带有目的,但事情却不能这么算。
沈青禹回望了一下雷鸣谷,神情有些恍惚,不敢相信她们真的活下来了。可当她看向了活下来的几人,却沉默了许久。
原来的几十人……只剩下三个人了。
“苏捕头,卫叔的伤势如何?”沈青禹道。
苏寻探查了一番,说道:
“我已经给他服下了丹药,情况好了很多。不过还是得尽管回到城内,寻找药师,不然的话也坚持不了多久。”
“罗叔他们也快到了。”沈青禹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小若呢?要是需要丹药,可以直接说,我这儿还有些剩余。”
苏寻看着在一旁闭目调息的杜若,从储物袋中拿出衣袍披在他的身上,道:
“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消耗过度,现在已经服用过丹药了。”
接连的开眼,让杜若的气息显得十分虚弱,刷白的小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瘦弱身躯躲在宽大的淡色外袍下,像一泊随时会隐去的月光。
现在苏寻需要做的是守着杜若,不让任何人打扰到他。
不过,此刻蝮蛇的猎妖师正避开谷口,占据着的左侧的空地,没有丝毫想要乘虚而入的念头。看到这一幕,苏寻心知应该是洪春元说了什么,他们才如此安静。
“砰”
空中两人不断错位,凶蛟盘旋在侧,时不时的探出爪子,向沈从天袭去。而后又回首吐出黑雾,带有强烈的腐蚀性。
虽然隔了几百米之远,但附近的草木藤蔓却迅速枯黄,腥臭的气味飘至谷口处时,众人皆头脑昏胀,恍恍惚惚,不得不吞服丹药来缓解症状。
“上来。”沈从天一声轻叱,眼中精光暴亮,道道电弧透体而出,将那毒雾绞成飞灰。然后冲天而起,拉高了距离。
贺文昭也不甘示弱,双目一冷,驾着凶蛟直冲上前,他倒没想以沈青禹几人的性命胁迫。冷月如钩,凶蛟突兀探出那锋利无比的爪子,带着呼啸,向沈从天狠狠抓去。
同一时间,他借力向上冲去,瞬息便到了沈从天的上方,一道清亮的剑鸣声响起,腰间的软剑再次拔出。月色如水,映照在剑身上,反射出一道白芒,刺目伤人。
如此局面,让人出乎意料。
即便沈青禹的内心也不由地担忧,凶蛟至下而上,黑雾腾腾,寒光闪烁,将大地封锁了。而贺文昭临空俯视,手中剑光嘶鸣,堵住了去路。
眼看危机,沈从天喝道:“好本事!”
一只雷鸟在其背后缓缓成形,凶威毕露,每一道羽毛上都弥漫着惊人的电芒。忽地,一声鸣叫响彻长空,穿金裂石,震得苏寻等人耳膜生疼。
这一声刺耳尖锐的鸣叫,也让贺文昭手上动作一滞,慢了半拍,无法与那凶蛟的攻势同时而至。
只见那巨大的雷鸟蓄势待发,浑身白光流转,凶气迫人。体长七八米,双翅一展近有十五米。弯钩状的鸟喙,闪烁着森寒的光芒,让人看了心惊。
下一刻,它就出现在了贺文昭身前,巨翅横击,狂风呼啸,如惊涛拍岸般,势大力沉。只是轻轻拍打在贺文昭的剑身上,却爆发出骇人的力道,将其击飞数米之远。
然后一个俯冲,向那凶蛟扑去。如磨盘大小的爪子,透露着金属的光泽,森寒慑人,极具力道,绝对可以轻易撕裂一头巨象。
锵!
四爪相击,火星四溅。
两只凶兽缠斗在一起,有时雷鸟扑击,在其身躯上留有血痕,每次起飞都可以带起一大块血肉,鲜血淋淋。可血肉在脱离凶蛟的躯体后,很快便化为黑雾,消散于虚无。有时凶蛟吐雾,顿时便腐蚀雷鸟大半的羽翼,化为电弧,归于寂静。
不过有着两人源源不断的灵力支撑,两只凶兽的伤势也在极速恢复中,血肉再生,伤口愈合,陷入了无止境的搏杀。
谷口,苏寻心中震撼不已,远远观望空中的大战,雷鸟与凶蛟互搏,让他为之目眩,心向往之。
他没想到仅仅是突破了一道关隘,贺文昭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蛇蟒化蛟,凶煞的气息弥漫四周,压得众人呼吸急促,脊背发寒。
“果然是一步一天地,道道山门如重峰。”苏寻自语,心中很是不平静。
“或许有生之年我也可以到达这般境界,虚空踏立,乘风归去,逍遥于世间。”说到这,他的目光清澈,露出坚毅之色,道:“世间遗憾者甚多,不可成之事也是数不胜数,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自然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哪怕最后身死魂灭,或枯坐一方,修为难以寸进,但只要努力了便对的起自己。”
苏寻从来没想过自己是什么天命之子,也没想自己能够一路坦途,修练到绝巅。要说天命之子,杜若都比他更有可能,天赋异禀,双目生异……
更何况这类人在世间存迹也不少,他没必要与之攀比。在此之前,他只想好好守住自己的小家,同时能保护好自己所珍视的人和事。
但现在多了一样,他想要往高处看看。
“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苏寻喃喃。
寥寥数语,却让他心驰神往。
……
阵阵轰鸣声传来,打断了苏寻的思绪。空中光华四射,电光烁烁。目之所及,雷鸟双翅一展,冲天而上,彻底化为了一个小白点。
盘旋数息后,再次俯冲下来。
如离弦之箭,划过寂静的夜空,狂风呼啸,声势惊人。如此一个庞然大物扑杀过来,那凶蛟自然是严阵以待,还不等它靠近,便迎了上去。
皎洁的月光下,两道光芒极速靠近,一道亮如白昼,光华耀眼。一道暗淡无光,其势汹汹。众人皆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的惊天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