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老街的时候有一个侄女，叫阿怡。是我们家坎上的程家的小孩子，她好像从我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就在一些小细节里可以察觉到她爱美的小心思，又或许她从小到大都很爱美。

    她的弟弟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我就帮忙带过些片刻，大人在忙着聊天或者是做事情，我就会接过照顾他的重任。

    他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肉嘟嘟的脸蛋，圆圆的脸，拥有小孩子的那种奶香味，有时候我看他睡的好香，真觉得他像个小宝贝。真让人想亲一口，软软糯糯的小奶娃。

    因为是男孩，被爷爷奶奶喜欢，可是我的侄女却不尽然，她是姐姐，她奶奶总是重男轻女，把少数不够分的东西都给她弟弟，她还发现过，她觉得很委屈，于是来到我们家，跟我说她奶奶做的种种一碗水端不平的点点滴滴，我是觉得很心疼，这个女孩子遭受的，是我们也经历过的事情，它或许不足以让我们痛彻心扉，但在发生时，却像一根刺，如鲠在喉。

    她们两姐弟都是漂亮的小孩，她小学时就知道用口红修饰自己的唇色，但我这不是责备，而是我觉得互联网的发展使得许许多多的还不知世界为何物的小孩子看见了许多种活法。

    她们不会像我们一样在小小年纪里羞于美丽这件事情，还会放大美丽。

    阿怡好像很喜欢我的样子，我有时候在老街，我不打游戏，平时都是买些书回家看。

    阿怡她也会来到我们家和我一起看，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我们的另一个同我姐姐年纪一般大却也可以完完全全融入我们的邻居小玉描述的场景。

    有一天小玉路过阿怡家时看见她在看书，阿怡告诉她看书是因为我也喜欢看书，她要成为和我一样的人，那时我大为震惊，我只觉得我默默做着自己，很渺小的自己，可是在一个孩子那里，却是她想要成为的人。

    她的原话是：xx嬢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个xx是我的名字。我感叹于我居然可以影响到这个花季少女，我不知道她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过片刻的宁静和安定，有没有很喜欢那一时刻的自己。我想大概是有的。她好像很崇拜我。很喜欢我，还愿意追随与我。

    我之所以今天说起她，是因为今天白天，她发信息给我找我借钱，我不知道这个少年现在正在经历着什么样的阶段，我问她借钱的目的是什么，她告诉我，说买粉底。

    她在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一心想去外面挣钱，确实也去了厂里做流水线，现在应该在和父母一起生活吧。

    之前她找我借钱是充话费来着，我不记得是她还是她弟弟了。但是最终也没有人记得。

    可是两百块钱买粉底液这件事情，说实话，我自己也不舍得买，我自然不会借钱给她买，我并不觉得一个女孩子必须要去承担自己暂时承担不起的东西，她在辍学那天起，就该考虑到这些。

    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我她不上学这件事情，虽然我们两家已经处于水深火热的关系，但如果她找到我，我一定会劝她，要去高中要去大学，享受自己漂亮又无忧无虑的时光。

    为什么她没有求助于我。我希望她在那些大事的选择上来求助于我，而不是现在为了两百块的粉底液。

    更何况，我更害怕这两百块打水飘。我自己的经济负担使得我自己都自顾不暇，我的生活、我的工作、我的家庭都不太允许我做一个善良的人。

    我不认为我可以帮助她，她跟我说她发了工资就还给我，可我并不确定她现在还是不是小时候那个小女孩，我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上班。

    我们两家关系这几年变得剑拔弩张，水火不容，我确确实实不会为了自己所谓的同理心，去满足一个年轻女孩的爱美之心。

    我也想借此告诉她，成年人的冷漠，是随处可见的。哪怕这个人是我，也是社会教给她的一课。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挣钱，今天买不到没关系，那就发了工资再买。

    没有人有义务帮助她，我跟她说去找父母，除父母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要指望。

    如果父母觉得有必要，自然会给她，而不是需要她去找别人借。据我所知，这些年他们家也并不宽裕，虽然她要做漂漂亮亮的美少女，可也要根据自己家的实际情况来决定这些东西是否有必要。

    我没有钱的时刻，我没有指望过任何人，我不好意思开口，也不好意思求助，更不忍心打扰别人的生活。我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更怕被这些自以为的朋友拒绝。

    我不是要求她像我一样，只是我必须要为自己的拒绝她这件事情找很多合适的理由，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

    你说我冷漠自私，可是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帮帮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可是我一想到我自己都是这样长大的，她也应该可以的。

    其实我最担心，担心她会因为一瓶粉底液有了其他歪心思，比如找个男朋友买单，为此付出些什么。

    我很担心，但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提醒。我不知道会不会让她失望透顶，会不会让她发现居然还有这种途径。

    我前两天也拒绝了一个高中同学的借钱，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来找我借钱，可能是我的朋友圈让大家觉得我过得很好吧。

    可是他们都好像忘记了那些年我过的苦日子，或许除了我，无人知晓的日子只有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