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喋血东华门
东华门乃通往宫城的大门,只有进入东华门,到奉天殿敲响钟鼓,召集百官前来,天下才能再次掌握在朱祁镇手中。
此刻万籁俱寂,方才的如银清辉不知不觉被蒙上一层薄纱。影影绰绰之间只能看到无数的身影匆匆行过,以及紧张的脚步声和碰撞的甲胄声。
片刻,两千余人很快来到东华门前。徐珵看着四处无人的守卫,不自觉疑惑。
“陛下,我们没有东华门的钥匙。”
“而且,这东华门为何无人看守?”
无人看守正合朱祁镇心意,他哪里顾得上那么多缘由。朱祁镇大手一挥,便准备令人用重械将东华门撞开!
“不可,陛下!”
“东华门乃大内重地,有专人看守!若是因为一丝风吹草动,引来禁军,那我们这些人立刻就要完蛋!”
徐珵连忙拦住冒进已经昏了头的朱祁镇。他隐隐有些头疼,甚至开始后悔选择了这样一个难成大事之人!
“那你说怎么办?”朱祁镇颇为恼火。
此刻,每分每秒都是在和危险近身搏战,若不速速成事,万一被于谦等人发现,他们手里的这两千兵马,还不够对方塞牙缝!
徐珵也犯了难,他事先竟将此事疏忽,徐珵看着紧闭的东华门,额头直冒冷汗。
石亨一路都未说话,他本是此次行动的内应。见这群人急得团团转,石亨猜于谦等人估计也等着急了。
他在心底冷笑一声,才走上前去,向朱祁镇沉声禀告道,
“陛下,东华门的守军早已被我收买,此刻,我们能够进城!”
“石将军功劳重矣!”没想到难题这么快就迎刃而解,朱祁镇一脸喜色地拍了拍石亨的肩膀,随后命他迅速令人打开宫门,并承诺事成之后,为其封侯拜将。
石亨倒是浑不在意,他走到东华门前,吹了两声口哨,城门内立刻传来回应的声音。
随后,石亨回头向朱祁镇点头。
此刻,石亨的信号传来,东华门内密林里藏的一群人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于谦和卢忠带领八百锦衣卫,早在朱祁镇离开南宫之时便向东华门赶来。现今这八百人马极为隐蔽地藏在这密林之中,所有战马上了勒口,包扎了四蹄,解去了马铃。将士们人人缄口,个个噤声。
偌大一片树林里,鸦雀无声,死一般沉寂。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等着朱祁镇带人谋反,将他们流血政变,抓个现行!
石亨的速度很快,东华门的大门缓缓打开。
朱祁镇似乎感觉到了东华门内一丝危险的气息,他迈出去的步伐停顿一瞬,随后招手,身后的将士停了下来。
此地太安静了!安静到朱祁镇甚至觉得有一双双眼睛正毛骨悚然,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他的脚不自觉后退半步,将一旁的徐珵推了出去。
“你先进。”徐珵对于朱祁镇的行为十分不快,但其为君,自己为臣。便是心生不快,也得听令。
徐珵摆手,随后招呼了百名将士,往东华门内走。东华门此刻的守将确实全部都是石亨的人,也全都是李世民的人!
此刻见有人率军带刀入宫,立刻有羽林卫抵抗起来。
徐珵一面往回跑,一面高声质问石亨,“石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但他还没有等到回答,于谦和卢忠率领的锦衣卫也从密林之中四方蹿了出来。
“何人夜闯东华门?”卢忠的马越跑越快,朱祁镇顿时意识到事情暴露,怕是中了李世民的圈套!他立刻令张𫐄的将士紧紧拉上宫门,一群人随后往玄武门的方向跑去。
现在只有立刻与孙太后汇合,孙太后承认朱祁镇的正统,才能挽救这场败露的政变。
朱祁镇也再顾不上徐珵等人的安危,一人一马颇为狼狈地狂奔在紫禁城的大道上。
此时,宫城四方都安静得厉害!朱祁镇颇为狼狈地跑到玄武门之下后,向着守卫连声大喊,
“我太上皇也,开门!”
玄武门的守将仿佛等待多时,宫门应声打开。朱祁镇趴在马上,也顾不得多想,使劲儿拍马便欲往慈宁宫的方向去。
但无论他如何使力,如何气急败坏,身下的马匹打了几个响鼻,始终动也不动,只在原地来回踏步。朱祁镇被累得在马上连连喘气,骂人的功夫都是有气无力,
“畜生,快跑,关键时候给朕掉链子!”
朱祁镇跑得浑身大汗,衣衫黏在后背上令他极为不适,同时恐惧与害怕吞噬着他,朱祁镇一面回头望,一面大骂。
“大哥,它怕是跑不动了!”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有风一刮,将朱祁镇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朱祁镇抬眼,只见从临湖殿的密林里缓缓走出来一匹白马。那马上之人正是此时应当死在江浙的李世民!
“你,你,你……”朱祁镇指着李世民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世民此番面对朱祁镇,倒是没有当初面对李建成时的紧迫和紧张。他一一细数着待朱祁镇不薄的事件,假意疑惑,
“朕实在不明白,皇兄何故造反?”
造反?
朱祁镇看到李世民这假惺惺的模样,更为恼火,他咬牙切齿,几乎一字一句道,
“朕只是拿回,属于朕的东西!”
“先皇临终前,传位于朕,朕才是承天之佑的皇家血脉!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一介宫女之子!”
朱祁镇越说越恼火,他仿佛全部忘了天子北狩带给大明的耻辱,忘记了因为他而无辜惨死的上万将士与百姓。
李世民的目光也冷了下来。“承天之佑?好大喜功,轻信阉宦,土木败大败,毁掉京营八成的战力,北部防线不堪一击。因你而死的将士百姓,数以万计!”
“朱祁镇,你当真承天之佑?”李世民冷笑一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
“你不配!”
李世民的声音冷漠恼怒,虽声音不高,却在这寂静暗夜里落进朱祁镇的耳朵里令他震耳欲聋!
朱祁镇的耳朵里嗡嗡嗡地再听不见其他,只剩下这三个字“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