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再度陷入恐慌当中。

    燕军已经渡过长江，随时可能兵临城下。

    锦衣卫再次大肆抓捕官员士绅，但凡与方孝孺有染，或者是平日里走得近些，人人惶而自危。

    朝中各衙门的官员骤减，经常可见上值当中，锦衣卫突然冲进来抓人。

    整个金陵城仿佛被阴云笼罩，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

    不过，这种感觉以官员士绅为甚，普通百姓并没什么压力，看到一个个官员被抓，反而异常兴奋。

    魏国公徐辉祖领了圣旨，随即开始准备大军出征事宜。

    蛰伏多时，如今终于得到陛下的信任，到了大展身手的时候。

    这一战将决定大明的未来，只能赢，不能输！

    就在大军开拔的前一晚，一位神秘来客突然到访。

    “不知吴王殿下光临敝舍，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魏国公客气了，深夜叨扰，应该是本王赔罪才是！”

    徐辉祖赶忙道：“殿下说的哪里话，快请进！”

    朱允熥身边并没有带太多护卫，只有孙虎和两名锦衣卫校尉。

    孙虎冲着两人晃了晃手，将其留在大门外值守，自己则跟了上去。

    徐辉祖并不清楚吴王深夜到访的目的，按理说，自己和吴王本就没什么交情，眼下大军开拔在即，莫非是有什么紧急军情？

    这场靖难本就是皇帝和藩王之间内斗造成，身为藩王，更应该避嫌才是。

    两人来到前堂，有丫鬟七沏好热茶，恭恭敬敬端上来。

    朱允熥四下看了看，问道：“这么晚，府上的人都睡下了吧？”

    徐辉祖不明所以，赶忙答道：“殿下但有吩咐，臣立马把去他们叫起来。”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朱允熥连连摆手，说道：“今晚的事较为隐秘，最好不要有第三个人知情。”

    徐辉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然后冲着仆人丫鬟挥了挥。

    所有下人全都离开后，孙虎也跟着走出房门，然后守在门口。

    徐辉祖这才问道：“殿下究竟所为何事？”

    朱允熥先是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说道：“不瞒魏国公，本王深夜造访，乃是有一件大事，这件大事与魏国公的家人有关，请问令弟令妹现在何处？”

    徐辉祖闻言一愣，自己有一个弟弟，就是徐增寿，还有一个大姐，三个妹子。

    大姐就是燕王妃徐妙云，燕王正在和朝廷打仗，这层关系也使得徐家在朝廷的地位很被动。

    三个妹子当中，徐妙清是代王妃，建文元年，代王因罪被废为庶人，徐妙清也受到牵连，目前的情况并不乐观。

    另外两个，徐妙锦和徐妙华尚未出阁，却不知道吴王打听自己的妹子做什么？

    莫非……

    他心念一动，重新打量一番。

    吴王今年二十三岁，身高相貌也是仪表堂堂，自己的三妹徐妙锦二十一岁，两者倒还般配。

    小妹徐妙华今年十八岁，如果吴王喜欢年轻的……

    事实上，就算两个都要，也不是不可以。

    “吾弟增寿忙着调集兵马，今天没有回府，而是睡在都督府衙门。三妹妙锦、小妹妙华都在后宅休息，不知殿下……”

    朱允熥又问道：“令妹徐妙锦是不是在管理一间铺子？”

    徐辉祖闻言，饱含深意地笑了笑，果然是冲着三妹来的。

    这也难怪，四个姐妹中，当数三妹徐妙锦最漂亮，还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多少王公贵胄家的公子惦记着，就连燕王那个反贼都时不时表达爱慕之心……

    不知怎的，三妹似乎对燕王也有些意思，拖到二十一岁还未嫁人，已经够愁人了，如今吴王有意，赶紧嫁出去省心！

    “臣这个妹子贤良淑德，相貌还算过得去，就是脾气很倔，不过，臣身为一家之主，殿下但有吩咐，臣替她做主便是！”

    朱允熥对这番不甚理解，只好说道：“本王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对于魏国公来说，可能一时难以接受……”

    “无妨的，臣能接受！”

    徐辉祖赶忙摆手示意，虽然吴王有正妃，没关系，做个侧妃也能接受。

    朱允熥见状，便不再遮掩，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

    徐辉祖眼睛都直了，信封里装的是聘礼清单吗？

    吴王也太猴急了吧，这种事，你找个媒人，哪有自己出马的？

    朱允熥将信封放在桌上，神色凝重，说道：“还请魏国公过目！”

    “殿下真是有心了，这种事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差人说一声就，就……”

    徐辉祖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拆开信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信封里根本不是什么聘礼清单，而是几封书信。

    他只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呆住了。

    摇曳的烛光下，信中的内容映入眼帘，让人触目惊心。

    每一封信都简短无比，第一封，驸马都尉梅殷已经带兵前往凤阳埋伏，淮安守备空虚，速过河！

    再看看落款日期，正是燕军进攻凤阳的前三天。

    第二封则是对方的回信，质问为何朝廷兵马埋伏在凤阳，希望以后打探情报更加谨慎。

    徐辉祖认得这封信的字迹，粗狂豪放，遒劲有力，不是燕王朱棣还能是谁？

    他赶忙拿回第一封，仔细去看，脸色陡然变得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

    字迹娟秀清灵，温婉洒脱，熟悉的让人窒息。

    竟然是三妹徐妙锦的字迹！

    他抬眼看了看吴王，对方脸色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在等自己表态。

    然而，这还没完。

    第三封，还是徐妙锦的字迹。

    魏国公率朝廷主力增援镇江，京城守卫空虚。

    就这么短短一句话，足以改变天下格局！

    徐辉祖全身冰冷，似乎掉进了冰窟。

    许久之后，他才鼓起勇气，看向吴王。

    “殿下，这，这……哪里来的？”

    朱允熥神色依然淡定，说道：“从本王接管南城开始，就一个商队的账房手里查获到第一封书信，而那个商队，就是令妹妙锦管理的生意。”

    徐辉祖不解，问道：“为何……”

    “为何燕王还会进攻凤阳是吧？”

    徐辉祖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疑惑。

    “因为本王截获了书信，并未声张，而是伪造了另一封送出去，误导四叔去打凤阳，否则，四叔早就打到金陵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