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怀仁递来的几块竹牌里，赫然写着一个贾瑞熟悉的名字——“秦可卿”。再往下看去，年方十五，工部营缮司营缮郎秦业之女。

    “怀仁兄，这工部营缮司，管着大燕朝皇宫皇陵的工程营造和修缮维护，按说是肥差呀，怎得这秦业也？也这般？”

    丁怀仁瞥了一眼贾瑞手中竹牌，见其神情讶异，遂解释道：

    “瑞大哥想必是看差了，那秦业是工部营缮司营缮郎，可不是郎中，营缮郎中是正五品，工部就一个，营缮郎可就海了去了。

    瑞大哥也不必惊奇，养女这番用途自古就有，四大美女当中的两大美女，貂蝉和王昭君可不都是类似“养女”出身。”

    贾瑞遂想起，貂蝉是东汉末年司徒王允的歌姬，国色天香，有倾国倾城之貌，就变成了王允的养女后来为了达成目的，赠予吕布。

    还有王嫱，即王昭君，汉朝的属国南匈奴首领呼韩邪来长安朝觐天子，以尽藩臣之礼，并自请为婿。元帝遂将宫女昭君变成了养女，赐给了呼韩邪单于。

    她俩以后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因此历史上的养女，确实会有很多联想。

    “养女”一定程度上就是古代权贵人尽皆知的利益交换的潜规则。

    贾瑞心下明了，这工部营缮司，专门负责皇宫皇陵的修建，维护。可以大量接单子，手头有项目，有油水。这秦业呢，大概就相当于营缮司下属某个工地的监工了。

    秦业这个人红楼里介绍得还算详细，宦囊羞涩，夫人早亡，从养生堂抱养了秦可卿，年过半百才又得了秦钟。

    秦业家里不富裕，这一点书里是明写的。

    但是为了唯一的儿子秦钟将来能有出息，他东拼西凑了二十四两贽见礼，带着秦钟恭恭敬敬来拜见过爷爷贾代儒。

    但秦业父子对秦可卿可就没那么上心了。

    秦可卿重病时每日里用着药，天天在家中和贾家族学里往返念书的秦钟若是有心，不可能不知道姐姐身体不好，秦可卿香消玉损撒手人寰后，二人作为娘家人参加秦可卿葬礼时，父亲秦业更是不悲不痛，表现的像个局外人。

    作为秦可卿弟弟的秦钟，对姐姐的死非但无动于衷，并且还在送殡的路上做了一件非常恶心的事，便是秦钟在姐姐出殡之日“得趣”馒头庵。

    秦可卿送殡的路远，遂王熙凤带着秦钟和贾宝玉在馒头庵里歇息一晚上。谁曾知在馒头庵里秦钟与小尼姑智能儿互相挑逗，秦钟更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拉着智能儿要行风月之事。

    可见秦业父子都没把秦可卿当家人看过。

    丁怀仁又道：“这秦业我有点印象，年节里常来家里拜见我爹。

    和我爹，贵府二老爷，同在工部，流水的郎中，铁打的营缮郎，他也快七十了吧，想必是要借着女儿的亲事，稳稳当当在这营缮郎的位置上致仕吧。”

    破案了，破案了，原读红楼，贾瑞就纳闷儿秦业一个小小的营缮郎哪能攀得上四王八公里一门双国公的贾家宁府。

    今日所见，加上贾珍那个老变态的德性，常在这天上人间逛，见着秦可卿的美貌，再知晓秦业现管着工部营缮司，手里有工程项目。

    让儿子贾蓉娶了秦可卿，结成亲家后又能有油水捞，又能满足这老变态的爬灰乐趣。

    而秦业呢，管了秦可卿几年饭，一个无关紧要的养女罢了，自己都七十了，能换得大几千两银子最好，再不济能攀上高枝儿保住官位也就不亏。

    贾瑞看向下方那间屋子里犹如笼中雀般，尚自认真抚琴的可怜女子。又想起二姑娘迎春，不也是老子贾赦为了五千两白银就将女儿卖于孙绍祖吗？只觉得这大燕朝的龌龊，牺牲的却皆是这些可怜女子们。

    “瑞大哥，可是看上这秦业家的了，原就知道哥哥你高雅，看不上那些凡脂俗粉。

    若是瑞大哥有意，交了竹牌儿给这里管事儿的就行了，会有人去找秦业说的，不过是纳一房小妾，银子和婚嫁流程弟弟我来操办，算是给瑞大哥一份儿见面礼，有天上人间作保，哥哥可放心，那秦家女绝对是完璧且不知情。”

    圆球儿丁怀仁觍着圆滚滚的肚子凑近贾瑞说道，一边给侍奉在一旁的一位天上人面的女侍者使了个眼色。

    那女侍便上前欲从贾瑞手中拿过竹牌。

    贾瑞却是多了份心思，今日所见所闻诸如秦业之辈这般的蝇营狗苟后，虽有心纳了这秦可卿，解救这位红颜薄命的女子，但却又不想和这丁魁楚，丁怀仁父子二人有过多的瓜葛。

    虽说当下这丁魁楚还不曾做两广总督，还没能贪下那些钱财。几千两银子对这爷俩儿也不过是个见面礼。可贾瑞还是不想和这爷俩有过多瓜葛。

    正巧，贾瑞手里倒是有前些日子从庄子里得来的四千两银子，倒也不急于一时，回头拿了钱再来吧。正想着，却见门外一阵喧闹，进来一位熟人。

    “吆，巧了不是，丁公子今日也在！

    咦？瑞哥儿怎得也在？哈哈！当真是年少风流啊，兄弟你去年才中秀才，听闻每日里勤学苦读，哥哥原以为你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好风月呢？”

    来人却正是贾珍。见得贾瑞也在此，还和挥金如土的户部侍郎丁大人之子丁怀仁在一起，一时讶然后竟有一种遇着知己的感觉。

    “珍大爷，好雅兴！今日前去荣府拜访贵府二老爷，便邀了瑞大哥来这儿高乐高乐！不想珍兄也在！”

    “珍大哥说笑，怀仁兄相邀，盛情难却，兄弟便跟来长长见识。”

    说着将手中写有秦可卿名字的竹牌递给了那位侍立在一旁的女侍。

    “哈哈！弟弟先恭喜瑞大哥了！”

    贾珍听到丁怀仁恭喜贾瑞，一脸懵的问道。

    “恭喜什么？为兄却不知，瑞哥儿有何喜事？”

    “珍大哥不知，就在你进门之前，瑞大哥在良家子那间里选了工部营缮司营缮郎秦业家的女儿，纳其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