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仙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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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章【诛杀令与通幽桥】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蒋瓛不记得这天下哪里有叫“长安”的地方,但丝毫不影响他对这句诗的喜爱。

    “长安。长治久安吗?白玉京从此以后在本指挥使的管理下,一切魑魅魍魉都将无所遁形,确实是会长治久安,哈哈哈哈哈!”

    如今的卫乾司指挥使蒋瓛,确实算得上春风得意。早上的朝会过后,面见圣人,圣人已有暗示,“仙桃大会”后,镇妖司将会被裁撤,镇妖司的所有人员编入卫乾司。

    对于那传言可以成仙的“仙桃”,蒋瓛没有一点心动,做了人类想成仙,想得挺好。

    如此锦绣人间,美人、地位、权力应有尽有,难道不比那天上的仙人活得滋润快活?

    他只知道,镇妖司一旦被裁撤,从此之后,“一监两司”的格局将不复存在。

    钦天监的老国师向来是不过问朝政,蒋瓛很清楚,属于他的时代就要来了,只要是那座偌大的乾元宫殿外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将会是他说了算。

    生杀予夺,皆在他一念之间。

    书房内的蒋瓛兴致盎然,宏图伟业,不远了。如此幸事,怎能少得了美人,很快他就唤来了刚纳入府的一房美妾,细皮嫩肉得紧,一捏都能捏出水来的那种。

    “趴下!”

    蒋瓛的动作很粗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念头,那名美妾忍受身体的撕裂感,强忍住泪水,书桌上父母的惨状,一字一句随着蒋瓛的动作,疯狂插入了她的大脑。

    美妾心如死灰,空洞的眼神下,有一丝恨意在不断攀腾,逐渐浓郁。

    “叫!”

    身后男人的声音如恶魔,将美妾一下子就推入了深渊。

    盏茶功夫后,那名美妾一脸失魂落魄的离开,脸色苍白,眼中的恨意却越发浓烈。

    蒋瓛浑然不去在意,对他来说,笼中的麻雀,始终还是麻雀,只要他稍稍用力,麻雀焉存!

    他心满意足,提笔写下: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姜道中啊姜道中,你再厉害又能怎样呢?你儿子再天才又能怎样呢?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让你一家四口团聚了。”

    蒋瓛突然想起,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也不见亥奴回来复命,不过并未放在心上,他知道亥奴此人,虽生性残暴,平时话有点多,每次的任务却都能很好的完成。

    此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书房的黑暗角落里。

    宣纸上刚刚写下的诗句力透纸背,若是平日里,如此佳作,蒋瓛定会裱装收藏,然而此刻他的眼里却满是对一位天才陨落的惋惜。

    不过很快,从黑暗中传出的声音,把他眼中的惋惜冲击得荡然无存。

    “主人,亥奴死了。”

    蒋瓛瞳孔一缩,有些不可置信,他的人有一天竟然会死在这帝都城里,他的眼神顿时变得非常阴冷,问道:“是谁如此大胆,敢动我的人?”

    “姜和。”

    黑暗角落中飘出两个字。

    “桐叶巷的暗哨刚传回来的消息,十二弟于昨夜亥时一刻进了姜家老宅后,便一直没有出来,在此期间里面也没有传出任何的打斗声音,暗哨将情况上报后,这才发现十二弟的本命魂灯灭了。”

    黑暗角落里的声音无喜无怒,只是陈述着整个事情的过程。

    自始至终,蒋瓛都没把那纨绔放在眼里,当年出于对他一身才华的欣赏,才没让他兄妹俩人死在那场大火之下。

    等他回过神想斩草除根时,却发现那兄妹二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不过在三年前,他就已经查清了那小女孩的下落,只是他却暂时动不了对方。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过来,正是当年自己的一时心软,竟然让那纨绔成长起来了,还给他带来了惊喜。

    蒋瓛听完后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左手,黑暗角落的那道黑影很快消失不见。

    他再次摊开一张宣纸,拿起笔架上的朱笔,很快就在纸上写下了三字。

    “姜和,死。”

    苟记羊肉店前,有一座通幽桥,横跨通天渠十五丈。

    姜和领着邻家妹妹和爱徒,踏上了这座颇具争议的青石桥,桥上有两位老者正在谈论此桥的一些往事,他听到的事情原委大致如下:

    “据说此桥是二十年前雅善坊西岸的陈员外出资修建的,陈员外乃武将出身,晚年却极好收藏字画,后因往返东、西两岸不便,于是陈员外便修了这么一座石桥。”

    “西岸大多是粗人、俗人、庸人,他们大多疲于生计,为几两碎银劳碌,东岸有些个文人雅士,嘲笑陈员外一介粗鄙武夫,却学这等文雅做派,于是便戏称这桥为‘俗雅桥’。”

    “直到后来,苟记羊肉店来了位奇怪的中年剑客,戴着斗笠,背着一把很大很重的剑。”

    “剑客从堂倌口中知道了此事后,并没有说话,只是提着剑,在桥上刻下了半句诗,而后又在桥上盘坐三日,只要有文人雅士们从桥上走过,剑客都会问他们一句话:‘此桥叫何名?’”

    “但凡只要说出‘俗雅桥’三字,剑客也不多废话,直接将人往通天渠里一扔,再捞起,然后又继续问上一句‘此桥叫何名’,直到对方说出‘通幽桥’三字,方才罢休。”

    “没人知道剑客为何要这样做。”

    “对于剑客的荒唐行径,也有‘行侠仗义者’去打抱不平,奈何剑客的三尺巨锋,如同一道巨堑,让这些人平不了。”

    周以宁倒也还是第一次听闻隐藏在“通幽桥”背后的故事,有些愤愤然道:“姜公子,这剑客好生荒唐,管得也太宽了吧!”

    姜和笑道:“这不过是世人对他的误解罢了。”

    周以宁感觉自己仿佛捕捉到了什么,疑惑问道:“姜公子,此话怎讲?”

    姜和说道:“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也是位读书人。陈员外喜欢收藏字画,这件事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旁人也无权干涉。问题就出在那些抓住陈员外武将身份进行嘲讽的人,并将其放大,本就目的不纯,心思不正。东岸那些所谓的文人雅士,其实是不愿意看到西岸的人跟他们有同样的兴趣爱好,也不瞧瞧你西岸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凭什么跟我们有同样的喜好。长此以往,西岸的人就会逐渐失去追求知识的渴望,各司其职,按部就班,为了谋求活下去而麻木的活下去。但是人人都有追求知识的权利,尤其是作为读书人,更不应该去亵渎这种权利,想必那位剑客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儒家有“一宫七十二书院”之说,有教无类,尤其是“一宫”中的月鹿学宫,更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最终受损的将会是儒家的名声。”

    周以宁本就聪慧,还是白玉京有名的才女,此刻听完姜和的话,也义愤填膺起来:“那些人的心思真龌龊。”

    姜和笑而不语,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

    至于小土豆嘛,完全听不懂自家师父在说些什么,早就跑一边去了,盯着通天渠里时而从她眼前游过去的肥美鱼儿,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只因那些鱼儿在她眼中,全是美味可口的烤鱼啊。

    此前站在桥上的那两位老者,此刻也是毫无掩饰的盯着姜和,此子心思缜密,见微知著,修为不俗,是个不错的苗子啊。

    此刻姜和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块璞玉,只是不知已雕琢否。

    其中一位紫袍老者立刻就走了上来,笑吟吟问道:“小友,老夫李斯,不知小友可否有师承啊?”

    姜和转身就走。

    李斯?

    我们很熟吗?这里又不是大秦咸阳城。

    然而周以宁听见这名字,却是瞪大了眼睛。

    我滴个乖乖,活生生的内阁次辅啊!她双腿都有些微微发颤,我是跪呢?还是跪呢?

    姜和察觉到了邻家妹妹的异常,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停下了脚步,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周以宁顿时觉得全身变得无比的轻松。

    周以宁朝姜和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旋即眼中又充满了担忧。

    一旁的青衫老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跨步上前,拉着姜和的手就说道:“小友,老夫韩非,添为月鹿学宫祭酒,小友可否有兴趣去月鹿学宫啊?”

    紫袍老者心中暗骂一句:无耻老贼,你玩不起,你自报家门,你......

    姜和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开,这老头来头不小啊,不由得吐槽了起来,你老夫子不好好待在学宫里皓首穷经,大老远跑到帝都来摸鱼啊!

    他知道这老夫子在儒家的地位非常高,便宜师父口中多次提起的“书呆子”,就是不知道他胸中的浩然气到底有多雄厚。

    “原来是韩先生啊,小道姜和见过韩先生。”姜和决定先怂一下,毕竟这老夫子蛮厉害的,打是打不过他的。

    韩老夫子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减了两分,一脸惋惜道:“小友既已入道门,倒是不好去月鹿学宫了。”

    好滑头的小子。

    紫袍老者见缝插针,说道:“小友,老夫乃是内阁次辅,我朝尊儒奉道,小友可愿入朝为官?老夫定当在圣人面前亲自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