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步步走向突厥大营。

    我偷偷问布兰，为何突厥要围剿一个小小的龟兹城。这里又不在马道上，对突厥构不成任何威胁。

    布兰说道，为了马。

    马？我诧异，说道，天下最好的马不是大宛的汗血宝马么？怎么来龟兹抢？

    布兰摇头说道，你这就不知道了，十年前，龟兹出现了龙马。是天山的真龙和龟兹的牝马交配所生的神马，日行千里，勇猛无畏。之前一直是龟兹的国宝，从不对外售卖。自从一年前金花国王登基之后，他下令举国之力，发展龙马驯养，打算卖到各地。但是遭到城民的反抗，于是他销毁龟兹的乐器，舞楼，杜绝靡靡之音，禁止任何人非议朝政，违者割舌。后来有个武士，据说是神龙的后人，带领城民把金花国王驱赶出了龟兹城。于是，金花国王找到了多陆设王子，引突厥兵镇压叛乱。

    原来如此。

    我们在一个比塔头王子更硕大的帐篷中，见到了传说中的室点密可汗。突厥西面之王。他健硕得如同一只黑熊，即便年过六十，依然一头黑发，孔武有力。

    还好我和金毛鬼已经见识过了大场面，不然一定被他的气场吓得说话都哆嗦。

    和室点密可汗坐在一起的，还有一位贵宾，肥头大耳的，戴着黄金篆刻金花的王冠，大概就是龟兹国王金花；

    塔头王子坐在另外一个人身后，那个人和塔头王子有几分相似，却满脸的油光，眼神嘴角流露出对我们的敌意。这个，大概就是布兰将军之前跟我说过的，塔头王子的哥哥，多陆设王子。

    室点密可汗说，赐坐。声音低沉，却如同山林的老虎在咆哮。

    我帮金毛鬼把之前我们都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走小道到拜占庭，然后用拜占庭的人马修筑西方长城等等，一并跟西面可汗室点密再说了一遍。

    室点密可汗没有任何表态，只是对塔头和多陆设王子说道，“这次你们俩都不错。塔头这次多要回来了一千两黄金。还带回了拜占庭特使，很不错。而多陆设这次围歼龟兹也可圈可点，与金花国王联手让我突厥又多一城，更妙的是，有了龟兹，我们就有了源源不断的龙马，从此我突厥，再也不用缺优良的战马了。龙马在手，天下无敌。”

    一千两？我记得，这次去撒马尔罕结算节，塔头可是多拿回来了四千两黄金和六千两白银的。看来，大部分都被这个塔头小狐狸私吞了。难怪他这么好给我三百两黄金。看来是封口费。

    室点密对兄弟两的表扬，反而点燃了兄弟之间的杀气。

    塔头冷眼看着他的哥哥。说道：“哥哥，不过我听说，这龟兹人素来刚毅，即便你攻陷了他们的城池，他们也不一定会愿意帮你驯养龙马吧，我听闻这龙马，养起来还挺费劲的。一般人都驯服不了，脾气很大。”

    塔头又看了看那位肥头大脑的人，说道：“你看，连英明神武的金花国王都被他们的子民赶出了城池，日后如何管理，还要多多考虑。咱们也不能天天待在这里，等我们一走，子民再暴动，这来来回回，可都是要花银子的。”

    明明肥头大脑，被他说的英明神武。我也是醉了。塔头王子几句话，把他哥哥多陆设说的没话说。

    之前我就听布兰将军说，室点密可汗比较宠这个小儿子塔头，看来是有原因的。看上去两个人都很卑鄙，但是这个大哥似乎没有塔头聪明，而杀气更重。

    多陆设王子的副将必多隆躬身说道，“这个就不用塔头王子你操心了，我们自有办法。那些不愿合作的龟兹人，死有余辜。我已经带了四百突厥牧民，前来学习龙马驯服之术，现在已经学了半个月了，再过七天就能全部掌握，届时就有我突厥人的龙马，驰骋于天下。”

    塔头疑惑的皱着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七天后，你要屠城？”

    多陆设王子笑着说道：“自然，不杀一个小城，何以立威名？留下十来个愿意帮我驯服龙马的龟兹马夫即可。其他人，留着何用？等我们一走，他们又会造反。”

    留着何用？我心里大吃一惊。我在马帮多年，龟兹曼妙的舞姬天下皆知，龟兹的音乐大师东到长安，西到波斯，都是天下一流的音乐，还有龟兹的葡萄和石榴，在各地卖得可好了。这一片富饶灵动之地，对于这些蛮人来说，只是一个养马场？

    我看着那个金花国王，却依然得意的微笑，人家要屠杀你的子民，你还在这里得意的笑？难怪被他的子民赶出城邦，这是什么狗屁君王。

    室点密可汗却同意了多陆设王子的构思，“多陆设，就七天后屠城。还有，你赶紧把带头造反的杂种找出来，他已经中了箭，估计躲在城中什么地方疗伤，一定要杀了他，听说他不用鞍辔就能驾驭龙马，而且武功高强，免得日后留下祸根。”

    但是这一切不干我事，我脑子里却想到了一条赚钱的好办法。

    我躬身启奏可汗说道：“杀了这些龟兹人还费力，何不把那些不听话的龟兹人送给我们为奴隶，让他们去西方世界帮我们修长城保护经商的马道？免费的劳动力啊。”我谏言。

    这下这个多陆设王子就不开心了，围剿龟兹抢夺龙马，这是他的功劳，现在拿着他的成果，去帮他弟弟做事。岂有此理。

    多陆设立即说道：“这路途遥远，为这些奴隶还要花费很多干粮，我看还是算了。”

    我才不是真的想带着这帮人去修长城呢，龟兹盛产美女和音乐天才，我把这些人卖到妓院和歌楼，在碎叶城和东方长安，这些人可是吃香呢。我又可以大赚一笔。

    但是我感觉室点密可汗有些心动，他不好当面拆穿两兄弟勾心斗角的小把戏。于是说道：“这个日后再议。没事退下吧。塔头，你带着特使在我军中多走动走动，日后去了拜占庭，大使你们可要好好彰显我们突厥的国威。”

    我自然连连称是。心想，这个机会怎么可以就这样放过。

    （原书翻译作者按：这几篇关于龙马过于玄幻，我一直以为都是康大愚瞎编的。。。本打算略过，但是直到后来我拜读了玄奘大师的《大唐西域记》我才发现，这是一段可以信赖的记录。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翻阅《大唐西域记》之屈支国。我信圣僧不会撒谎。于是翻译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