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还是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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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你最想弥补的一件事是什么?

    这是前不久张涵晓同叶朝云通话时问的。

    大学以后,一别便是数年,期间二人都没有机会再见,联系方式也丢了,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二人自是要畅谈许久的。

    她们聊了许多,大多是关于人生与梦想的,也有八卦新闻事件的,这些年的所见所闻无疑让二人久谈无眠,直到困得不行时才停了下来。

    被张涵晓这么一问,叶朝云瞬间清醒了很多,想起过往发生的种种,长叹了一口气。

    “我啊,想弥补的事多了。”

    “总归有一件最想弥补的事吧?”

    “唉,不说了,有些事穷其一生都无法弥补了。”

    “我想也是。”

    “你有心事啊?”叶朝云问道。

    “没有啊,我只是……”随后电话里就传来张涵晓哈哈大笑的声音。

    叶朝云翻身,正对着窗户,窗外繁星满天,月盈风轻。

    “斗转星移,亦是如此。”

    “哈哈,朝云,过段时间我回国,我们一起去颍川玩玩吧。”

    听到颍川二字,叶朝云心中一阵诧异,电话那头仿佛想起了什么,然后急忙补充道:“常听人说颍川的风景很独特。”

    “是挺独特的。”

    “我听说你回楚城了?”

    “嗯嗯,已经一个多月了,在郊外的小村子里租了一间房。”

    “哦,那边的星空一定很好看吧?”

    “爱琴海那边不是也很好看吗?”

    “哈哈,俗话说得好,月是故乡明。”

    “你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

    最后二人约定三个月以后去颍川,那时颍川大概快要过年了。

    次晚,叶朝云正在二楼阳台上给盆栽松土浇水,依旧月明风清。

    她借租的房子是在半山腰上,站在二楼的阳台上能够清晰地看见楚城的一角轮廓。

    虽说是边郊,但也热闹非凡。

    每逢晴朗无雨的夜晚,村里的许多老人们总会不约而同地来到楼下不远处的葡萄架下,谈笑风生,今晚依旧如此。

    听楼下房东奶奶说,那棵葡萄树是她孙子出生时栽的,挂果极多,每年她都会把吃不完的葡萄摘下来酿成美酒。

    葡萄架下有好几张石桌,专供老头下棋品茶用的,很多时候他们会因为一步象棋而争得面红耳赤,即便龙钟老态,拍石桌的气势依旧不输当年。

    旁边的木椅则是一群妇女的专属,相比之下,她们没有“棋人”的暴怒,只是纳鞋底、聊天,但有时说到高潮也会贴在耳边轻声细语,然后一阵开怀大笑。

    如今已然入秋,再过不久就是重阳节了。

    楼下的那只狸花猫不知什么时候跑了上来,盘踞在阳台上的那棵腊梅树旁,正慵懒地打着盹,许是天气干燥多风的缘故,腊梅的叶子打卷得厉害,已经掉落了好些。

    闲来无事,叶朝云拿出房东奶奶送的葡萄酒,满满斟了一杯,倚着阳台,品酒听风。

    楼下门前右隅,有一棵高过房子的银杏老树,金黄的叶子已经掉落了一地,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抬头望去,只见繁星满天,遗憾的是,在这浩瀚如许的夜空中挂着的是一轮残月。

    凝望许久,叶朝云将杯中剩下的美酒一饮而尽,刚转身正欲离开,却听见空中一阵炸响,随之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接着五颜六色的光便四散开来。

    她回头望去,正迎上烟花绽放的瞬间,随后愣在了原地。

    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烟花了,距离上一次看烟花……

    正出神,叶朝云便听见楼下的奶奶说:“听说今晚结婚的这位老板四十来岁,娶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真是老牛吃嫩草啊,瞧这阵仗,敲锣打鼓的,烟花爆竹跟不要钱一样,霹雳哗啦放个不停。”

    “下午我路过村口的时候,看见路边都挂着红灯笼,地上铺着红地毯,这得花多少钱啊。”

    “大老板嘛,有的是钱,况且婚姻大事,搞得隆重喜庆一点,也是应当的,一辈子就那么一次。”

    “赶明儿让你小孙子早点结婚,咱们也给他弄得热热闹闹的。”

    “快别提那小兔崽子了,都二十好几了,还在打单身,我是真替他着急啊。”

    一旁的白胡子老头不屑地说道:“皇帝不急太监急,你当年不是三十来岁才嫁过来的?”

    原来是别人结婚,怪不得红灯长街、烟花如雨。

    后面的话语随着杯中的酒香逐渐飘远,叶朝云只觉得耳边烟花的爆炸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明,烟花依旧绽放得绚丽多彩,只是少了敲锣打鼓的声音,伴着烟花落下的还有片片白净的雪花。

    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

    彼时叶朝云正对着新年烟花许愿,陪在她身旁的是一名长得英俊不凡的男子,满目深情地看着她,待她许完愿望后,他轻声问道:“许了什么愿?”

    叶朝云脸色微红,笑道:“许平安吉祥。”

    还有就是,希望能与眼前人春赏百花冬观雪……当然,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

    男子见不喜粉黛朱颜的她此刻脸色居然像抹了胭脂,不由深情一笑。

    “你猜我许了什么愿?”

    她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我想陪你看一辈子烟花。”

    “可以啊。”

    男子一把抱住了她,继续说道:“其实,我最想看你红盖铺头的样子。”

    “红盖铺头……”

    楼下匍匐在路口的黄狗突然犬吠了起来。

    叶朝云回过神来,只见一行人提着诸多礼品,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

    房东奶奶起身一看,震惊之余,急忙喜笑招迎:“我的幺,你们怎么来了?”

    为首的中年妇女笑道:“过两天就是您生辰了,我们过来陪您热闹一下。”

    房东奶奶的眼中明显蓄满了泪花,激动之余仍责备道:“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这么晚了吃饭没有?”

    “刚在前面的餐馆吃过了,车也停在前面了。”

    “外婆。”

    几个五六岁的孩子奶声奶气叫道,然后嚷着要摸刚才对他们恶脸相迎的黄狗,但被身旁的大人阻止了。

    一名中年男子走上前,“妈,您老最近身体可好?”

    “好着呢。”房东奶奶满脸笑意地应道,随后招呼他们把东西放在客厅。

    “我爸呢?”

    “在葡萄架下和别人下棋。”

    葡萄架下,众人都在感叹房东二老的女儿女婿孝顺。

    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面,叶朝云不由暗自伤怀,再次看向夜空中的烟花时,有个人正在朝着她笑……

    她刚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人却不见了。

    叶朝云无力地收回手,随后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滚了出来。

    凭栏半日独无语,新月竹声依旧似当年。

    这一刻,叶朝云终于知道,当年崔护再次看见桃花是什么样的感觉了,也明白她和他之间已经再无可能,终归是一场回不去的烟花美梦。