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线后，唯一能让叶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事情——就是写作业，在游戏里大杀四方所向披靡也不能改变他是个饱受教育内卷摧残的学生狗。安泽晴没有巽哥的拖延症，作业早在自习课上就写完了，此时边在尘封往事的论坛内翻看着玩家攻略，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叶巽聊着。

    “巽哥，我看见一篇帖子说现实中的月亮是人造的，写得还挺有意思，数据跟真的一样。”安泽晴看着手机屏幕闲扯道，“虽然当今以给斯特集团的科学技术确实可以人造月球，但给斯特毕竟不是国家控股企业，这种关系到人类生存的工程很难落在他们手上。”叶巽对此不置可否：“这两家集团一直在追求卓越的政治地位，新亚美计划便是其一。倒不如说，可能他们的总裁是个变态，就想感受感受自己被印刷在纸币上后被人狂热地抚摸。”由于叶巽在现实生活中也只是个非正常高中生，不是某些主义的极端分子，对政治的了解也只是浅尝辄止，这个话题至此他便停止了延伸。

    只剩安泽晴的一声咕哝：“这个署名和月间轮的ID名有几分神似啊……巧合而已吧。”继续翻了一会儿论坛后，安泽晴活动了下发酸的肩颈，对正在狂赶作业的叶巽打了声招呼：“我出去买瓶阿宅快乐水回来。”叶巽头也不抬：“加我一瓶，我要去冰。”

    街道上的阳光正好，日光透过绿荫的缝隙将斑点洒在水泥地上，安泽晴享受着偶尔拂面的微风，心情舒爽了许多。路边经过一个坐着电动轮椅的老太太朝他打招呼，安泽晴多看了她几眼，才认出这位老太太是他幼时的邻居，可惜后面生病住院便搬走了，被归为他天煞孤星体质的背景板之一。“小晴，叶巽还好吧？”老太太以满脸慈祥的笑容寒暄道。安泽晴也乖巧地回应道：“巽哥现在和我一样高三，身体健康，性格……活泼，挺不错的。”老太太宽慰地点点头，但又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以不确定的语气问道：“叶巽……现在高三，身体健康？”安泽晴不解地看着老太太，她正欲说些什么时，一个年轻的女护士从远处急匆匆地奔来，打断了老太太想要说的话：“不好意思，给您带来困扰了。自从引入给斯特集团的氮气加速双驱竞技型轮椅后，这病人一不留神就会看丢。”她像是生怕安泽晴和这个老太太有过多接触似的，一脚踏上电动轮椅的后置踏板，载着老人飞快地驶离了安泽晴。安泽晴只来得及看清护士胸口的铭牌是辰梦精神病医院，她们的身形便已经成了一道模糊的天际线。

    “唉……谁能想到那么亲切老太太会得脑疾。”安泽晴神情低落下来，毕竟他年幼时的邻居亦或是玩伴因为各种原因在他成长时离开了他，只有叶巽这种各个意义上都算奇人的人一路陪在他身边——虽说他完全记不清是怎么和叶巽相遇的了。好友的相继离开导致他很容易患得患失，硬生生从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变成了社交恐惧症患者。

    买完两瓶可乐后，安泽晴怏怏不乐地回到家，叶巽接过那瓶去冰的后，高情商地询问发生了什么。安泽晴回应道：“你还记得小时候邻居家的那个老太太吗？我今天偶遇她才发现她得了精神疾病，但应该没有攻击性，还能在陪同下外出。”叶巽怔了片刻，恍然大悟道：“是那个喜欢讲鬼故事，总是吓得你不敢一个人睡觉从而半夜爬我床却被我一脚蹬地上的林老太？”安泽晴脑海中慈祥的老人面容莫名变得狰狞了几分，吓得赶紧将这亵渎的形象抛之脑后：“呃，是啊，她似乎记不太清你了。”叶巽惋惜地叹息了一声：“可惜了，我曾是她的忠实粉丝，愿心悦诚服地称她为一声我的怪谈引路者。”

    安泽晴讪讪一笑，为绕开关于鬼故事转移话题道：“她现在在的精神病院叫辰梦，好像是布莱姆生物制药集团名下的一家连锁医院。”叶巽视线又回到与他甜甜蜜蜜纠纠缠缠的理综卷子，平淡道：“不足为奇，两大集团的触手已经延伸到各行各业，哪里都能看见它们的影子。只是有些奇怪啊……如果他们将所持的技术普及大众的话，我们的日常生活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会像现在一样只是在偶尔几个方面感受到科技的进步。”安泽晴想到老太太最后一骑绝尘的背影，神情复杂地说道：“那……竞技型轮椅算是科技的进步吗？”叶巽一愣，欣喜道：“我说辰梦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不是那档爆火的综艺《疯狂老太爷》的赞助商吗？一群老年人用轮椅漂移，贼拉风！你居然没有看过吗？”安泽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平时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了，没什么其他的娱乐方式。”

    此时，手机“叮”了一声，安泽晴看了看屏幕上弹出的新消息，神情开始紧张起来：“月考分数出来了，老班要求我们集体进行视频会议来讲这次的排名。”闻言，叶巽把本已经叠好的理综卷子摊开，还把各种除了第一页写上了名字其他地方基本全新的练习册都堆在了桌上，对这个布景满意地点点头后才打开视频会议。

    视频小窗里的同学有的紧张不安，有的生无可恋，有的埋头激斗想把没结束的一局游戏给干完。班主任的脸色宛如吞过粪一般铁青：“这次我们月考成绩很不理想，虽然也有题型创新而加大了难度的原因，但这仍不是你们一个个考得像坨狗屎的理由！这次我只念排名前十同学的成绩，你们要向他们学习。田坎同学……”屏幕内传来田坎惊喜的声音：“老师！难道我这次发挥超常，有生之年第一次进入了班级前十，光宗耀祖了吗？”“不！我是要你把屏幕前的照片给撤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摆的一张照片在摄像头前，五分钟了都还没眨过一次眼！”

    叶巽此时正将游戏机藏在一堆练习册后玩一个难度颇高的格斗游戏，突然班主任喊他名字的声音响起，他心中一凛却面色不改，从容地将视线上移到手机屏幕双手并小幅度地倒扣住游戏机。

    “……这次叶巽同学很让我惊讶，考了全班第七。由此可见，有的同学明明有巨大的潜力却就是不努力，假使能努力学习就一定能成功……”听到老班的这段话，叶巽临泰山之崩而不色变的淡然神情轰然破碎。安泽晴疑惑地看着叶巽，在他印象中叶巽从来没有为考试成绩露出过忧愁的表情，这次难得地考好却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班主任也注意到了叶巽情绪的变化，欣慰道：“看来叶巽同学对自己成绩的提升也很感动呢，大家不妨来听听他有什么想说的吧？”叶巽愁眉苦脸道：“我根本就没把这次的题型变化当回事，就略微换了下思考模式继续写，谁能想到你们考这么差。”见同学们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叶巽继续愁眉不展道：“看来下次考试也要将你们的智力水平也算进去，不能一味地相信卷子的难易啊……”同学们纷露出“你做个人吧”的亲切笑容，并挽起袖子打算攀爬网线去殴打叶巽屏幕前那张大脸。班主任连忙切掉叶巽的麦，尴尬地笑了笑：“可见叶巽同学本性上是非常聪明的，只是我们要把这种聪明用在学习上……”

    只有安泽晴能看得出叶巽是在一本正经地忧伤，还在低声懊恼：“该死，这次控分失误了。”对此，叶巽郑重地表示，一直把成绩保持在中游才不是为了不参加精英班的补习，而是防止教育内卷从我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