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砚宁和顾于渊到病房的时候，只有王宣文和杜瑜华在。

    “唐唐来啦，哟，这个小伙子一定是你的爱人了，怎么称呼？”杜瑜华十分热情。

    唐砚宁笑眯眯地说：“华姨，他叫顾于渊，你叫他小顾就行。王叔好，我们一直没有来看您，您别介意哈，主要是您这里人太多了，不是很方便。”

    顾于渊把果篮放在床头。

    王宣文住的是一间单人病房，作为一位知名书法家他也有这个资格。今天的他看起来精神很好，不像那天那样虚弱。

    “小唐、小顾，谢谢你们那天帮我叫了救护车，要不然我的腿估计保不住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打着石膏的那条腿。

    “王叔，您别客气，就像我跟华姨说的，我是一名医生，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当不起您一声谢谢。”唐砚宁觉得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和她做出同样的选择。

    “唐唐，总之呢华姨谢谢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杜瑜华直接了当的说。

    “好，谢谢华姨了。”唐砚宁虽然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需要，但是这是人家的好意，她不会去拒绝。

    唐砚宁眨了眨眼睛，认真的说：“华姨，我方便问问您芳龄多少吗？”

    杜瑜华捂嘴轻笑：“你猜猜看呢。”

    “看您的外表，我觉得你顶多五十五，真的，我一直觉得没有办法从外表猜出女性的年龄，特别是您这样美丽的女性。”

    杜瑜华的表情更加愉悦了：“你这个孩子可真会说话，我呀已经六十八了，要是真像你说得那么年轻就好喽。你想呀，你王叔今年七十有二，他大我四岁。”

    唐砚宁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道：“华姨，您是说真的吗？不行，您一定要教教我，怎么才能保持这个年轻的状态。我希望将来我到您这个年纪的时候，能像您一样美丽。”

    顾于渊完全没有想到杜瑜华已经快七十岁了，她看起来这么年轻。他忍不住会想，砚砚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呢？她那么爱美，又那么讲究，一定不会比华姨保养得差。

    一老一少两位女士坐在病房的沙发上聊得十分投机，看来不管多少岁的女性，对于爱美这件事情都是一样的执着。

    对唐砚宁来说，这个年代缺少很多高端的脸部保养产品，她也不擅长这个，所以遇到杜瑜华女士她就特别想从她那里取取经，抗初老这件事情是很有必要的。

    王宣文冲顾于渊招了招手，说：“小顾，来，咱们聊咱们的。我跟你说，你华姨一旦聊上这些事情，特别又是和志同道合小姑娘，她们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顾于渊从王宣文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他非常爱杜瑜华，那种温柔是藏不住的。

    “王叔，您和华姨是怎么认识的？”他觉得老一辈的人大多是循规蹈矩地在一起，很少有浪漫的深情，但是王宣文和杜瑜华显然就是。

    “其实我和瑜华是青梅竹马，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就认识。她上女子学堂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画画。但是她和传统的女性非常不一样，有着先进的思想、有趣的灵魂、还有美丽的外表。我想，这样美好的女子，很少会有人不爱的。”

    “但是那个时候她显然并不喜欢我，可能是因为我比较无趣吧，为人又很传统老派，跟她心目中的进步青年完全不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战乱，我想我可能永远也没有办法拥有她。我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帮助了她，给了她庇护，所以她最后才嫁给了我。”王宣文有点惆怅，几十年了，杜瑜华待他全心全意，但是他并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因为爱他才嫁给他的。

    原本在聊天的杜瑜华和唐砚宁也听到了王宣文所讲的这一段往事，唐砚宁觉得他完全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顾于渊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唐砚宁给他看过的一本手抄书，后来她说是她演过的一个戏的剧本，里面的男女主的经历何其相似。杜瑜华当然是爱王宣文的，要不然她那样性格的女性，不会为了感激或是报恩而赔上自己的一生。

    他觉得自己真的太幸运了。有的人，倾其一生也不知道自己和爱人是不是双向的奔赴，而他和砚砚从一开始就清楚明白彼此的心意。

    顾于渊向唐砚宁望过去，看到她神色温柔地看着自己，显然她也想到了。他冲她轻轻一笑，唐砚宁一怔，眼睛里亮晶晶的。

    杜瑜华走到王宣文病床边，很认真地看着他说：“宣文，几十年了，我以为你都知道的，所以我才从来没有说过。但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就是身在局中，完全不懂我对你的感情。你以为我是因为你帮助我、保护我，所以我才选择嫁给你；你以为我喜欢的是那些所谓的进步青年。那么，今天我只说一次，也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宣文，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爱上了你，从小到大，我都只爱你。”

    王宣文的嘴微张，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从小到大都喜欢我？我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来。”

    杜瑜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喜欢不是显而易见吗？从小到大，我都只和你亲昵，什么时候跟别人有过？”

    王宣文满脸喜色，他和杜瑜华结婚几十年，孩子都长大了才知道妻子一直都是爱着自己的，这样的幸福就像是从天而降一样。

    他转头对唐砚宁和顾于渊说：“小唐、小顾，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瑜华对我的感情，太谢谢你们了。等我出院，我要送你们一副字，对了，就写天作之合，这四个字是对你们二人最好的诠释。”

    名书法家的字呀，唐砚宁非常喜欢。她笑眯眯地说：“谢谢王叔，回头我一定裱起来挂在我们家客厅，当成传家宝。”

    杜瑜华说：“还有我，我也得画一副画送给你们。”她非常爱她的丈夫，所以她十分感激救了王宣文的人，但是她没有想到会交到一位忘年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