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儿，你真的想好了，要提前去小石村承接家族产业？”听完古骁的请求，古诤斟酌好一会儿，问道。

    “爷爷，我想好了。”古骁认真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小石村那里的家族产业发展如何？”古诤又问道。

    “听说过，”古骁回道：“那里地处偏远，生意非常难做，家族产业发展的很差，最多只能混个温饱。”

    “既然知道那里的情况，你还提出这种要求？”古诤眉头紧皱道。

    “那里离家族最远，我和父亲可以过安生日子。”古骁干脆回道。

    “过安生日子吗……”古诤眼瞳一颤，接着便垂下了眼眸，沉吟好一会儿后，轻轻点头道：“爷爷明白了。”

    语气透着心疼，又带着无奈，还藏着浓浓愧疚。

    “谢谢爷爷！”古骁当即建议道：“那就请爷爷安排，半个月后，由李显大叔护送我和父亲，还有小玉，一同去小石村吧。”

    古骁打听过，古诤虽然因为古跃之死半途返回家中耽搁了足足七天时间，但他那本该出门一个月的外出却并未因此取消，而是推迟到明天中午重新启程。

    也就是说，半个月后，他势必不在家中，要把那1000枚金币经李显之手转交他们父子，便只能在明天中午前把钱提前交给李显保管。

    这样一来，他明天下午就可以去找李显，扯个诸如遇到高人传授赌术，想要多挣点钱以后和父亲过好日子之类的谎话，让李显带着这笔钱跟他去赌坊赌钱。

    一开始李显肯定会劝阻他，更不会让他赌太大，但只要等他多赢几局……

    保不齐李显还要跟着他下注呢！

    到时候挣他个十万八万，那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儿？

    至于半个月后，他完全可以跟李显说，自我感觉最近像修炼上有所精进，又改主意了，不想去小石村了，想要搏一把一年三连跳，在成年礼前突破至蓄灵五层。

    李显大概率不会相信他能做到，但也绝不会强行把他和古烽送走。

    他再等古诤回来，把原话再说一遍，古诤势必也不会抱太大希望，却肯定也不会去打击他的积极性。

    此事，便可画上圆满的句点。

    然后，便是等待一年之后，一鸣惊人！

    “半个月…嗯，那时李显的伤势虽未痊愈，但应也无碍了。”古诤闻言，略微沉吟，点头道：“没问题，这件事由爷爷安排。骁儿，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还有一个。”古骁假装犹豫道：“虽然希望渺茫，但这半个月，骁儿还是想再努努力，看看自己的修为是否还有精进的可能，所以希望爷爷只是提前安排好，但暂时不要在家族会议上讨论此事。”

    此事一旦经过家族会议，那便是属于家族决策，那半个月后就算古诤同意古骁改变主意，只怕其他长老会强烈反对，为了避免给自己挖坑，古骁才会有此一提。

    “行。”古诤明白古骁的意思，虽然并不做这种指望，却也没有拒绝。

    “还有其他要求吗？”古诤又问道。

    “没了。”古骁回答的非常干脆。

    “嗯…”古诤略微沉吟，突然转身回屋，取了一个钱袋出来：“这个钱你拿着，就当你这一年的月钱。还有成年礼，你确定去了小石村后，就不再回来参加了吗？”

    古骁能听得出，古诤是希望他参加成年礼的，但他怕给古诤这种希望，会让古诤把1000枚金币留到一年后再给，那他就真是白忙活这么半天了。

    当即低下了头，道：“骁儿不想再给爷爷丢人。”

    ！！！

    古诤眼瞳剧烈颤动，老眼中顿时泛起了泪花，轻轻抬起苍老如枯木般的手掌，抚了抚古骁的脑袋，眼神既慈爱，又心疼。

    “好孩子，这么多年，你的勤奋和坚强，爷爷都看在眼里，天赋不佳，不是你的错，你无须自责，反倒是爷爷这些年忙于事务，没照顾好你，让你受苦了……”

    “骁儿不苦，骁儿只怪自己不中用，没法像爹爹那样，替爷爷分忧。”古骁低着头道。

    古诤手掌猛得一滞，胸膛突然止不住地剧烈起伏起来，好一会儿后，仰头向天，深吸一口气，两行苦泪，不可遏制地顺着皱纹满布的眼角滑落：

    “老天爷，老天爷呀，我古诤一生行事，从未愧对良心，你为何要这样惩罚我，让我的儿子，孙子，遭受这样的苦难，为什么，为什么呀！”

    古骁从未见过古诤这副模样，一时间大脑剧震，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了眼眶。

    这些年，他和古烽过得不好，古诤看在眼里，又怎么可能舒服？

    只是他是族长，是古家的擎天柱，他必须保持威严，必须保持公正，才能够行的端，坐得稳，立得住。

    才能叫那些觊觎族长位置的人，抓不住实质的把柄，不敢胡乱造次。

    才能叫虎视眈眈的其余两大家族，拿不住他的软肋，不敢轻易进犯。

    要说苦，只怕比起古烽和古骁，他更要苦上十倍，苦上百倍。

    可——

    最深爱的妻子，中年早丧，离他而去。

    最要好的兄弟，意外身故，尸骨无存。

    最器重的儿子，陡遭横祸，变成痴呆。

    他哪怕心里再苦，也无处诉说，无人宽慰。

    但他毕竟是个人，不是块石头。

    无论多么坚强，多么能忍，毕竟也有感情，也需要发泄。

    今天，虽然和古骁只交谈了几句，却是句句扎心。

    特别是古骁的最后一句，不亚于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心窝上。

    终于也是叫他再也克制不住，多年积累的情绪，如火山般喷涌爆发！

    “噗！”

    一口黑血，猛然自古诤口中吐了出来，这是积累在他心头多年的自责、愧疚、不平和怨念。

    “爷爷！”古骁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扶住古诤，却见古诤摆摆手道：“不碍事，这口血在老夫心头积压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吐了出来，于老夫反倒——”

    话到一半，古诤周身的气息，突然变得十分紊乱，夹杂着某种狂暴的味道，隐隐有愈演愈烈之势，叫他的话音戛然而断，面庞之上，陡然布满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