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毛呢，打开手电呀。”姜小蟹在我身后压低声音。

    “你怕别人看不见咱们呢？慢点走，适应适应外面的光线，也能看清。”我缓缓向楼下迈步，路过楼道窗户时朝姜小蟹示意：“看见没，没一户亮灯的。”

    此刻的小区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鬼城了，眼前看到的几排楼房里没有一丝光亮，只有零星的几盏路灯散发着惨白的光。我看了下手环，时间接近九点半，再过几分钟、连这几盏惨白的光也要消失了。

    很快到了五楼，“凶案现场”没什么变化，我谨慎地从老胡尸体旁走过，回头看，姜小蟹挺着肚皮、一点点贴着墙往下蹭，方才那不可一世的样子荡然无存。等他来到身边我才继续往下，一边走一边小声调侃：“您不是还要砍我狗头呢？就这？”

    “我可能是晕血，”姜小蟹喘着气狡辩：“人太善了，见不得这场面。”

    老楼房的隔音都不太好，平常路过谁家门口的时候，电视开大些都能听到声响，如今却是鸦雀无声。我判断不好人们是藏起来不做声、还是已经变成了丧尸，只能每过一层都谨慎地观察，再缓慢向下。

    到达一楼的时候路灯已经熄灭了，索性还有些月光可以勉强视物。我和姜小蟹重复着白天的做法，小心谨慎地移动到单元门外面。胖丧尸的尸体仍在附近，血液流到了台阶下面。四周没有其他丧尸的影子，我率先下了台阶，指指地面，提醒姜小蟹不要踩到血迹，以免留下隐患。等他晃晃悠悠地下了台阶，我俩顺着单元门前的石板小路朝小区内部的大路走去，隔着树影已经能够看到姜小蟹面包车的轮廓。

    行至大路的边缘，面包车就停在左侧路旁，紧贴着绿化带。姜小蟹手插在裤兜里正掏车钥匙，我轻轻按住他，用下巴朝右边示意了下，细若蚊蚋地说：“垃圾桶那边。”

    大路右侧的尽头有一盏已经熄灭的路灯，旁边搁着一排垃圾桶，隐约间可以看到附近有两个人影。姜小蟹没有说话，看看右边又看看左边，也抬起下巴朝面包车的方向示意了下。我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在面包车左侧五十米左右，也就是大门附近，同样有一个人影在晃悠。

    这下算是腹背受敌了，右边的丧尸最少有两个，但是离着远些；左边的丧尸只有一个，但是距离更近。

    我拉着姜小蟹弓下腰，贴着他耳边说：“车厢里东西多吗？我从后边上能行吗？”

    姜小蟹纳闷：“车厢里全是货，一个都没送呢。而且侧滑门声音那么大，从后边上干嘛？”

    “废话，你把车停得离树那么近，副驾驶门打不开。“我说。

    “啊，”姜小蟹喘气声变粗，脑门上一圈细密的汗滴：“那悄悄过去先把左边的丧尸干了，右边那两个要是听见动静，咱俩就一人一个！”

    “草，“我瞪他一眼：”出门前咱俩咋说的？一躲、二跑、三打！看见的就这么三个丧尸，看不见的地方谁知道有多少，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

    我看看两边，顿了下：“这样，你发动汽车后往前开一点，我从路口这上。“

    “能行吗？一着车丧尸肯定就发现了，能上得来吗？”姜小蟹有些紧张。

    “能，你着车后立刻就往前开。”我拍拍他肩膀，直起腰往旁边挪了两步。

    其实我心里也有些忐忑，不是担心上不去车，而是不知道宁静的夜色被捅破后究竟会怎样。

    姜小蟹从我身旁颤颤地走向面包车，他走两步就停下，脑袋乱转，和丧尸的姿态倒是有几分相似；我则一直向左右两边张望，警惕着周围。

    面包车和路口离着不远，姜小蟹很快站在了主驾驶的车门前，他插入钥匙、一只手扣住门把手，看看丧尸又看看我。

    两边的丧尸目前都没什么动静，但是开启车门这一下肯定会有声音，我缓缓朝他点了点头，示意慢点开门。姜小蟹微微颔首，扭头到左侧丧尸那边，手上似乎在慢慢发力。

    我紧张地注视着姜小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嘭”一声，车门解锁了。姜小蟹忽然回头看我，两只大牛眼中充满了慌乱。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我便发现左侧的丧尸有了变化——身体弓起、脑袋快速摆动，分明是在感知声音的来源。我急忙朝右侧打量，万幸那边的丧尸离着较远、没有任何反应，再扭回头来，左边的丧尸仍在摇头晃脑，但并未行动。

    我把手掌举到胸前、随着头颅一起轻轻摆动，示意姜小蟹先不要动，稳住。不知道他是否明白了我的意思，只见他一只手仍握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把撬棍举了起来。

    等了几十秒，丧尸仍未进行下一步动作。我轻轻吐口气，看着丧尸一点点安静下来。

    姜小蟹胸口剧烈起伏，影子在地上忽高忽低。我把手平放在下巴前面、横着朝下压去，姜小蟹点点头，平复了片刻，以及其微弱的速度将车门拉展，慢吞吞坐进车里。不一会挡风玻璃后面出现一个胖乎乎的手掌、朝我竖了个大拇指。

    关键时刻要来了，我把工兵铲交到左手，腾出右手准备开车门，顺便也举了个大拇指。

    姜小蟹探出身子把主驾驶车门拉近，只是微合、没有上锁，接着他坐直身子，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下探、应该是握在车钥匙上，眼睛直愣愣盯着我。

    我再次点了点头，随即发动机点火声响起，夜色中骤然爆出大片金光。一时没想到伸手去挡，只得扭头闭眼，眼前白花花一片。面包车带着风转瞬到了近前，我一把拉开副驾驶车门，屁股刚挨着坐垫，车子便朝着前方飞驰而去。挣扎着将车门关闭，抬头看到之前在垃圾桶附近的两个丧尸正顺着路朝我们跑来。姜小蟹情急之下竟然按了两下喇叭，我赶忙伸手抓住他胳膊，大吼一声：“直着开、别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