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面不改色地闭着眼，指向头顶闪耀的天月：

    “在千米高的天上，有一处金光，那就是剑鞘。让眸中剑进到剑鞘里，你就能出去了。”

    “扔进去？”

    “眸中剑上带有魔法刻印，与灵魂类的念力控制魔法相同。可以用精神移动。”

    时手撑着脸，交叠双腿，好似坐在华贵的宝座上面。然而这里没有受力点，从银修的角度看，她已经是膝盖朝向天空了。

    “你还挺强的。”

    “难点在于精神力的强弱和目力，在精神力耗尽之前尽可能让眸中剑瞄准剑鞘。这里重力比外面弱，剑会飞很远。”

    “是吗。”

    “你还没到低阶，能操控身体过来就很不错了。”

    时摆正身子抬起头，视线转移到深蓝的天空中。

    “能看清楚…剑鞘呢？”

    银俢与时并肩而立，同样抬头仰望着苍穹。像两个被繁星吸引的孩子…

    “在上面。”银修声音轻柔。

    不只千米，停在不知几万米高空上！

    金色剑鞘长不过半米，刻着和眸中剑类似的魔法纹路。他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在发现能移动这种无机物时，为了测试操控物体的质量和距离上限是多少。周边没有其他东西，银修一抬头，发现天空的剑鞘。于是他就尝试了一下。

    结果像飞剑一样相当帅！画了几个无限符号，甩出去了。

    “位置在我沉睡期间发生变化。这里的物体，只要受到轻微撞击就会持续飞下去。有可能是五千年间它受到过其他接触……”

    时微微低下头:“抱歉。”

    ？

    “好，原谅你了，那现在怎么办？”

    “嗯……”她沉吟片刻，“继续试炼，虽然难度大大提高了，但你的目力也能看见。能操控身体飘到这里，说明你的精神力还算顽强…眸中剑选择你确有其因。”

    “我会再谦虚些。”银俢满不在意的说道。

    “休息一会，我会帮你。”

    时翘起腿坐在虚空中，长长的睫毛盖住双眼：“顺便，这里是靠着精神力维持的，我只是残魂，在这里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月，再过不久我就消散了。”

    “那时这里也会坍缩，你大概十多次机会尝试。之后，就要你自己重新开启一片空间，我会在消失前把方法和诀窍告诉你，凭你在精神方面的天赋，可能三五年就能做到。”

    “……”

    耽误三五年时间，那眸中剑就真成诅咒之剑了！

    话说我怎么通过的剑刃试炼，不是它自己捅上来的么？还能活着就算过关了？

    剑鞘囚主，那才是剑鞘关正常的流程吗？

    “为什么帮我？”银俢顿时醒悟。

    没有时，他就要在一片虚无里重新开辟一处空间！摸索着击中剑鞘！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耐心不够的人恐怕一辈子都会被关在这里面。

    时凝视着银俢心口那抹金色：

    “曾经，我是世界上最顶尖时空系法师。”

    “眸中剑陪伴我许多年，无数次救过我的性命。但直到我死前，它也没有彻底承认我……以我的天赋，付出了灵魂才勉强请它认我为主。所以我想看看它会选什么人。”

    “在这里沉睡了这么久，我以为它不会选主人了！我很高兴……”

    “直到你出现为止。”

    “它跟你一路进东洲，在你遭窃时还锲而不舍地找到你。剑身的光辉来没有闪耀到这个地步。我被吵醒了。”

    “坦白说，我相当失望，它应该追随更特别的人。”

    “虽然你的天赋也不错，但就算和年少时的我相比也还差很多。不谈精神力，我在十岁前就觉醒成三系法师了。”

    “天生三系。”银俢乍舌。

    能被三种元素选中，如果是真的，那十本历史书估计有七本都是着重笔墨描写她在那个时代如何光芒万丈，力压群芳！

    这种有名的人物，银俢本来应该相当熟悉。

    不过银俢的家人傲而且高冷，声称那些都是老不死的渣渣！没必要浪费时间，赏赐他们进入双眼的殊荣！

    没有相关书籍入眼，银俢兴趣也不大，所以他不认识有叫时的传奇人物。

    侧目而视，银俢打量这位前辈。

    一缕白发织衣，手臂纤细，双腿修长，面容岂止是姣好。话语中提及过去，然而思念缅怀在她脸上一点都没有体现出来。银光透过发间，在脖颈映出雪花样的影子，低垂的睫毛遮住冷淡的眼眸。明净唇齿……

    银俢有些恍惚，湿润的眼眶流下两行清泪。他伸手摸摸脸颊，是错觉。

    “……”

    “……”

    视线停留在时耳侧一缕柔软长发，银俢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集中精神。

    受阻。

    眸中剑里只有两个灵魂，时做出干扰。

    “我是一缕残魂，精神力也不是区区一个新手法师能比拟的！”时翘着双腿脚尖上扬，单手扶脸歪头，目光平静，相当从容。

    但是她已经倒着飘到银修头顶。还有一种可能，倒过来的是银修自己。

    这里分不出上下。两人处于同一条线上，脚下都是天空，抬起头都能望见对方的脸！

    四目交错。她凑近银俢，没有显露丝毫怒意。

    银俢把眼前遮挡视线的头发移开，眼中满是认真。

    毕竟是个大法师，叱咤一个时代的传说。虽然只剩一缕残魂。

    这可是个大法师！叱咤一个时代的天才！而且还是魂魄，还那么漂亮！绝对不能再也见不到了！

    咬破牙齿，忍着脑海一阵阵胀痛，银修用痛觉压倒视觉嗅觉触觉听觉等等一切的干扰，大脑前所未有的麻木！

    他感觉两行清泪变得鲜红…估计也是错觉。

    强大的精神力在银俢身上汹涌澎湃，身后仿佛出现尸山血海、辉煌殿堂等等无数宏伟的气象。白色发丝松散开，银俢盯着眼前灰白的眼睛。很快，时发觉自己的身体都被空间禁锢住，动弹不得。

    略微失神。

    因为这短短的瞬间，就足以让她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但束缚只有短短一会，时身上压制的精神力立刻散去。

    时感到奇怪，她的灵魂已经内敛不少。对面的银修尚且留有余力，不应该这么快退却。

    “你放弃了？”

    视线穿透，银俢盯着虚无的位置，喉咙动了动：“我们，都会活下来…为了本大爷去死吧…没什么好难过的，这是必要的牺牲……偿命之前，你还不能就这么消失。”

    沉默，迷惑。

    时捧起银俢的脸。俯视彷徨迷惘与坚定都有的面孔。

    后者没有反应。

    拉进，视线交错。嘴里有被咬破的舌头，血腥味扩散开。苦涩无味，却给时平静的脸上增加了几分柔和。

    银俢的瞳孔聚焦：“你放弃了？”

    双唇分开，对视。时充满关怀地抱紧银修额头，无声涟漪慢慢传递开。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后者已经隔断了听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