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故国之出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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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面圣9-10

    永隆帝有三子一女,子嗣不多也不算太少。大皇子承南为先后白玉所养,生母不详。时人以为他是嫡出,甫祈登基之后,人们才渐渐知道承南是抱养到白玉那里的。

    大皇子年幼之时曾经意外坠马,落下了腿疾。白皇后临死之前,留下一份认罪书,据悉永隆帝看到之后就将之焚烧。世人不知认罪书详情,然不知为何其内容还是广为流传。传言大皇子坠马之事另有隐情,或因白皇后嫉妒永隆帝的旧情人所做。

    这个罪名,就跟旧案一样,沉画是不信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真相跟谎言只是一纸之隔,却如云泥之别。白皇后究竟有什么理由在生命的尽头将自己亲手抚育的大皇子推离自己?自掘坟墓么?

    因为残疾的缘故,大皇子注定与储君之位无缘。不过,永隆帝却叫他在军中历练,坊间盛传陛下如此激励大皇子:瘸了一条腿并非世上最痛苦之事,身残志坚,方得满朝文武之钦佩。

    三年前,大皇子随边将平定北寇作乱。回京之后,圣上亲旨封之宁边王。宁,是为期许与嘉奖,边,则指明了前路。

    二皇子承望文武双全,其母妃乃凉国族裔,故而他有外族血统。不过二皇子母妃去世得早,他本人由皇帝亲自教导,凉国使节又受到宫中严密监视。从永隆帝的角度来看,这个儿子还是很听话的。

    三皇子乃燕妃之子,年仅八岁,如今在宫中甚为受宠。永隆帝老来得子,大法师功不可没。至于早年间燕妃的肚子为何迟迟没有动静,这就不得而知了。

    嫡皇女昭明是先后白玉拼死诞下的遗脉。皇后为她取名昭阳,临终前留给女儿一句遗言:温暖向阳生,凌寒独自开。不知为何,后来永隆帝改称其女为昭明,敕封金城公主。

    吴信庸回府的时候,朱为莺便将自己的夫君拉到议事厅,商量起家事来。雁回宫递来消息,陛下对近期发生的事情甚为不满,就连燕妃请见都被拒了。

    “夫人是担心,燕妃娘娘失宠?”

    朱为莺的脸上仿佛蒙了一层蜡,但不妨碍她的镇静:“这倒不是。妹妹她有她固宠的手段。只是我们更需要固宠。”

    “那夫人的意思是?”吴信庸皱眉,一时没听懂朱为莺的回答。

    “我的意思是,奇儿该说亲了。待他状元及第,放眼整个大夏,娶谁都是配得上的。”朱为莺仿佛是二郎神,能够提前预知她儿子能高中状元。

    “金城公主?她可是先后所出啊!”吴信庸掀起朝服,不赞成道。

    “谁出的不重要,关键是陛下宠她。”朱为莺挑眉:“咱们制造机会让奇儿私下里多与她接触,谁不爱慕好儿郎?咱家奇儿本就是那万里挑一的角儿。”

    “这些年,公主私下里没少与燕妃娘娘角力啊!”吴信庸有些头大,“雁回宫恐怕不会答应。我们倒是可以考虑叫奇儿娶一位郡主,总比尚金城公主强些。”

    掌控民间行医资质的行署令吴信庸与掌握洛邑东方医堂的总召朱为莺口中的金城公主,此时此刻正在大街上晃悠,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今儿她爹纳妃,宫里插翅难进,溜出来却容易。

    往常,昭明都会绕着路线走,以免撞到某些不干净的东西沾染晦气。今日她出来的有些晚了,只得硬着头皮抄近道。

    没想到叫她看到一幕戏。

    东方医堂西直门分铺前,一老太爷跟里面的人精展开骂战。

    “你这是闹事!”东方医堂的药师信誓旦旦,“来人呐,大家快来看看啊!这个老东西倚老卖老,还在我们济世神医面前自称懂医,说我们的药剂跟创术——”那厮顿了顿,把“害人”俩字抹去,大嚷道:“造谣全靠一张嘴!”

    围观者中亦传出骂言:“你为老不尊!是何居心?”

    老太爷回道:“你若是好人,急着帮败类跳脚作甚?”

    “噗嗤——”昭明不禁笑出声来,一是笑他们对骂精彩,二是觉得眼前这老太爷让她倍感舒爽。

    难得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指着鼻子痛骂这群假救真害。

    好一个倔老头!不用说,肯定是懂医术的,说不定还是个高手。

    “吧唧”一声,金城公主小丫头般银铃串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回过身子,望向来人,熟悉的面孔:“哥哥,你又弹我!”

    女娃娇嗔的声音令男子喉头一痒。

    “月儿,又溜出来,都不怕爹爹发脾气?”男子解释道:“最近不太平,跟哥哥回家。”

    月儿是昭明的乳名。跟昭明熟悉的人都这般唤她。

    男子刚卸了巡行的差事,要回府中。线人来报,公主又又又不见了。他连忙满街命令属下寻找,直到有暗探汇报昭明的踪迹。

    “唔,我刚出来不久,想去吃棉花糖呐!”还没吃到口呢。女子又是撒娇。

    能让昭明如此娇气的,除了偏宠她的亲爹,就是她的大哥了。

    承南望着昭明,眼神宠溺又无奈:“走啦,哥哥给你买。”说着,他像牵羊羔那般牵着昭明的小手便往人群深处走去。

    “似乎金城公主与沐鱼殿下年纪亦是相仿?”沉画正为沐鱼梳洗更衣。今晚的宫宴未能如期举行,龙宸殿传来消息,陛下忙于处理护卫中毒一案,其实也是因为在气头上,差人请沐鱼公主先行休息两日,三日之后,将纳娶之礼重新举行。

    这么一下子,沐鱼可又得了放松。还有什么比吃更解意的事情呢?既然陛下发话了,叫她有什么吩咐,径直遣人去做便是,沐鱼就十分不客气地要了好多点心。

    听送膳的宫女道沐鱼殿下跟昭明公主的喜好很是相近。待宫女走后,沉画顺带提了这么一口。

    “欸,想想就难过,人家还是娇滴滴的公主花,我马上就得变成沐小嫔了。这位分,也太低了点儿!”沐鱼尽力表现出悲伤的神情,然而还是忍不住对着膳盒里的甜点一顿猛吃。

    “你瞧着像是难过的样子么?”沉画轻声调笑沐鱼,两人像是姐妹般说着闺房悄悄话。“努力降低存在感,不正是咱们需要的吗?”

    永隆帝的后宫,这些年来就只有两位正妃,燕妃与银姬。

    “也是,姑母尚且只是妃位,我被封九嫔之首,已经算是不差啦。”九嫔,关键是不够九个呐!

    沉画忍俊不禁,她知道沐鱼压根就不懂这些位分,更不在意是什么妃什么嫔,只是为了调侃说笑罢了。

    趁着梓兰前去银姬娘娘那里复命,沐鱼多与沉画说了几句闲话:“沉画姐姐,你觉得,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呐?”她私下里,还是管沉画叫姐姐。

    “只是远远望了背影,很难说。”山呼万岁之时,沉画跟其他宫女一道伏跪,并未得见天容。

    “那背影如何?”

    “很孤独罢,似乎也苍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