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即使跟过几十个剧组。

    陈扬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了。

    可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场务，在开机这种场合，能做的只有维持秩序，防止现场失控而已。

    说白了，就是个大号保安的角色，属于局外人。

    拍摄《17岁的单车》，文艺片也没啥媒体关注度。

    《金粉世家》的热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记者多，架起的长枪短炮更多！

    这些人的目标很明确，怼住陈昆等几个主演和导演疯狂采访，每个记者拿着话筒，恨不得一秒五喷尽可能抓住机会多问几句。

    陈扬心中颇为羡慕。

    就连寇振海、徐璐以及出演《西游记》小白龙而获得一定知名度的王伯昭他们，身边都围了几个记者。

    他脸生，又站在侧边，站在场边就跟个小透明一样。

    只不过，当他抬眼望去，发现龙套的群体中，竟然还有孙丽、佟大伟、杨密等人时，不由莞尔。

    未来的大咖一线，现在都只能跑龙套，自己好歹是个男二，有什么好委屈的？

    论起点，自己已经领先许多，想到这里，陈扬心情舒缓许多。

    老是跟木头一样站着，他也觉得无聊，走到一旁，打电话给牛乐，顺便问问送去电影节的情况。

    得知《17岁的单车》的送审被卡，他很奇怪。

    随口问了句“牛导，什么情况？”

    “唉....不提了，下次回京聊。”

    牛乐寥寥几句，定下聚会的日期，就挂了电话。

    陈扬听出他心情不好，只得作罢。

    挂断电话，陈扬心想，看来柏林电影节要错过了。

    自己这部电影拍摄吃了那么多苦，可不能又被卡个十来年啊，那可就真白干了。

    “嘿！”

    乔正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陈扬的身旁，见他兴致缺缺，拍了下他的肩膀：

    “羡慕吧，这种情况我也遇到过，每个剧组开机都是这样，不知名的配角没人采访，你不要灰心，以后机会多的是。”

    想来，他以为陈扬不高兴的原因是被忽视了。

    上次试镜，乔正宇觉得自己已经全力发挥了，竟然花落陈扬，从心底已经认可了他的实力。

    陈扬笑了笑，内心却在对自己说：

    “今年我才18岁！20之前，定要这些家伙追着采访自个！”

    眼下，他最重要的还是把戏拍好。

    这年头，传媒还不发达，主要就靠影视剧。

    君不见，李联杰凭借一部《少林寺》引全国轰动，一举成名。

    但没得到媒体宣传的情况下，有更多演技精湛的老戏骨，都悄无声息被湮没在时光中。

    陈昆等人均通过这部剧一炮走红，如果他的柳春江演不出感觉，之后接戏都拿不到更好的角色。

    所以，他必须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

    拍摄从当天傍晚就开始了，第一个场景就是在津门外国语学校。

    让陈扬有些惊讶的是，一身白色西装西裤打着领结的陈昆准备就绪。

    只见他拉开车门，娴熟的坐在剧组准备的敞篷老爷车里，试了试拉杆挂挡，颇为熟练。

    剧组也和学校做了沟通，一侧校园道路直接屏退所有学生，群演穿着很民国服装，各就各位。

    这段戏是全剧第一个名场面：

    金燕西和冷清秋的初见，也是第一次偶遇。

    刮着大风的黑夜，在小巷里，金燕西坐着汽车遛弯，突然一阵大风袭来，前面一位姑娘手里的宣纸没拿住，被风吹散。

    金燕西初时觉得好笑，抬头那一瞬间，清纯漂亮的冷清秋把他看呆了，自此念念不忘。

    宣纸纷飞，佳人拾遗，王子与灰姑娘的相遇，不可谓不浪漫。

    剧组之所以选择校园道路作为第一个场景，是因为这是全剧的第一个切入点，这段戏的男女的演绎直接决定了整部剧水平。

    主要演员就只涉及三人：金燕西、冷清秋、司机金荣。

    陈昆的表演没问题，演出了那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见到美女的正常反应。

    董婕表情稍微差一点，经过导演调教，最后决定就让她展现侧脸，把清纯的一面表现出来就行。

    陈扬的戏还没开拍，前面几场戏拍摄的时候，他便先站在摄像师旁边，仔细观察他如何记录演员表情的。

    然而学着学着，他却发现，电视剧的拍摄与电影似乎有很大不同。

    当初王晓帅指导自己每个镜头的时候，要求非常严苛。

    不仅台词要准，动作表情一丝一毫的偏差都不能有。

    而《金粉世家》的这位摄像师……

    或许是因为有两个不同镜头的原因，就感觉他挺随意的。

    或者说是“敷衍”。

    当然，这个所谓的“敷衍”是相对于王晓帅而言的，并不是说人家工作不认真。

    这位摄影师干活儿很快，他镜头一拍，导演李大伟没喊停，他就一直转悠着。

    等到NG的时候，化妆师就连忙上前，给各自安排好的演员化妆。

    整个剧组人多，像是一道生产工业品的流水线。

    陈扬曾经听牛乐闲聊的时候说过，拍电视剧其实比拍电影更考验演员的演技。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通常电影时间都在90分钟到120分钟之内。

    拍的不好，口碑扑街，投资人血本无归。

    所以每个镜头都是经过精雕细琢的，会反反复复拍好多遍，甚至会有各种各样的大佬围成一圈来指导。

    就比如，他和高媛媛的吻戏那段。

    NG五次，演完他还得跑，整个人后背全都是湿的。

    反观电视剧，拍摄进度极快，导演会管，但只要演员的本身素质过硬，过了的镜头很少补拍。

    这也就是后世为什么那么多穿帮镜头的原因。

    审片、制片的时候，导演、制片人没发现么？

    发现了，但杀青了，总不能再叫人来补拍，凑合着发，不行就干脆一剪了之。

    陈扬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人群，有点心痒。

    虽然他已经背熟了台词，也在脑海过了一遍镜头，但不上战场，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转头看了一圈，见徐璐也在旁边无所事事，于是凑上前去，问道：

    “有时间么，陪我对一下戏？”

    “啊？小畅这边也叫我帮他对戏。”

    徐璐给了个抱歉的表情，和她在一起的苏畅也转过头看向陈扬。

    扎了个麻花辫的舒畅很可爱，看起来就跟个高中生一样。

    陈扬却知道，论演技，苏畅是绝对的实力派，属于童星老戏骨，也是轧戏狂魔。

    她和徐璐在一起对戏，自己指定等不了。

    没辙，陈扬只好找了个角落去自行练习，一边练，一边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能忍受孤独，这也是演员的基本素养。

    随着拍摄进度推进，渐渐的，剧组众人交流多了起来。

    在陈昆的带动下，陈扬对剧组所有人也慢慢了解，知道他是北影科班出身，还是霍旋的学生。

    就连最开始表情冷淡的董婕也多了几分热情。

    期间还出了个趣事。

    在拍摄学生游行时，陈昆拦住了饰演他姐姐的刘希，二人因为理念不同发生争执时，旁边有个大叔一直在吃西瓜。

    陈扬一句“吃瓜群众”被乔正宇在剧组广为传播。

    以至于苏畅在拍摄现场一见到他，就打趣说：“哟，扬哥又到这里吃瓜来了？”

    每当这时，小姑娘就咯咯咯的笑着，根本停不下来。

    陈扬倒也不生气，只觉得她童星出道多年，还能保持那份天真浪漫，颇为难得。

    一来二去，乔正宇甚至晚上还会买点小吃，大伙攒个局聚聚。

    苏畅、徐璐和陈扬几人迅速熟络起来，在剧组组建了个小团体。

    半个月后的一天，原本性格温和的李大伟，在接到一通电话后突然脸色阴沉。

    就连寇振海老师一次动作不到位NG都被他训斥了一顿。

    剧组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之后，剧组流出一则消息，起初原定饰演白秀珠的寒国演员批文不下来，直接不来了。

    而剧组也开机十多天了，这女二还没到位，事情可大条了。

    李大伟急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