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涌血成诗喷土墙
楚轩等人在这时跨门而入。
朱贵站起身,对林冲说了声:“教头先吃着,我去接待客人。”
然后对着众人唱了声诺,看着他们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便说:“众位客官行路辛苦,快快请坐,好酒好菜马上来。小二,过来招呼客人!”
店小二应了声,从里间端着茶水走了过来,放到一个大桌子上,热情的笑道:“客官请用茶,边喝茶边点菜。”
林冲背对着众人,张氏从一进门,视线就没离开过他。
楚轩对朱贵说:“江湖上久闻梁山朱大哥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有义气,有担当!”
混江湖的人,讲究的是花花轿子互相抬。
朱贵见眼前这人竟然知道自己名号,便谦虚回应道:“贱名有辱清听,兄弟过誉了。不敢动问兄弟高姓大名?”
问人名号,先说句不敢动问,表示庄重,这朱贵也是个老江湖了。
“楚轩。”
这两字一落,不止朱贵面色一惊,就连背对着众人吃饭的林冲双肩也是微微一耸。
在江南,你要提起楚轩,可能没几个人听说过,因为他的足迹很少到那里。
但在山东,河北,他可是彻底打出了名气。
脏官恶霸不知被他杀了多少。
朱贵看了看楚轩手上的绿玉杖,郑重行礼:“楚先生能光临小店,小店蓬荜生辉!小二,好酒好肉尽管上,今日小店做东……”
楚轩作了个手势,打断了他。
“吃饭不急,眼前有一桩更要紧的事。我们有要事和一位英雄相商。”
朱贵见他说的庄重,也不多问,给小二使个眼色,小二赶紧去关了店门。
朱贵低声问道:“你所说的英雄,可是我梁山大寨中的头领?”
“不是,是一位姓双木的英雄。”楚轩笑道。
林冲听了这话,饭也不吃了,闪身便要逃到里间,然后想从水路逃走。
他刚奔出几步,只见眼前一道人影闪过,便被楚轩拦在身前。
豹头环眼的林冲盯着楚轩,低喝道:“我与尊驾向无仇怨,为何拦我?尊驾要替天行道,须知草料场之事却怪不到我头上!”
他二人身旁的墙壁上,正是林冲题的那首词:
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
江湖驰誉望,京国显英雄。
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
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
楚轩还未答话,林冲突然假作惊惶道:“咦,你身后是何人?”
楚轩下意识的用余光去看,林冲嗖的一下,便闪身而过,逃到里间,很快就传来跳窗的声音,看来是准备划船跑路。
楚轩没有追他,而是高声念了八句诗:
家有娇妻匹夫死,世无好友百身戕。
男儿脸刻黄金印,一笑心轻白虎堂。
高太尉头耿魂梦,酒葫芦颈系花枪。
天寒岁暮归何处,涌血成诗喷土墙!
里面的声音静止了。
过了一会,林冲的声音传来:“你,不是来抓我请赏的?”
“向谁请赏?昏君奸臣吗?他们也配?在我眼里,他们只是一群虐害百姓的畜生!我恨不得杀光他们!”楚轩不屑道。
林冲从里间走了出来。
楚轩叹息,摇头:
“林教头这般武艺高强的好汉,却被高俅这奸贼害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该死的大宋朝廷,不亡何待!”
林冲听了这话,心下稍稍放松了警惕,小心地说:“我还以为你是来杀我的。”
楚轩道:“恰恰相反,我杀了害你的高衙内,以及他手下那帮为虎作伥的人渣,并且把你的家眷护送到你身边。”
与此同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官人!”
早已成了惊弓之鸟的林冲,在这种地方突然听到自己爱妻的声音,张眼望去,只见这女扮男装的猎户,不是爱妻,却又是谁?
“贞娘,锦儿……真的是你们!”他揉了揉眼睛,想要看个真切。
林冲虎目含泪,下意识的用手狠掐自己的腿,发现很疼。
他做梦都不敢幻想这个场景,只道是此生再无和亲人相见之日。
紧接着那个很老的猎户摘下了长帽,林冲一眼认出,那人竟然是他的岳父。
“泰山大人!”林冲扑通一声跪倒,紧绷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大哭。
张教头赶紧过去扶他,张氏和锦儿也都哭作一团。
一家人放声悲号,仿佛要把这些天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林冲问起整个过程,对楚轩更是铭感五内,他拜倒于地,不停的道谢:
“楚先生,林某何其幸甚,能得你相助!此恩杀身难报,我们一家当结草衔环以报之!”
“林家哥哥,你我在此之前虽从未谋面,但自打盘古开天辟地那天起,正义和公道便永存世间!高俅父子的恶行,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如今先惩治了小贼,待有一天,老贼落在我手里,定要他消受!林家哥哥,你受委屈了!”
楚轩的话,听到林冲耳中,极是受用。
连日来的苦闷,似乎在这一刻全部宣泻出去。
这悲惨身世,绝望痛苦,直到今天终于迎来了一线曙光。
林冲在众人面前洒下了英雄泪,怎么收都收不住。他娘子见他如此悲伤,更触动伤心泪,哭成了泪人儿。
“林家哥哥,王伦是不是以三日为限,逼你立投名状?”楚轩问道。
林冲抹了把辛酸泪,表情极是痛苦:“是啊。只恨林冲时乖命蹇,要么遇不到单身过客,要么就是几百人的大车队。”
“柴大官人的亲笔信,这么大的面子,王伦都不给,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比起官府中那些鱼肉百姓的货色,也没好到哪去。你和朱大哥武功胜过他们,便要千方百计的打压你们。今日且歇一晚,明日我送你们上山,我倒要看看,他王伦不给柴大官人面子,给不给我楚轩面子?”
最后这句话,已经暗藏杀机。
林冲势单力薄,光有朱贵极力相劝,再加上梁山的二头领摸着天杜迁,三头领云里金钢宋万相劝,王伦死活不依。
而朱贵等人听了楚轩这话,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
不给楚轩的面子,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但是朱贵又暗暗想道,梁山这么好的地形,胜过大宋境内一切山寨。
让王伦这种小人当老大,永远坐不大,早晚被人吞并。
若是换个手眼通天的人当老大,也未尝是坏事。
而林冲则在想,我们一家欠楚轩这么大人情,如果他再为了我,灭了王伦,我这人情要怎么还!
“朱大哥,事情说完了,现在可以开饭了,还真有点饿了。”楚轩把绿玉杖放在桌上。
“把那上好的牛肉,给楚先生端上来!”朱贵对小二道。
宋代禁止吃牛肉,耕牛能顶劳力,是重要的耕地资源。
除非老牛,病牛可以吃,否则一般情况下,杀牛是犯法的。
但水泊梁山可不管你朝廷那套,小喽啰吃不着啥好东西,头领,头目的生活那是相当“糜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