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海岸，死人堆积的越厚，以至于我们只能踩在死人堆上岸。我们看到前方还有十多辆马车，拖着堆着很高的尸体，继续往海里倾倒。

    我们上了岸，金毛鬼走在最前面，两个士兵搀扶着显宗大师，我走在中间。几个拉车的马夫先是惊讶的看着金毛鬼，喃喃说着，你看基督显灵了，居然还有人活过来了。然后看到我，我一头黑发，很像匈奴人。又看到后面两个突厥士兵，跟匈奴人几乎差不多，有着明显的黄白混血，他们紧张的拿起尸体铲。

    金毛鬼对马夫们说，不用紧张，我们是突厥王朝的友好使者，奉突厥西面国王塔头可汗之命，前来与拜占庭友好结盟。请带我们去皇宫吧。

    他们几个商量了之后，叫来了内廷的长官蔡马库斯。没想到，蔡马库斯和金毛鬼一见面就拥抱在一起。

    “你真能干，蔡马库斯，现在已经是内廷的长官了，那时候我们两，一个帮陛下垫下马台阶，一个帮陛下铺地毯。”

    原来他们当初都是陛下的马童。

    “跟能不能干没关系，赞礼士，因为人都死光了。你还记得托马斯吗？帮陛下驾车的托马斯，大胡子，很壮，但是很蠢的样子？后来都当了行军执行官，前两天刚被箭射穿了脑袋，你现在在这尸骨堆里，说不定还能找到他。”蔡马库斯说着冷幽默。

    “你现在都是突厥特使副将了，变化真大啊。”蔡马库斯眼神飘向我这里。

    金毛鬼急忙介绍我，我也掏出了国书，任命状。

    蔡马库斯看完后，惨淡一笑。

    “你们想见陛下是么？”蔡马库斯问道。

    金毛鬼马上说：“是的，请代我们请奏查士丁尼陛下，我们想立即见到他。”

    蔡马库斯说道：“请随我来吧，赞礼士。另外，查士丁尼国王已经死了，现在的国王是查士丁二世。先皇的长子。”

    “哦，他。那宫女们可就遭殃了。”

    “可不是么，遭殃的可不只是宫女，整个拜占庭都遭殃了。我们马上要亡国了。赞礼士，感谢这位英明的君主。”

    我们听得出，他对新国王满满的怨恨。

    我们走到君士但丁堡的城门之下，看到那城墙上一个比一个巨大的窟窿，几个工匠正在急忙的修补。整个城墙都是黑色，空气里依然残留着黑油的气味。而在远方，肉眼可见城堡的对面依然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马。

    我惊讶的问道，“这些窟窿？难道，难道，匈奴人现在也有了攻城火车？”我记得，只有汉人和拜占庭人才有那个玩意儿，用巨大的弩车抛下火球。

    “不是，大人。是野牛。”蔡马库斯一边走一边说，“你不知道我们昨晚是多么艰难。匈奴人拉来了野牛。一开始我们不知道他们想干嘛，直到后面我们看到他们在牛尾巴上点火，我们才明白。他们想用烧着尾巴的野牛撞开我们的城墙。那些被烧了尾巴的野牛疯狂的朝我们的城墙冲撞。你没看到那个场面。实在吓人。我们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天空都是浇灌了黑油燃烧的箭雨，一阵又一阵。我们的弓箭手几次想还击，还没有拉开弓，人就已经被点燃了。真是可怜，先生，你没有看到过一个人被活活的烧成白色的木炭。唉，我们真的要感谢一百年前的那几个希腊人，他修筑了这么坚固的城墙，先生，我们现在才知道这个城墙有多牢固，全部是巨大的岩石砌成的。也不知道当年他怎么把这么巨大的石头堆砌过来的。第二天早上，我们发现，地面上死了三百多头野牛。一半是被他们自己的火箭射杀的。最后，他们又把死去的野牛拉了回去，当今天的早餐。”

    “将军们说，他们今晚将继续上演野牛冲锋，因为斥候已经发现他们又从他们北方老家运来了一百多头野牛。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的。”蔡马库斯摇着头。

    我一下子就有些慌了，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拜占庭，现在，说不定第二天就国破人亡了！

    我说，“不知道这城墙还能坚持多久？”

    “天知道，我们还能坚持多久，也许三天，也许明天就坍塌了。你们来的不是时候。特使大人。”蔡马库斯用他细长的小眼睛不停的瞄着我。“这个城墙一破，我们的财产，女人，还有我们自己的小命，恐怕都要被这些蛮人收割掉。”

    一直我们走到宫门前，蔡马库斯说，“你们在这等着，我进宫禀告之后，再跟你们说。”

    赞礼士急忙说，“先给我们些水啊，牛奶啊，烤肉什么的，蔡马库斯，我们都饿死了。”

    蔡马库斯笑着说，“烤肉？烤人肉很多，满大街都是，烤牛肉烤羊肉可只有国王陛下能吃上了。好吧，我会帮你们安排的。”

    过了没多久，一个小侍者从宫里走了出来，端给我们一些豌豆汤和烤馕饼。说实话，这烤馕饼味道真不错，赞礼士说，我们罗马人叫这馕饼叫披萨，世界上没有人能烤出这样香的馕饼了。

    确实不错，也许我们当时太饿了。

    不久，蔡马库斯又出来了，我们的早餐都没有吃完。

    金毛鬼问：“陛下怎么说？”

    “原话？”

    “对，原话。”

    蔡马库斯沮丧的说道：“陛下说欢迎你们的到来。感谢你们到这个时候了，还来关心我这个只有几天命的皇帝。不过，他奶奶的，老子没时间，火烧屁股了，你突厥能飞过来吗，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蔡马库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陛下的原话就是这样。所以，你们请回吧，重新从尸体堆上爬回去，坐上你们的小船，能去哪就去哪。反正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金毛鬼看着我，就这样回去了？我们死了几千人，受尽磨难，布兰死了，啸天死了，就这样回去了？我还等着在他那里，拿到一笔钱去救我的族人。

    我对蔡马库斯说道：“我们哪里都不去。麻烦你告诉陛下，我们能击退匈奴人。当年，匈奴人不过我们突厥人的手下败将。他们有致命伤，我们能搞得他们想死的心都有。你去告诉陛下，如果我拯救了君士但丁堡，他能否封我个侯爷当当？”

    这些都是假的。当年匈奴人在草原，是被汉人打败的。但是拜占庭这些老爷们，肯定不知道。

    我跟金毛鬼轮流唱戏，去突厥时候，我说他是特使，现在轮到我当特使了。

    那个小子又跑了进去，再次出来的时候，就拉着我们就往皇宫走。

    “想听陛下的原话？”蔡马库斯问。

    “你说。”

    “陛下说，赶紧过来，别说侯爷了，把君士但丁堡分一半给你都行。别说把他们赶跑了，那不现实。但是你们只要能帮我挺住十天，只要能挺住十天。贝利撒留大将军就从埃及回来了。我们就有救了。”

    我心里默默想着，我脸上的愚蠢两字应该刻在这个国王陛下他的脸上。带着大军去攻打埃及干嘛呢。那里有什么生意？你想把那金字塔搬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